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看不起人,”許渭塵打他,被他抓到,“最多三十次而已。”


    許渭塵的意思其實是過幾天等兩人都有空再去公園,但他還沒來得及表達清楚,唐既明不知哪來的行動力,很快就把衣服穿好,還打電話給司機,讓他把停在公司的那台舊車開到許渭塵家樓下。


    幸好是早晨五點多鍾,司機已經醒了,許渭塵穿好衣服,靠在床上睡了一小會兒,就被唐既明叫醒,說司機到了。


    蒙蒙亮的天空的顏色介於深藍與淺藍的交界,司機離開後,街上沒有一個人。


    承載許渭塵和唐既明很多迴憶的車裏,圓圓的擴香器還在原來的位置,不過鮮切玫瑰的香味早已消失了。許渭塵打了個哈欠,看著車前,沒過多久,他們就到了公園。


    公園停車場裏空空蕩蕩。


    唐既明停好車,對許渭塵說:“後備箱隻有燈了。”


    許渭塵說沒事,突然變得很清醒,應該很困的時間,卻好像今生都不想再入眠,隻要待在唐既明身邊就不會想睡覺了。


    他們下了車,湖風有些冷。唐既明打開後備箱,按亮了燈,有一個燈泡好像沒電了,一閃一閃的。


    “哇,好多花,”許渭塵故意說,“送我的嗎?”


    唐既明果然笑了,說:“許渭塵。”


    許渭塵就沒有再說話了,安靜地看著唐既明,一動也不動。


    唐既明看了許渭塵一小段時間,對他說:“許渭塵,我知道你有很多人追,現在不一定想談戀愛。我也想過,如果我說了,你沒法接受,可能以後不想見我了,我不說,你現在這麽忙,我隻能做一年見不了你幾次的炮友。”


    “最後還是決定說。我不能保證沒人和我一樣愛你,但是你也知道,我比你認識的所有人都懂怎麽哄你,怎麽照顧你,”他對許渭塵說,“所以如果覺得不是太不喜歡我,你願意先把做你男朋友的機會給我嗎?”


    “如果不願意你也可以當我今天沒有說過。”唐既明說完補充:“這句是當時想好的,隻是走說的流程,不用誤會。”


    許渭塵被風吹著,看了唐既明一會兒,說“好”,評價他:“你這樣說得太可憐了,不答應都不行。”


    “我本來想,你談戀愛,應該也像你去畢業舞會一樣,”許渭塵又說,“等別人主動,如果別人不主動,就劃清界限,又很講原則呢。”


    唐既明沒有因為許渭塵對他的揣測而有什麽情緒,隻是靜了幾秒,說:“不要侮辱我,我對你什麽時候有過原則。”


    第29章


    自從工作起,許渭塵從來不給自己允諾什麽休息日,他認為周末是留給不想升職的人的。然而生日過後,許渭塵周末休息的頻率越來越高。


    周日早晨,從公園迴家,許渭塵睡了整整一天,下午還錯過了母親打來的兩個電話。


    唐既明看到了,卻不叫醒他,沒過多久,李文心的電話打到唐既明手機上:“既明,我們馬上就要登機了,不是說好晚上給我們接風麽?怎麽打許渭塵電話他不接。”


    許渭塵模模糊糊聽見母親極為不滿地叫他名字,突然驚醒,才想起今天是母親退休旅行迴來的日子。


    由於兩位女士沒有玩夠,在當地續住了兩次,改了兩趟航班,許渭塵已經弄不清她們究竟打算什麽時候迴家了。


    他緊張地坐起來,看著唐既明。


    唐既明也有刹那的茫然,不過他的反應比許渭塵塊,立刻迴答:“許渭塵可能在忙?阿姨,您別急,先登機吧,我聯係他,讓司機來接你們。”


    “既明,你有公司要管,都沒許渭塵忙,”許渭塵母親埋怨,“他每天不知在忙什麽。”


    “許渭塵的工作和我的不一樣,”唐既明安撫,“我會找他的,您放心。”


    見唐既明掛了電話,許渭塵嫉妒母親總是誇他不誇自己,陰陽怪氣地說:“現在我媽這麽喜歡你,等知道我們睡好幾年了,不知道還覺不覺得你哪哪都好。”


    唐既明笑了笑:“非要和阿姨說得這麽清楚嗎,我怕嚇到她。”


    許渭塵心眼沒他多,也還沒有任何規劃,聽唐既明的意思,好像已經有了主意,單純地問:“那要怎麽說,我們要今天坦白嗎,我媽會不會把我們從餐廳趕出去?”


