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我,則是被見臣陷害,昏君冤殺的忠臣,今日哪怕墜入輪迴,天下儒子也要大書特書。”


    那殷禦口中一口猩甜溢出,目光更是暗淡。一下子氣力全失的跌倒在地。


    他不求能活幾千年,最在意的,還是後人對他的評價。


    趙無極眼神,又瞄向了左信。他倒是有幾分氣節,站在堂下,卻已然自覺身亡,想必也是知道自己難有生路。


    對於這左信,趙無極還是有些惋惜的,可事已至此,誰也挽迴不了,早知今日,又何苦當初?


    “你我好像都說得太好了些。”秦烈神情怪異:“後人真會這麽寫?”


    “未嚐不可,甚至會濃墨重彩的宣揚!”


    趙無極麵朝禦書房外,滿是譏誚神色:“不止六教極力吹捧,你大秦國的臣民也會廣為傳頌。如此一來,大秦一統東荒,才是名正言順。”說了幾聲,趙無極就不再出聲。


    他知秦烈,已是儒門誰都無法否認的聖君。就算有人想做詆毀,也無法撼動,而那些大儒隻要聰明點,馬上就會引經據典。套用在秦烈身上。


    超越太古三皇的聖君,?若拋開秦烈原先的種種怪異之語,什麽滅儒之言,廢除科考,由民選官等等。秦烈其實已是儒門部分人,最理想的那種聖君。


    凝思了片刻,趙無極說出了最後一句-:“總之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那殷禦癲狂的喊叫出聲,最後一聲歎息,“朕死前無有他求,隻求大秦陛下保殷家皇陵安然無恙,不受盜伐。”


    “可!”


    秦烈一劍,斬下了其人頭。接著,又鄭重言道:“隻是朕先前說過,必定使你殷家血脈,絕傳!”


    皇都城外,清玄已孤立難支,哪怕心中有備。撐過了化身被誅,可也再堅持不了多久。一氣化三清,是由人之三魂七魄分化而成。


    每一具化身,雖不傷根本,可也耗損極大。損毀之後,至少百年的時光,才可恢複。而本身的實力,也多少會受到些影響。


    清玄將傷勢慢慢調息,雙手持印。口吐‘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九字真言。以此法盡力召迴碎散的魂念,然而整整十個唿吸。清玄隻是迴收了些許分化出去的元魂殘片,都無有在風華宮那個封閉空間的記憶。


    “毀我化身之人,定是淩虛子!不愧蒼生道座尊,好狠辣的手段。”


    太黃此時已然恢複了過來,隻是那麵色,仍是略些蒼白。


    “先誅你我,定是想要隱瞞什麽?”


    “我如今倒是更好奇,那淩虛子不過才初入至境!有何資格,將你我二人一劍而誅?甚至都來不及有任何反應?”


    清玄皺眉,目透出冷冽之色:“難道就隻憑那十二銅人不成?”


    十二銅人突然易主,反被秦烈掌控。同樣是使他好奇。


    太黃總覺得自己,似乎把握到了某個關鍵,卻又抓不住。


    “自然蒼生道苦心籌謀此戰,會準備些其他手段應對你我,也不意外。誰敢小視總之必有什麽秘密,不能見人。”


    “隻是滸賈,這次卻多半是兇多吉少了。”


    清玄一時之間,也沒什麽頭緒。一聲歎息之後,就又眼望皇都城方向,眼神複雜。


    雖是為滸賈惋惜感歎,他卻絕無半分插手相助之意。


    十二銅人鎮壓的死地,但凡是至境,都會避之唯恐不及。


    此時入城,非但是救不出滸賈,反而可能把自己也搭上。


    好在這些鎮國銅人笨拙,遁速不快。錯亂神決,更隻需事先布有對應之陣,就可抵消部分。倒也不是完全無法抗衡。


    “不止是滸賈!”


    太黃搖頭,同樣一聲慨歎:“大商皇帝殷禦,都已徹底完了。”


    二人眼中露出不可思議之色,也覺心頭無比沉重。


    大商覆亡,這東荒之中,再無勢力能對抗大秦。哪怕是此時的姬家,也遠遠不夠資格。


    而滸賈與朱子,這兩大至境。一位被誅滅鎮壓,一位則是道基動搖,傷勢沉重。


    這一戰,蒼生道劍宗,幾乎橫掃了整個東荒。


    而道門雖有他二人,卻已再無製衡之力。


    “今日之事,卻也非是什麽壞事。”


    清玄這一句聲出,使太黃頓時挑眉,眼現詫異詢問之色的,望向了自己師兄。


    “東荒之勢,失衡至此。那一位,也差不多該現身了。”


    “嗯?莫非是八千年前,慈悲師兄懷疑之事?那個人,真的存在?”


