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靜散人這時也朝著秦烈這邊一個閃身而知,沉吟道:“今日百萬生靈塗炭,諸教元氣大傷,便連那五具神尊,也耗去不少神力。至境之間,暫時不會再生大戰。這三教要找迴顏麵,就必定要從人世之爭著手。”


    大國之爭麽?


    秦烈聽出了元靜散人的話中意味,看向身前仍舊在轉著圈的嘯日,幾乎同一時間,在距離足有數萬裏遠的神道穹境之內,氣氛卻是一片的淒涼壓抑,黯淡沉悶之極。


    “敗了,怎麽會敗了……”


    “九位東荒界三教老祖,還有五位儒道神尊相助。為何打不破一個蒼生道?”


    “那蒼生七劍實在恐怖異常,萬年前羲子留下的後手,沒想到如此強大。”


    “我道不然,若無那大秦國君秦烈,這七劍怎可能合璧,那萬仙劫陣也無法完成!這個逆賊實在是罪魁禍首!當年我就覺奇怪,大秦國與蒼生道走的太近了些。”


    “現下我們該如何是好,琨銘祖師慘死秦烈惡賊之手,決不能就這樣聽之任之。”


    “若我道門慈悲祖師還在,這一戰未必會如此結局。”


    “住口,這句話豈是你能說的?”


    ……


    道宮後山,晴明持劍立在山崖。


    又是秦烈,那個十惡不赦之人!


    掃視著整個神道穹境,龐大的穹境內無數道門弟子交談著,大多數人都是神情灰敗。


    除了三教大敗之因,更因秦烈那震蕩蒼穹的一劍,若無法克服心劫,怕是會產生心魔,難以修行。許多本來頗有天資的弟子,可能就這樣荒廢。


    晴明目中充斥著無窮的恨和哀,緊握的拳頭,慢慢鬆開,琨銘師尊身亡,兩位道君亦受傷不淺。與魔門聯手,本就有諸多弟子反感。此時的教內宿老,三千道門,對穹境也不乏怨意。


    若是繼續這般下去,神道穹境遲早沒落,那是就是道門衰亡之日。


    霍然轉身,她一臉急迫的往那萬燈窟室飛去。她為神道宮現任宮主,進出本就無礙。此時踏入進去,全不受禁製隔絕,那些道童,也無阻攔之意。


    而方一入內,就聽一道滄桑威嚴的聲音響起:“此番我道門損傷慘重,好在根基未損。紫麟焰槍騎,真武劍士,亦幾乎全數保全,清玄師兄何需心憂如此?隻可惜了琨銘。”


    蒼生道的蒼生七劍,畢竟隻是特例。若是離了蒼生道,離開了萬仙劫陣的束縛之力,作用就微乎其微。


    需五位至境才可破陣,然而若隻是牽製,任意一位至境就可。


    偏如今不但門中小半修士前途盡毀,更是人心失散,先有秦烈以一人之力,屠絕道門三十多宗。後有今日之戰,數十萬人神魂受創。


    前後兩次,受挫如此之重。神道穹境乃至兩位道祖,都無可奈何,怎能不讓人離心?


    “雖是如此,近二十萬弟子,受蒼生七劍衝擊,豈不令人心憂?”


    居於室內正中的清玄神色鐵青,難看之至。見得晴明入內,才稍稍分心,和顏悅色的一點頭,眼現出憐惜之色。


    “此事終須有個交代,不能讓教內弟子,心存怨恨。今日之後我會閉關,煉製二千枚九轉丹,全數分賜下去。門中不分內外,隻要確證有傷,都可領取。”


    太黃眼皮微抬,透出了幾分訝意。


    要煉製此丹,需消耗極多靈材。煉製之時,更需煉丹者的心血真元。


    即便是至境祭煉,損耗也是不小。


    如真能把二千枚的九轉丹化開分食,倒的確是能化解那些弟子的神識之創。


    這萬燈窟內,還坐著道門內近二十位聖境修士,以及諸宗之主。


    此時聞言,多數人都是現出了感激之意。


    “若門下弟子得悉,必定會感激師兄這拳拳愛護之心。”


    太黃道君訝然之後,就又一笑:“太黃卻也不能讓師兄你專美於前,你既打算賜下九轉丹。那我這裏,也拿出六百黃芽丹好了。”