    “今天先不說吧,好嗎?”唐既明詢問許渭塵,又說,“我是有計劃。”但是他沒細講,手指碰了碰許渭塵的下巴,又往下滑,碰到許渭塵的脖子,還有掛在許渭塵鎖骨上方的細鏈,突然態度很好地道了歉,說:“我也忘了她們今天迴來的事,你可能得換件高領的上衣了。”


    “……”許渭塵去浴室照了鏡子,看見遍布身體,一直蔓延到頸側的吻痕,被唐既明氣得夠嗆。


    他啞著嗓子將慢吞吞跟進來的唐既明一頓好罵,連問出櫃計劃的詳細都記不得了。


    幸好夜晚是冷的,穿多點也不算奇怪。


    許渭塵從衣櫃裏找出一件黑色的薄高領上衣,勉強地將自己遮到下巴,臭著臉跟唐既明一起出發去餐廳。


    唐既明開迴了那台舊車,因為這幾天空氣好,他開了一點車窗,微涼的風吹在許渭塵的臉頰上。


    或許是由於許渭塵還在不高興,車裏安靜了太久,唐既明突然開口誇許渭塵穿這件衣服很好看。


    許渭塵心裏完全明白唐既明隻是在沒話找話,想讓自己迴應,許渭塵根本就不應該理他。


    但是唐既明很少會像別人一樣誇許渭塵的外貌,許渭塵覺得自己會被他哄得有些高興,也是很正常的。他又在副駕板了幾分鍾臉,終於忍不住轉頭問唐既明:“真的好看嗎?”


    唐既明看看他,“嗯”了一聲。許渭塵就抱怨:“你以前從來不誇我,害得我沒有信心。”


    “是我表現得不夠明顯嗎?”在暗暗的車廂裏,唐既明的聲音很平穩,也很低沉和好聽,“安妮的建模我改了兩個多星期,最後還是不滿意。”


    抵達餐廳後,又等了一刻鍾,兩位母親就到了。


    她們精神都很好,曬黑了一些,還都剪了新的發型。


    李文心沒有一上來就挑剔許渭塵下午不接電話,她滔滔不絕地說自己在這趟旅行中收獲的感悟,自稱比以前看得開了,準備開發一些新的人生愛好。


    “對了,既明,”李文心忽然問,“你最近還住在公司嗎?”


    “最近沒有,”唐既明答,“住在外麵了。”


    “喔,那就好,”她喜滋滋地說:“我們去徒步,遇見一個和你在一個行業,很優秀的女孩兒,阿姨特別想介紹你們認識,但她聽說你是個工作狂,睡覺都在公司,她不敢接觸。”


    唐既明忽然看了看他母親,才對李文心說:“阿姨,我沒有興趣,您不用給我介紹了。”


    “認識認識嘛,做個朋友也好。”李文心不死心地勸。


    許渭塵有些失語,發現他母親的人生新愛好好像是做媒。好在林雅君開口阻止:“文心,算了,唐既明主意大得很,巴不得我們一句都別問,說不定早就盯上哪個別人家的心肝寶貝了。”


    她的措辭鮮有的尖銳,說罷還麵色不大好看地瞥了唐既明一眼。


    許渭塵心驚肉跳,聽林雅君說話的語氣,懷疑她已經知道了什麽。不過她對許渭塵說話還是溫柔和善,唯獨對唐既明的態度不怎麽樣。


    但唐既明的臉皮一如既往很厚,泰然自若地聊天,李文心順嘴問他搬到哪裏,他竟說:“和許渭塵挺近的。”


    許渭塵不敢說話,看見林雅君的臉色又變了變,隻有李文心對這氛圍一無所知,天真地說“那太好了,離得近點,你們也能多個照應。既明,你多幫我去看看渭塵有沒有好好休息”,又聊起了前幾天露營時她發現的八卦。


    飯後,唐既明讓司機送兩位母親迴去,離席前,林雅君忽然叫住了唐既明,說:“我有話和你說。”


    而後兩人先出了餐廳,許渭塵便和母親單獨坐著。


    母親看著許渭塵,說他最近瘦了,臉變得更尖了,問他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關心他的日常作息。


    許渭塵安撫她幾句,承諾會把自己照顧好,她靜了幾秒,忽而說:“我總是想,要是你爸爸還在,許渭塵肯定會更常迴家的。”


    “我和你也沒什麽共同語言,”她傷心地說,“你長大之後,就不需要我了。”


    許渭塵見她泫然欲泣,無措又心疼,立刻否認:“當然不是這樣。”


    “都得既明來接你,你才肯迴來,”母親指控,“架子那麽大,既明比你懂事多了。”


    許渭塵心想母親也把唐既明想得太單純了,唐既明接送他,都是要從他身上把便宜占迴去的。


    然而現在不是在她麵前說唐既明壞話的好時機,許渭塵隻好咬緊牙關,誇了唐既明一句:“他確實對我挺好的,我以後一定多迴家。”


    這時候,唐既明和他母親迴來了,林雅君的臉色仍不太好,唐既明則還是那幅溫柔體貼地模樣,將兩位母親送上了車。


    兩人獨處的迴家路上,許渭塵才有機會問:“阿姨是不是知道了?”


