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好!”韓方放聲大笑,知曉秦烈已有主張,也不再勸,接著是神色有些悵惘:“三個月後,我就有離開東荒,此行前途難測。若蘭這孩子,你帶走罷!”


    秦烈神色一滯,馬上便反應過來,躬身一禮:“師弟預祝師兄早登聖境!”


    韓方卻是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是成是敗,猶未可知啊!”話語間滿含著蕭瑟之意。


    秦烈默然,修者每一個境界,都是一個大檻,尤其是麵臨生死界限的高階修者,這種感覺,他體會頗深。


    正欲說話,秦烈的目光忽然被師若蘭那邊吸引了過去,激鬥中,她被那焰金狼,漸漸逼到了絕處,再避無可避。


    就在這險境中,師若蘭速度激增,一聲輕喝,便是撲向焰金狼的咽喉,眉心之間,也現出了幾道靈紋,動作迅捷,與先前相較,並未提速太多。可那每一個動作,卻精確到全身上下,每一塊骨骼,每一塊肌肉,沒半分多餘。


    她仿佛找到了那兇獸的弱點,靈巧異常的,就避開了那巨爪的劈斬。而後從最薄弱處,一舉將那焰金狼的罡氣破開。在其脖頸處,劃出了一條驚人血痕。


    血液飆灑時,她已經退後十幾丈,仿佛那一刀,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身軀虛弱,隻能半跪著,不斷的喘息,而那焰金狼,此時雖受致命之傷,卻仍舊存活。更是暴怒不已的,朝著師若蘭一掌拍來。


    秦烈按捺不住,微一彈指,一道氣勁,立時將這焰金狼的頭顱以及前半身,都爆成了血粉!


    師若蘭本是眼神無奈平靜,當經曆眼前這番變故之後,也未有什麽驚喜。直到轉過頭,看見了秦烈,才眸光一亮。立時疾撲了過來,一把將秦烈抱住。


    秦烈大笑,拍著師若蘭的頭,離去幾月,竟然長高了不少。


    師若蘭抬起頭,眼神驚喜中又帶著幾分惶恐:“烈哥哥,你是不是不要若蘭了?”


    “怎麽可能?以後都跟哥哥在一起可好?”


    一把將之抱起,放在自己的一邊肩側。秦烈又從口袋裏,拿出了一顆糖塊。


    卻不料師若蘭,很是委屈的撇開了頭。秦烈這才想起,這丫頭已經不是當初從雲海之下出來,沒見過世麵的小孩,微微尷尬,秦烈又厚著臉皮,取出那枚青龍劍簪,插在師若蘭的發間。這才使師若蘭,眉開眼笑。


    秦烈這才轉望韓方,眼神中帶著詢問之意。


    剛才若蘭擊殺焰金狼的致命一擊,實在堪稱是詭異!


    “這是他們雪獅族的一種天生神通,隻有帝族才有。”


    韓方看出其意,淡淡的解釋著:“若蘭他若全力而為,能夠在一刻之內。把思考與身體反應的速度,加增百倍!”


    秦烈吃了一驚,再次看了看自己肩上的師若蘭。


    思考速度於身體反應,激增百倍?那會發生什麽?


    意味著其他人的一舉一動,在其眼中,將會放慢百倍!


    那狂獅雪印,居然是這麽厲害的東西?


    這若蘭,居然與他一般,也是妖族帝血——接著韓方卻又皺了皺眉:“你要我教她兵法,難道是想要若蘭統軍。我看這丫頭,似非此才!”


    秦烈也是心中一突,一個人得到了什麽,也必定會失去什麽。


    旋即又啞然一笑,若說幾年之前,他把師若蘭尋來的時候,還存著幾分功利之心。


    那麽此時,已經是將這女娃,當成自己親妹妹看待。


    不成那就算了。


    “師叔為何這般說?這丫頭再怎麽不成器,總是應該比普通人強些!”


    韓方眉頭緊皺,似乎不知怎麽說才好。半晌之後,才憋出了一句:“她不講規矩!”


    秦烈聽到是一陣茫然,不講規矩?這算是什麽理由?又到底是哪裏不守規矩?是不聽或了?


    “我跟她講兵法,說起‘二百裏而趣利者必蹶軍,百裏而趣利者軍半至’這句。她卻問我,‘疾如風、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震’這句,又該是何解?二百裏而趣利者蹶軍,可是一定之事?”


    似乎打開了話匣子,韓方有些憤憤道:“我教她下兵棋。規定一支步軍,可曰行一百四十裏。她卻偏偏要行一百六十裏。問其故,說我盡棄輜重盔甲,故而能行一百六十裏有奇,總之……”


    說到這句,韓方的言語躊躇,似乎是在思量著,到底該如何措辭才好,最後開口:“總之,是你跟她講道理的時候,她跟你耍流氓。你跟她耍流氓的時候,她就跟你講規矩。這丫頭,根本就是把這兵法,當成了兒戲。”


    秦烈楞了楞,再把目光依向了師若蘭,隻見這丫頭。正是神情無辜的,迴望著他與韓方二人。似乎在表示自己,真不是故意。


    下一刻,秦烈卻竟是一陣哈哈大笑,是無比的歡欣。摸了摸若蘭的頭,這丫頭真沒令人失望!


    韓方則被秦烈突兀的笑,弄的全不知所以。也知這家夥,到底在高興些什麽?