    “應該是不假!其實慈悲不說,我亦有此疑。然而道兄他,也太過心急。與那人為敵,欲將這整個道門,推入萬劫不複之境。”


    清玄冷笑:“所以你我,今日隻需坐觀便可。”


    太黃則陷入凝思,若那人真的存在。那麽慈悲八千年不在東荒現身,就有些可疑了。


    慈悲師兄他,是否還在人世?


    文廟之內,朱子依然木楞的端坐在文廟中。原本深邃銳利的雙眼,已失去了所有的文采。


    許久之後,才被這周圍嘈雜的議論聲驚醒過來。


    “天地已經被封鎖,隻怕殷禦,是兇多吉少。”


    “這就是邪不勝正麽?在世聖賢,怎會死在昏君之手。我等襄助大商皇帝,也可算是那昏君的附庸。”


    “十二銅人倒戈相向,這莫非是天意?莫非是我儒門,已被天所厭。”


    “絕非如此!即便是錯,錯的也非是聖賢,非是儒家經典,而是我等才是。”


    “其實仔細思來,那些聖賢遺下經典,我等曲解了多少?”


    朱子頓時精神一振,那瀕臨崩潰的心境,又冰寒稍解。


    是了,此時還遠不到認輸之時!錯了那就改,也沒什麽大不了。


    隻需還有向道之心,追求天下至理之誌不滅,他朱子終能洗刷幾日之恥。


    不顧疼痛,朱子勉強著自己長身站起,依然傲立。


    “天人合一不會有錯,格物致知不會有錯。”


    清冷的聲音,如振聾發聵,使此間議論的諸多夫子,都紛紛停住了議論,詫異的注目望了過去。


    “錯的是我儒門為罷黜百家,使儒門獨尊。犧牲了太多。我朱子也同樣有錯。”


    說到此處,朱子也不顧那四麵投放過來的詫異,惱恨,敬佩種種目光,微微一笑。


    “我將離開大商皇都,返迴白鹿洞閉關。儒家教義,也已不合於世。為免誤人子弟,白鹿洞書院也將封閉二十載。並招天下大儒,研大秦之政,重定諸經!”


    文廟之中,頓時一陣寂靜。


    不愧是朱子,不愧是聖人!


    “大商完了,今日我儒家,怕也是衰亡在即。”


    無獨有偶,皇都城一處書院之內,一位青衫書生,正是雙目怔怔失神的,看著那皇宮方向。眼中神情,是複雜失落之至。


    “衰亡麽?那倒未必。我儒家,還遠不到被天下之人厭棄的程度。”


    那青衫書生的身後,一個清朗的笑聲傳出,使前者目帶詫異的迴望。


    而後方那位儒者,此刻雖是麵含笑意,眼中卻是無比的凝重認真。


    “劉文你可以傷悲,可以憤恨,卻惟獨不能意氣消沉。其實反過來想,今日儒門之殤,未必就是壞事。此時清醒糾正,總比以後繼續錯下去為好。”


    劉文先是神情詫異,隨即就已醒悟過來:“陽明你莫非……”


    “為我儒家溯本清源,我當仁不讓!”


    他風輕雲淡的一笑,卻目含著決然之意:“朱子之道,以偏蓋全,吾所不取。”


    劉文精神一振。竟是微微興奮起來:“不過你可知後果?”


    陽明失笑:“不是有句話,義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麽?”


    “那又準備從何處著手?”


