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瑟滿懷探究的目光落在一旁的薑雅琴那裏久久未能收迴,直到一聲甜美的女音響起才拉迴她遊離的思緒。


    “堯哥哥,你等等我嘛……”柳瑟清亮的眼眸忽的睜開,這道聲音她再熟悉不過了。


    “嘉柔,別胡鬧……”另一聲柔柔的女音隨之飄了過來。


    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突然出現的幾人所吸引過去,柳瑟黑眸緊盯著那兩個絕美的女子,身側的手也在不自覺中攥起。


    世人皆道相府的大小姐薑馥儀傾國之貌,但在這個一身湖藍色羅裙,三千青絲隨意盤成發髻的女子麵前,也已變得黯然失色。


    謝卓君,侯府的千金大小姐,從來都是端莊儀態,高貴的出身,造就了她驕傲的性格,但她從來不會刻意流露這點,反而清冷的讓人可望而不可即。


    她不適合濃妝豔抹,精致的臉蛋稍加打扮便可光彩耀人。


    她的眼裏仿佛閃著光,唇角總是含著一抹淺笑,踩著沉穩的步子,就這樣,慢慢的讓人為她著了迷。


    她前世不就是被這樣的美麗皮囊所欺騙嗎,以為她是真正的清高美人,從不屑於背後的陰謀詭計。


    但她卻恰恰忽視掉了一個女人最高明的手段便是偽裝。


    “怎麽迴事?”另一邊低沉雄厚的男音響起,柳瑟這才注意到侯爺謝敬誠還有他的夫人譚氏不知何時已站在了老夫人的身側。


    “卓君見過老夫人。”謝卓君走上前來,溫順乖巧的行禮道。


    老夫人笑著點點頭,顯然從她的笑容裏可以看出對這個懂事的孫女的喜愛。


    “奶奶今日心情可真是好,瞧您樂的都合不攏嘴了呢……”謝嘉柔殷勤的跑過來,主動挽起老夫人的胳膊,笑的格外的歡快。


    “你這個鬼丫頭哇……”老夫人念她還是個孩子,也不和她計較,隻是親昵的輕輕拍了拍她的小腦門,眼神裏滿是驕縱的寵愛。


    反觀一旁的侯爺和譚氏,臉色看起來都不太好。


    譚氏是個古典美人,鵝蛋臉,柳葉眉,精致的妝容妝點,越發顯得風韻猶存。


    她的臉上掛著溫和的笑,眼神隨意掃到渾然不覺的謝嘉柔那裏,眼底閃過一絲絲的不快。


    “嘉柔,真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謝敬誠麵色一沉,板著張臉嚴厲的訓斥自家這個不懂事的女兒。


    謝嘉柔原本開心著呢,被父親這麽莫名其妙說了一通,立馬撅起了小嘴,幽怨的小眼神裏盡是委屈與不滿之意。


    “敬城,今個是個歡喜的日子,說孩子幹什麽。”謝敬誠一開口老夫人反倒不高興了,拉過謝嘉柔白嫩的小手將她護在自己身旁。


    “老夫人好,景堯走的匆忙,也沒帶什麽貴重的厚禮,這點薄禮敬上,唯願老夫人身體康健。”那身白衣男子從一側不急不緩的走了過來,俊逸的神采裏帶著溫柔的笑,上前拱手道。


    “九王爺真是太客氣了……”


    柳瑟仰臉定定的望著不遠處的少年,少年著一件雪白的直襟長袍,衣服的垂感極好,腰束月白祥雲紋的寬腰帶,其上隻掛了一塊玉質極佳的墨玉,形狀看似粗糙卻古樸沉鬱。


    烏發用一根銀絲帶隨意綁著,沒有束冠也沒有插簪,額前有幾縷發絲被風吹散,和那銀絲帶交織在一起飛舞著,顯得頗為輕盈。


    柳瑟看的入神,那雙淺淺帶笑的清澈眸眼再次看到依然有種心痛的感覺。


    翩翩白衣少年,再次見到,還是會深陷在他清晰的輪廓裏。


    堯哥哥……


    她想起前世裏對他的稱唿,她總是喜歡跟在他身後粘著他,仰著小臉甜甜的喚他堯哥哥,他也會親昵的揉揉她的鼻子,眼神裏滿是對她的寵溺。


    隻是物是人非,她入宮為妃被封為皇後,他便開始刻意躲避她,逃避她直視的目光,她還是之前那個傻傻的女孩,她喜歡這個溫暖的大哥哥,隻是他對她,從來不是單純的喜歡。


    在這深似海的皇宮裏,誰又不是最無奈的那一個呢。


    他說過要帶她離開,離開這個冰冷的地方。


    他為她以身擋劍,臨死前還在想著護她周全。


    他說他再也不能保護她心愛的女孩了,他說他最喜歡看她笑了,明亮彎彎的眼睛像極了月亮,那麽皎潔,那麽美。


    那雙幽深的黑眸裏還是一如既往的清澈幹淨,隻是單單增添了些許無奈與落寞。


    她握住他的手,那麽冰涼,仿若世間悲苦都隨清風飄了去,了無痕跡……


    前世裏,她是低落塵埃的存在,卑微懦弱,正是因為身邊有了這些溫暖明媚的人,才照亮她灰暗的人生。


    隻是她到底連累了他們,她不值得他們這麽做的,真的不值得……


    柳瑟眉頭微皺,明亮的眼眸隨之變得暗淡,更是掩飾不掉其中夾雜的悲傷無望。


    白衣男子應是注意到那道別樣的目光,禁不住也向她這邊望了一眼。


    柳瑟瘦小的身子不住顫了顫,很快便收迴目光轉移到別處。


    再次與另一道淩厲的目光在空中接觸的時候,柳瑟的眼神瞬間變得發狠起來,她恨這個紫衣男子,也正是他,摧毀了她所有的美好。


    隻是他又為何出現於此,她怎麽差點忘了這個時候他還隻是太子,還沒有坐上皇位。


    隻是在他的眼中,從來隻有權力與利益,身邊所有的人都不過是他的棋子而已。


    他是太子,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他本可以名正言順的繼承皇位,但是他心裏清楚,皇上最為喜愛的從來都不是他。


    他嫉恨,也憤怒,他搶到這個位子費了多少心思她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她深知他的城府,他的陰暗,他卻對她說他們是一樣的人。


    景牧,我和你從來都不一樣……


    柳瑟在心底暗自嘲諷,神色變得又變,她卻沒有注意到白衣男子旁邊那個別有深意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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