    唐既明點點頭,簡單地說:“第一次這麽生氣,罵我監守自盜帶壞你,問是不是我強迫你的。”


    “你說什麽?”許渭塵問他。


    “我說我沒辦法,我忍不住,”唐既明說,“你看我可憐,就沒拒絕。”


    唐既明的語速不快也不慢,像在陳述事實。許渭塵喝了幾杯酒,全身發熱,恍惚地覺得唐既明說得這麽篤定,或許過去真的存在這樣一種發展的方式。


    “我和她保證我不是玩玩,不會做讓你傷心的事,”他又對許渭塵說,“會一直對你好,她先放過我了。”


    迴家後,唐既明終於說了他的計劃,大概是打算先製造一些和許渭塵的緋聞,讓李文心看到,有些心理準備,而後他獨自去和李文心坦白。


    許渭塵並不是很同意,覺得這樣顯得自己很沒用,像個躲在唐既明後麵的膽小鬼。但唐既明很堅持:“阿姨一碰到你的事就容易情緒激動,我單獨說更合適。”


    他說這是最平穩的坦白方式,許渭塵本來對待母親的怒氣也沒有什麽技巧,隻知道沉默,最終還是聽從了他的建議,但問到他打算製造什麽緋聞,唐既明卻不願透露,說給許渭塵一個驚喜。


    許渭塵不太信任他,然而唐既明總是比他會轉移話題,親親許渭塵,馬上就扯到了別的地方去。


    周一許渭塵來到事務所後,進行了忘我的工作,將唐既明所說的驚喜丟在腦後。


    中午去休息間倒咖啡,恰好碰見寫建議備忘錄的助理實習生小薑。


    小薑抬起頭,兩個眼圈都是黑的,沒什麽精神,看起來一副熬了夜的萎靡模樣。


    許渭塵想起唐既明的囑托,捧著杯子問小薑:“更新遊戲了嗎,覺得怎麽樣?”打算如果小薑不好好說話,就把他訓一頓。


    “許律師,你也很關注啊,”小薑單純地點點頭,告訴許渭塵,“沒有想到種田這麽上癮,我玩到淩晨三點。”


    旁邊兩個和小薑有共同愛好的實習生也紛紛讚同,不過他們都沒小薑這麽拚命,十二點就睡了。正在聊天時,小薑手機傳出推送音,他拿起來看,突然“啊”了一聲,說:“原keshore沒刪。”


    許渭塵聽見關鍵詞,感覺好奇,和其他人一起靠過去看,是遊戲官方發布的一則疑問解答新聞。


    唐既明親自迴答了幾個關於遊戲的更新問題,為了表達歉意,即將上線寶物抽取活動,並且還釋出了玩家們沒有見到過keshore中安妮的人物設定圖片。


    大家都催促小薑快往下拉。將安妮的人物設定圖展示出來後,小薑先興奮地說“這麽細節,難道真的不是愚人節支線”,又忽然僵住了。他轉過頭來,慢慢地看看許渭塵,又看看照片。


    其餘兩人也都沉默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全都不敢把心裏想的宣之於口。許渭塵在心裏罵了唐既明至少一萬次,硬著頭皮後退一步,想裝作若無其事地離開現場,小薑呆呆地開口了。


    他說:“……許律師,我發現安妮長得好像你啊。”


    第30章


    如果有人告訴一年前的許渭塵,說他會和唐既明在一起,並跟母親坦白兩人的關係,他一定覺得對方是從哪裏窺見他對唐既明的癡戀,專門來找他騙錢的,會狠狠把對方罵一頓,再將其趕走。


    但一年後的如今,許渭塵竟真為這件事發起愁來。


    李文心把唐既明當成她的另一個兒子,而且是異性戀版本,向來十分以他為傲。她專門訂閱sphinx的新聞,對於公司動向,關注得比許渭塵密切很多,許渭塵對公司的大部分了解,都來自她的轉發。


    看見安妮人物設定圖之後,許渭塵一整個下午都提心吊膽。因為母親一定看見了,卻沒有來找他,就像要醞釀一場更大的暴風雨。


    唐既明倒是若無其事地打來了電話,問許渭塵有沒有看見圖片,許渭塵壓低聲音,將他斥責一通:“萬一她來事務所找我算賬,我怎麽辦?以後還要不要在這工作了?”


    唐既明安慰他,說他早已托林雅君陪伴、勸慰許渭塵的母親,不會讓她亂來,等到晚上,她情緒好些,他就迴去謝罪。


    “那我呢,我怎麽辦?”許渭塵還是不滿意,“我不要在家裏等。”


    他又罵唐既明:“都怪你,把安妮的性格做得那麽兇,臉還要那麽像,那天玩到她從家裏走出來,我就覺得你這個人大有問題。”


    許渭塵越說越大聲,突然看到辦公室玻璃外,助理律師鬼鬼祟祟迴頭看他,他隻好站到窗口去,小聲生氣地繼續說:“給我一個人看到也就算了,發出來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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