    “既然是要知行合一,那麽重定諸經,就該於實踐結合。”


    陽明微微搖頭:“朱子那一套,無非是知在行前,先修正經義,再用在實踐。我準備返迴江南,依大秦之法,先競選一個百裏侯,一縣之長。”


    ‘劉文’頓時皺眉:“以陽明你之大才,若是肯出仕。哪怕一郡之主,也可當得。”


    “哈哈!你將我看的太高。”


    陽明聞言,竟笑出了聲:“何況你我之所求,是為修正我儒家教義,而非是為官為權。”


    ‘劉文’明顯怔了怔,然後是微微搖頭。雖是為然也不曾再勸,知曉自己這位好友,是為幾有主見之人。既然有了決定,那麽九頭牛都無法拉迴。


    而且這話聽起來,似也頗有幾分道理。


    風華宮內,那禦書房內的黃金禦椅依舊完好,椅上的殷禦身軀,卻已失去了頭顱。


    斬下殷禦的首級,秦烈就不再去理會此人,轉而仰首望天。


    此時的滸賈,已漸漸被逼到了絕境。隻是淩虛子與林元靜二人,一直控製著。隻是困住,未出全力。


    並非是要手下留情,又或者顧忌什麽,而是有失詢問。


    “我那羲子師兄的元魂,當年一分為六。其中一份,就由你滸賈掌握。不知此時封印在何地?”


    那滸賈譏諷的一笑,似是不屑迴答,全力從那元磁控束中掙紮。


    恰是一隻巨大銅拳,正兇猛襲至。滸賈剛欲抵擋,半空中去被林元靜置換了虛無神決。


    然後被那沛然巨力轟撞,如落線風箏般的,被強行擊沉入地!


    那三千丈空中的元靜散人,則是麵無表情道:“滸賈你這一生,可謂罪大惡極,本該歸於混沌。不過若是肯招出我師兄下落,我蒼生道隻會將你封禁八千載。”


    那滸賈神情一動,接著卻是失心瘋般的大笑出聲:“八千載?八千年之後,誰知這一界,是否還存在?”


    林玄靜冷哼了一聲,就知是談不攏,身如浮影,急掠虛空。隻一個閃爍,就到了那滸賈的身後。


    遠處秦烈靜靜看著,也未阻止。他本是欲向滸賈詢問,那咒禁解除之法。


    然而此時看情形,隻怕是問了也是白問。


    紫苑的道基,受咒禁的影響,已降至到最低。


    日後隻需修行到聖境,自然可以依靠己身之力排除。


    所以那破解之法知與不知,都無關緊要。


    滸賈又嘿然而笑,身周千丈空間,驀地坍塌。


    “爾蒼生道,看來還真是準備要了本尊之命!”


    一個時空之洞,赫然被強行打開。不是連接對應的外域界河,而是一個至少在幾千世界之外的平行世界!


    這一刹那的變故,就連林玄霜也反映不及。而在這時空對麵,也應是有一座大陣或者神接引。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時空之洞完成。


    滸賈的倉惶笑聲,也傳徹了整個皇都城。


    “就真以為我滸賈,必死無疑?秦烈、淩虛子。徐福,今日之恨,今日之恥,吾必雪之。遲早要你蒼生道,要你大秦雞犬不寧。”


    就在風華宮內,淩虛子幾人都是麵色微變。而秦烈也將那枚完成的斬仙飛刃,召在手中之時,同一刹那,滸賈的口中,忽然一絲黑血吐出。


    滸賈的身軀,遙遙欲墜。那崩塌的時空,瞬時不穩。


    林玄霜毫不猶豫,使那時空之洞,無法繼續形成。


    淩虛子終於襲至。而徐福不知何,也閃身到了滸賈的身側。


    一指輕飄飄的,鎖住了滸賈的元神。


    二人皆是擔心滸賈再以他法逃遁,故此都全力出手,毫不容情,淩虛子的手中蒼白之劍,直接刺入。使滸賈的至境之體,也化為蒼白死色。


    那徐福的元磁一指,則瞬間粉碎了滸賈的頭顱。


    至境身滅,瞬時一波恢宏之力,從其軀體之內爆發出來。


    整個風華宮內,所有一切,都在磅礴之力震蕩之下,化為齏粉!


    好在秦烈也早有準備,十二銅人立於四麵八方。無形的力障張開,將這至境碎散的罡力,全數阻於風華宮內。


    至境之魂,哪怕死亡,都是可怕無比。


    隻需還有一丁點的殘餘意識,就不能算寂滅。隻需還有一點殘魂遁走,就可能再聚魂體,重塑肉身。


    此間的幾人,都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大意。十二銅人,蒼生七劍,萬仙劍陣,一層層的堵絕。


    任由淩虛子林玄霜二人,一點點的搜索殘魂,封印鎮壓。


    徐福為避嫌,自滸賈的元神被轟碎之後,就退迴到了秦烈身側,沒有再參與。是表示不去接觸滸賈元魂碎片之意。


    隻是眼神有些惆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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