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那名叫阿星的年輕人顯然是早已為路人一次次的嘲諷和冷漠受夠了,赫然把機器一關,麥克風收起,無比抗拒地蹲到地上發起脾氣來。


    “阿星,三叔最後一次問你,你還要不要表演……”


    三叔一看話語無效,無奈地轉了一個圈,眼睛漫漫一掃,很快就發現旁邊的一家快餐店,緊接著,他的目光開始變得猥瑣起來。


    “不演!飯都沒吃飽,還演個屁!而且,我們忙活了這麽久,這些家夥根本就沒人給錢!”


    阿星蹲在地上,頭都不抬一下。


    “真的不演?”


    “不演!”


    “好!有種!你不演,那我就把剩下的錢花了,你繼續餓肚子去吧!”


    三叔突然把行李往阿星身上一丟,猥瑣地一吐舌頭,率先衝向旁邊一個小麵館……


    “什麽?把錢都花掉?給我留一份!”


    阿星一看三叔要打僅剩下十幾塊錢的主意,頓時也是把行李一扛,快速跟上!


    “哈哈,這對叔侄果然挺有意思的!”


    薑琪一笑,覬覦這小夥**演唱技能,正好肚子也餓了,於是立刻無聲地跟了上去,隨後在一個角落裏坐下,隨便點了點什麽。


    這家很小的山西麵館中,看樣子阿星真的太餓了,滿滿一大碗麵,不到三分鍾就唿嚕唿嚕吃了個底朝天。。


    阿星咂咂嘴,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看著三叔依舊一副細嚼慢咽,似乎是有意饞自己的樣子,隻好無奈地把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哇!三叔,你看,對麵有個酒吧哎!我們似乎又有機會了!”


    當眼睛掃過對麵一個燈光璀璨門麵的時候,阿星變得興奮起來,就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驚喜。


    “三叔你還記不記得,那個貴人說隻要看到酒吧的地方咱就算是到了家的——雁過留聲,人過留名,不如我們叔侄兩個現在就衝進去,大展我們的唱歌才華,在整個聖千城揚名立萬——”


    “我呸!你個熊孩子,還在做夢呢!立萬?立你老木!睜大你的牛眼看清楚,人家門口有好多個保鏢啊!你以為像我們這種打扮的土老帽還能進去嗎——如果想被人毆死,你就盡管去吧!不過,別怪三叔我沒提醒你,上次我們可是被狗咬出來的!”


    阿星被三叔一口麵湯噴的滿臉都是,聽到三叔的訓斥,居然頭一次沒有反駁。


    想想自從老家出來,聽到那個所謂貴人的話,第一次看到一個酒吧就衝進去想擺攤,結果被人生生放狗咬出來,那場景真是觸目驚心。


    大都市雖好,不過,人情卻是冷漠啊!


    就算他自己能模仿出數十名一線明星的嗓音,而三叔通宵十幾種樂器,不過,在這高雅的大都市,根本沒人需要他們小醜一樣的表演。


    街頭賣藝!這本來就已經成為笑話!


    訕訕摸了摸淩亂的頭發,阿星不羈的臉無聲一笑,思忖良久,終於變得黯淡起來:“三叔,要不我們迴去吧,大城市雖好,不過,終究沒有我們立足的地方……”


    “迴去?”


    三叔吧嗒了一下嘴巴,看不出表情是哭還是笑:“你以為我不想啊,可是現在我們錢都花光了,連路費的錢都還沒收迴來,現在兜裏隻有最後一頓飯錢,別說是車票,就是連個雞腿都吃不起,我們倆總不能靠腳底板走迴去吧……”


    沉默。


    良久的沉默。


    本來是抱著歌星的願望來大都市圓夢的,可現在,三天不到,居然淪落到做乞丐都不如。


    咋了咂嘴,阿星似乎沒吃飽,一陣無聲地歎息之後,扭頭直勾勾看著隔壁兩個小孩在一位母親的帶領下正有滋有味地啃著雞腿,肚子裏就更加覺得饑餓難忍。


    “呃,兩位,很抱歉打擾一下……請問,是遇到什麽困難了嗎?”


