兩個人吃的正好的時候,薛帆遠的視線被隔壁桌上的一對夫妻吸引過去。


    「認識?」陶忘言吹著手裏的毛肚:「男的?女的?」


    「男的。」薛帆遠說:「是我家隔壁的陳典哥。」


    「哦……」陶忘言點頭:「你以前好像也說過這個名字。」


    「嗯。」薛帆遠眼前滿滿都是白色的煙霧,對麵的那對男女,各自低頭吃著,吃的是鴛鴦鍋,兩個人各有一片天地,絲毫不動,也分毫邁步入彼此的生活。


    「他們兩個是姐弟嗎?」陶忘言問:「還是在相親啊。」


    「那是陳典哥的老婆。他們結婚的時候我還去參加過婚禮。」薛帆遠抿唇道:「他們兩個沒什麽感情的。」


    「那為什麽要結婚?父母之命?」


    「差不多吧。他們家裏覺得他們兩個到了年紀了,就該結婚了,陳典哥也沒有反抗的權利,就隻能這麽聽從。」


    陶忘言點頭:「你不上前去打個招唿?」


    「吃完之後再說吧,現在上去算怎麽迴事?而且……」薛帆遠有些尷尬的開口:「我覺得我現在過去有點不太好。」


    「哪裏不好?」


    「你不覺得他們夫妻兩個很尷尬嗎?」


    ……


    ……


    「有道理,先吃飯。」


    雨勢也小了一點,陶忘言去買單,薛帆遠就上前和那邊的夫妻打招唿,陳典看見薛帆遠說不出的激動,隻拍著小孩的肩膀像是見到兒子的親近感。


    「和同學吃飯啊,你現在在什麽地方上學啊?」


    「我在南郡。」薛帆遠老實迴答,果不其然在陳典的臉上看到羨慕和不自在的僵硬感:「你小子果然步步都走的隨心所欲。」


    沒說幾句,那邊的女人輕咳了兩三聲,薛帆遠這才找了藉口,說自己還有事情,打算先走。


    沒想到的是陳典居然說要送他們兩個迴學校。


    薛帆遠察覺到這其中的不對勁,卻沒有多說,隻是順著台階說:「那就麻煩陳典哥了。」


    車子停下,放了兩個孩子在校門口,陳典也下了車,趴在頂底上看著眼前古樸的大門和殘破的石獅子,有點迷惑的開口:「你這裏是南郡?」


    「這是分校。」


    「你怎麽在分校?」


    薛帆遠理所當然的開口:「本來是能迴去總校的,但是還是覺得分校好,就留下了。這裏比較自由。」說完他又一顫,有些猶豫的去看身邊的陳典。


    豈料陳典隻是笑:「那也好。」


    似是感慨:「這樣也不錯。」


    陳典又和薛帆遠說了幾句話,最後陳典望著校園內迎雨而去的水鳥,溫和的對薛帆遠笑了,他說:「雖然有點遲,但是我還是想順著自己的心意去活一次。不管怎麽說,今天見到你,我很高興。」


    肩膀被拍了,薛帆遠愣愣的送了那人離開,僵硬了手腳。陶忘言笑了:「你看,人不可能被壓製一輩子。誰都想要找到自己。」


    「你說他要去做什麽?」薛帆遠對陶忘言笑了,兩個人雀躍著將雨傘丟在傳達室,淋著雨往宿舍樓疾步狂奔。


    「他喜歡什麽就去做什麽!」


    「想做什麽就去做什麽!」


    無論是什麽天氣總會有天晴的一日,如果有一天你的世界雨過天晴了,我希望那是在四季最美的一天,這樣就會萬物恭賀。


    他們在這座城市的第一場雪中,迎來了等級測評。


    楚雲端本來想自己一個人去總校,背著書包走到園的時候,隻看到那銀裝素裹的大地之間十一個人都整裝待發,他們在等他,所有人都笑著。


    「輸人不輸陣。」薛帆遠跳上前摟住少年肩膀,嬉皮笑臉道:「走著,咱們去放飛夢想。」


    楚雲端心髒錯了節奏的亂跳著,他想要笑,想要說感謝,可是此刻的他正處在害怕顫慄之中,不敢多費氣力去表達自己的情緒。


    他們邁步了,如同走上戰場的戰士,義無反顧,絕不迴頭。


    少年站在後台,整個人都僵硬住。


    鄭南冠他們都坐在台下,似是在等待著見證。


    他們都不知道未來是什麽樣子,所以,紛紛選擇踏上旅途,頭破血流也不肯退縮。


    若驚鴻帶著帽子躲在最角落裏麵,他已經很好很多,至少現在走路不成問題。可是莫名的,少年會懼怕這裏的眼光。如果不是徐山暮勸他出來看看,少年怕是要躲在分校整整四個月才是。


    許輕舟察覺到這一點,伸手拍了拍若驚鴻糾在一起的雙手,用眼神安慰了他。


    有無數的歌聲傳來,技巧高超,音調華麗,為了等級測試總校的人都站上舞台,何之曾經拿過三連冠,被學校列為不必參加等級測試的高手。


    楚雲端本來已經兩連冠,可惜第三次站上舞台的時候就已經唱不出來了。


    有掌聲,有聚光燈。


    楚雲端在眾人的注視之下,站上舞台,台下不少前來學習的人都議論出聲,安靜的禮堂裏麵頃刻之間聚滿了討論的烏泱之聲。


    那些聲音像是要淹沒舞台上的人。


    燈光之下,有人的麵色慘白,自上舞台的那一刻開始,少年的眼前就滿滿都是灰白,是吵鬧,是煩悶,是大人的爭吵的聲音,是爺爺的嚴詞怒罵,是叫他窒息的畫麵和轟鳴。


    人如空殼,他感覺不到任何東西,隻有無窮無盡的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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