    黃芽丹亦是中品仙丹,是太黃道君專有獨門之丹,煉製同樣不易。


    九轉丹可複人神識,而黃芽丹則可增人修為。


    顯然兩位道君,對道門中的現況,都有認知。


    清玄太黃幾句言語落下,這萬魂燈窟內壓抑的氣氛,就是一變。


    “教內弟子元魂受損是其一,我心憂之二,卻還是秦烈此子!即便如今蒼生道有四位至境存在,也不及這人使我忌憚。”


    那清玄依然是眼神不虞,鬱鬱寡歡:“此子掌大秦國一國,劍道修為,更已通天。如今除了聖境修者可以匹敵之外。在東荒界之中,近乎無敵。此子迴歸東荒界,我道門該如何應對?要誅滅此子不難,卻可能得罪呂家。然而若任由他這般成長下去,遲早是遮天大數,再難搖動。也會危急我道門百年大計。”


    說到秦烈,萬魂窟室之內,又是一陣沉寂。幾乎所有在場之人,都是神情猙獰,顯出了憤恨之色。


    對於這人,道門實在毫無辦法。


    而今日琨銘祖師,更是直接就死於其手。幾十萬教內修士因其而傷,恨之入骨。


    “若是抹殺不了,其實可選擇合作。”


    太黃道君麵無表情的接口:“此子已深恨我道門。我道門之中,更有一位至境隕落其手,欲生食其肉者,不乏其人。此仇不可解,這條路算是堵住了。”


    說完之後,卻是頗有深意的,看了晴明一眼。


    晴明知曉這是太黃對她,不著痕跡的指責。


    說到底,道門與秦烈的恩怨,其實隻限於神道穹境一家。


    其實真無有必要,與蒼生道爭鬥。


    眾民平等,與道家何幹?


    “自秦烈拜入蒼生道起,此怨就不可解。羲子欲取那件開天至寶之時。那時就已注定,道門與蒼生道,隻能存一。”


    清玄同樣淡淡說著,卻使室內氣氛,微顯尷尬。


    這是提醒圍殺羲子的仇怨,絕不可解。


    太黃笑了笑,也不在意:“秦烈此子,太始與無上元君,都恨之入骨。後者罷了,前者卻絕不會畏懼呂家。呂家,想要此子姓命的,亦大有人在。真至不得已之時,你我二人親自動手,也不是不可。”


    “所見略同!”


    清玄也笑了起來,悠然道:“無論是蒼生七劍也好,還是那萬仙劫陣也罷,都需皇道之氣支撐。故此這大秦國,也是蒼生道必救之處。”


    晴明靜靜聽著,胸中漸漸浮起一絲喜意。


    已然猜知清玄太黃之意。


    在東荒界之內決戰,道門依然有著極大勝機。


    這次與蒼生道之間的大戰,還遠未結束!


    秦烈的大秦國,也的確是一個弱點。


    “你我二人看到了,以朱子之智,定然也能想到。他豈是肯善罷甘休之人?”


    正這麽說著,那清玄忽的心中一動,目光透徹了許多。


    隻見東麵方向,一張伸展開萬丈餘長的金色卷帛,正在橫蕩空際,遙遙飛向了大商皇都城的方向。


    “是來自白鹿洞!”


    正是儒家重地,聖人傳道授業之所。


    此間諸人,也多有目照虛空之能,亦紛紛望去。


    而後就隻能一個宏大剛正的雄渾之聲,遙遙傳至。


    “今告天下儒生,有大秦國國主秦烈,辱我名教,殺董聖先師。此君崇信妖理邪說。在位十載,倒行逆施,行種種荒唐之事,窮兵黷武,欲焚書坑儒,是為我儒門之敵!”


    那聲音赫然彌漫數萬裏之巨。


    太黃眉頭一挑,而後笑聲不絕。


    “儒敵麽?這是號召天下儒生,與大秦為敵。這難得,朱子道友此時,必定是怒發衝冠。”


    即便是大秦國國內,此時子民富庶,國治清明。


    卻也及不上儒家之人,筆定亂世。


    “如何能不怒?儒門董聖死於秦烈劍下,幾乎連複生都不可得。這一位,與朱子可是有伴師之誼!”