    隨著一道富有磁姓的嗓音穿過,一名年齡跟阿星差不多的小夥不請自來,終於淡定地坐到兩人的一桌上來。


    ……


    包廂內,三人略顯陌生地坐定,空調打開,終於感覺身上暖和了一些。


    烤魚、大盤雞、紅燒肘子……


    雖然包間裏隻有三個人,不過,薑琪卻是點了不下十個肉菜。


    換了一家餐館,叔侄兩人立即感覺整個世界不同了——隨是同樣的藍天下,不過,現在這個裝修豪華的飯店包廂卻跟剛才的路邊小麵館有天壤之別。


    “嗬嗬,兩位別緊張,我沒什麽別的意思,隻是剛才看到你們的表演,很欣賞你們的才華,想請你們吃個便飯而已……”


    輕笑了一下,薑琪叫兩人都顯得有些拘謹,甚至眼神中還帶了點戒備,於是站起來幫他們各自倒了杯水說。


    “謝謝。”


    一杯熱水捧在手心,三叔的情緒跟著也熱情起來。


    看得出,他們的眼神非常的真誠,一點雜質都沒。


    “難道說,時來運轉,終於遇上真正的貴人了麽?或者遇上星探什麽的了?”


    三叔有點不敢相信,素昧平生,眼前這個小夥一出手就這麽大方,不僅要請他們吃飯,還要給他們車費。


    “如果方便,兩位可以介紹下嗎?可以看得出,你們似乎是遇到了什麽難處。”


    再次送出一個關切的眼神,薑琪像一個善人一樣,看兩人吃的有些差不多了,這才嘴角一笑,終於切入了自己的正題。


    “難處……唉,一言難盡啊!”


    聽到薑琪的詢問,三叔歎了一口氣,微微低下了頭,眼神中頓時湧出複雜的感情:


    “其實,我們叔侄倆是來自南海省一個叫大牛村的地方,本是很少與外界聯係,過著清貧而封閉生活的……直到有一天,鎮上突然來了一隊二人轉表演團,才改變了我們的生活……”


    輕咳了一下,三叔似乎很難找到一種簡單的心情來述說那段故事,擰了一下眉頭,繼續說:


    “當時我跟阿星恰好在鎮上賣一些打來的山貨,看到鎮上居然有藝術團來表演,於是就湊過去看熱鬧……誰知不看不知道,一看一看嚇一跳——說實話,就他們那拙劣的表演,真是不登大雅之堂,說一句不謙虛的話,就那個幾個小鬼,還沒我叔侄的水平高呢……


    “沒錯!這些什麽民間演出團,除了扮醜講**我們不怎麽會之外,什麽唱高音,模仿明星,簡直就是小兒科!如果連他們都能賺錢,那我們就更沒問題了!”


    阿星一邊咬了一口雞腿,一邊迅速插了一句。看來真是餓壞了。


    “然後呢?”


    薑琪摸了摸鼻子,微笑著看了兩人一眼,感覺兩人的故事的確很離奇。


    “然後,我跟那個班主聊了兩句,就毅然跟阿星來聖千城了唄——那家夥說,憑我們的本領一定會有娛樂公司看上的……有一個娛樂之都,叫聖千城,如果我們把才華展示出來,就是街頭賣藝,一個月的收入也絕對比一輩子窩在大山打野雞賣錢要多……”


    “所以你們就來了,結果發現這個城市並沒想象中的好?”


    示意三叔再吃一些,薑琪似乎已經想到了後續的情節。


    “是啊,我跟阿星平時都看電視的,自以為本事也比很多演員好多了……可是,我們都來三天了,不僅賣唱的錢一百塊都沒賺到,僅有的一千塊也花的差不多了,如果再賺不到錢,別說是圓明星夢,就是吃飯、住旅館恐怕今晚都沒著落了。”


    三叔苦笑了一聲,已經被現實打擊的隻剩下無盡的自嘲。


    很顯然,當初的決定,早已後悔不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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