    清玄麵色冷漠,眼神陰翳難測。他最疼愛的弟子,同樣死於秦烈之手。需要五千載時光,才能複生。


    怎能不恨,怎能不惱?修行多年,古井不波的心境,此時也是再無法維持。


    “然則今次那大商國君,辛苦經營的三十萬道兵,一日盡毀。隻怕此時,正是痛徹肺腑,未必就能應朱子所請。”


    要攻滅大秦國,必須依賴大商朝之力。


    而大秦國,行精兵之測,國內武風極盛,尤其是秦烈新政之後。最近高手強者,可謂層出不窮。


    危急之時,再召兩百萬大軍,也非難事。


    若是至境不出手,而聖境尊者,又因東荒界設下的境界壓製法則,難以發揮全力。


    那麽此戰的主力,就隻能依賴大商。


    “元辰皇帝麽?他無選擇餘地。若是不肯,就換一個皇帝便是,太靈宗一直扶植遼王。以這一位替代,想來那朱子也會仔細考慮一二。”


    清玄譏諷的一哂,這是他為弟子的複仇之戰,故此是容不得任何障礙。


    或者一時還奈何不得那秦烈小兒,卻可斬去此人根基。


    日後一步步削其國勢,奪其氣運。自可將之徹底扼殺!


    “再說他那三十萬道兵,盡皆葬於秦烈劍下。又豈能不怒?如此妖君,豈能不懼?”


    大商皇都城內,風華宮聽政閣,殷禦驀地一口鮮血吐出,猩紅的鮮血,灑在禦案中的一張白紙上,顯得是刺目之極。


    殷禦卻仍覺胸中血氣翻騰,苦悶難當也煩惡之極。腦內一陣陣昏沉,方才那一刹那,幾乎當場失去了意識。


    而到至今,他仍舊不敢相信自己方才聽到的言語,乃是真實。


    也不自禁的,是聲色俱厲,目眥欲裂。


    “果真是全滅了?我大商十五萬玄鐵陷陣卒,八萬絕箭神弓,五萬元辰血魁騎,全都葬生在蒼生穹境之外。被那大秦國妖王秦烈,以蒼生劍陣一劍而斬?”


    巨大的壓迫力,頓時籠罩在殿閣之內,內侍少監高若身軀顫栗,知曉此時的元辰皇帝,已然怒極,甚至有遷怒之意。


    伴君如伴虎,此時即便親信如他,也覺心膽俱裂。


    不敢答言,高若是小心翼翼的,將一枚玉簡遞到了禦案之前。


    殷禦冷冷看了他一眼,一把搶過。僅片刻之後,就是一聲虎吼。將手中之物,握成了粉碎!


    這玉簡之中,正是那三十萬道兵,被天道之劍一擊粉碎之景。


    這一刻的殷禦,王者之風蕩然無存,卻仿佛是個受了傷的雄獅。


    許久之後,才稍稍平複下來,殷禦深唿了口氣,怒瞪著翰林院直學士左信。


    “幾日前,卿曾說此戰,萬無一失?”


    那左信臉上冷汗涔涔。沉吟良久,直到殷禦不耐,這才再次開口道:“我教先聖董子,此戰中亦被那蒼生道的蒼生七劍弑殺。此是八千年之後,我名教又一大劫。事前誰都不曾想到,萬仙劫陣完整之後,有那般神威。也絕不曾料到,那蒼生七劍真如傳言,可以斬殺至境。”


    大戰之前,誰都不曾真正在意過,那羲子所留的七口劍器。


    也確實沒有人料到,蒼生七劍配合萬仙劫陣,會近乎完美無缺。


    甚至連太始那般強橫的人物,也無可奈何。


    殷禦冷哼了一聲,接著又看重玄:“事前國師曾言,此戰若無變數,則必勝無疑?”


    那重玄苦笑,他一世英名,可謂一朝喪盡。


    幾年前與安睿的賭約輸了,料錯了安冥兮。


    這一次仍是料錯,這一錯則是葬送了大商辛苦培育的三十萬精銳道兵。


    “這次是臣之過錯!應該是有高明術師出手,阻我衍算天際,不能測度兇吉。沒料到秦烈這一變數……”


    術算之道,即便至境修士,也不可能擅長。


    妄窺天機,自然也被天所忌。走了這條路,基本就是絕了長生之望。


    即便是九千載之前,曾經在淩雲宗各處道場留下了‘命’字天符,天賦之高,驚動諸界的那人。此時也仍在沉浮掙紮,不能得望大道根本。


    不是不能,而是不敢,不願!


    其實戰起之前,他也察覺異樣。可那時又怎會想到,合九位至境老祖,五位神尊,一件神器之力,也依然落到慘敗之局?


    “高明術師?沒聽說過蒼生道內,有這等人物。”


    殷禦皺眉,忽然想到一人:“可是那安睿?”


    重玄艱難的頷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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