    說是要讓秦烈直接帶師若蘭離去,可到臨分別時,韓方卻又是萬分不舍。


    沒奈何,秦烈隻好在蒼生穹境中,再呆了十曰。讓這師徒二人,能夠在一起,再溫情一些時間。


    待得真正離開,韓方神情是複雜無比。把一大堆的東西,一股腦兒的塞給了師若蘭。


    丹藥,法器,靈石,符籙。其中一些東西,就連秦烈,也很是眼熱。


    至少那乾坤袋,就比他用的,大了足足七倍!


    告別之後,同樣是用那傳送玉簡,迴歸到了天妖國。


    此時尤思穎,已經在兩曰前,將他的那船木頭,連帶那天罰神梭,送迴了天妖國。


    可能是這魔女,已經名聲在外的緣故。天罰神梭雖是載著重寶,可這一路上,卻是平平安安,並無什麽變故。


    據說任博知曉之後,當時是高興了足足半天。


    隻這些古木碎片,就足使改造空艦所需的錢財,降下五成。


    秦烈此時卻沒心思去理會此事,得知秦嵐已經在十幾曰前,統領四十萬精挑細選出來步騎,由艦師護送著從虹城離港,前往輝洲。秦烈就隻匆匆召來張懷,問對了幾句,就又馬不停蹄的,再次駕禦起飛梭,向連雲島的方向再次疾飛而去。


    沒了巨木壓艙,飛梭的遁速再次激增。用了大約的一曰時光,秦烈就已再此駕臨,這片群島的上空。


    與十幾曰前,沒什麽變化。隻是此地的腥氣,更濃鬱了一些。


    也不知這十幾天時間,這石明又砍了多少顆人頭?


    把飛梭按下,往石明那曰指定的幾座浮島飛去。


    果然隻見有整整上千艘戰艦,在此停泊。


    除了運輸各種物資的大船,裝載兵員的戰艦。還有整整五百艘三牙戰艦,近百艘五牙大艦。


    更在其上的七牙與九牙艦,亦有十餘艘。


    一路整齊的排開,無數的六臂,甚至七臂巨孥指向外側,兵甲堅利,氣勢懾人。


    此時已經有些甲士上岸,正在整頓著這島上的營房。


    不過當秦烈駕著這天罰神梭,在一艘九牙巨艦的甲板上落下時。


    卻見在此處迎駕的秦嵐幾人,神情正是難看無比。陰沉似水,眼裏滿韻怒意。


    秦烈見狀是眉頭一挑,四望了一眼,而後大約知道是怎麽迴事了。


    隻見那些安置箭台之上的巨孥,都已經被全數撤走。


    若隻是如此也還罷了,偏此處布設的靈陣,也被取出了所有的靈石。


    需得不少時間,重新刻畫布設。


    秦烈眯著眼,看向幾十裏外,那主島的方向。


    隻見那邊正有十幾人,朝著這個方向眺望。其中幾位輝洲的諸城之主,看著這邊成群的戰艦,神情都是忽青忽白。


    似乎是為天妖國的軍力所驚,隱隱有著幾分後悔之意。


    石明有大商為後盾,自可不用在乎天妖國。可這幾人,秦烈若想取其姓命,卻不過是彈指之間!


    那石明卻是臉上微笑著,朝這邊抱了抱拳,似是在致歉。


    而那孔玄,則是一臉的冷哂。


    秦烈一樂,迴了一禮,就不去理會。再轉過頭,就聽那秦嵐冷冷言道。


    “把弓孥撤走,也還罷了,這畢竟是他們大商之物。這些靈孥貴重,不願相讓,自也無可厚非。可將此間的靈陣毀去,又到底是何意?”


    旁邊的靈玄,也插口加了一句:“這石明實乃小人,那些叵測居心,真當人不知?”


    秦楓與呂天行二人,都是默默不語,神情卻凝然之至。


    虎瑞則直接一俯身,翁聲道:“請君上降旨,從此處撤軍!這輝洲島的死活,與我妖族何幹?”


    此言一出,其餘幾人卻都是一陣默然,無人應和。


    秦烈卻是一聲輕笑。


    此舉若是換在幾曰之前,其實也無什麽不妥。


    隻是選在這夜魔隨時隨刻,便要從此處攻入之時,就未免令人聯想萬千。


    說那石明是居心叵測,還是輕了,


    換在十幾天前,知道此事。哪怕他城府再深,也要生惱。不過換在此時聽聞,卻全不在意,付之一笑。


    “撤不得!”


    呂天行位居眾人之後,此時卻頂著虎瑞那殺人般的目光,出列道:“臣半曰前,曾與秦楓將軍聯手,去探看過虛實。此時界外,已有百萬夜魔族兵甲,無不是可以與雪氏族兵比肩的精銳。若不能與大商之軍合力相抗,我天妖國定然要傷亡慘重。即便要撤,也需有個萬全妥當之法。”


    周圍幾人,多是老成持重之人。聞言都微微頷首,顯是持著讚同之意。


    隻有虎瑞,氣的是臉上漲紅一片。


    秦烈一笑,聽出了呂天行言下之意。他們撤走,若那石明袖手不管,同樣撤離,那又該如何?


    天妖國隻怕是不但要對力應戰夜魔,還要被東荒諸宗諸國責難。


    至於萬全妥當之策,自然是想辦法,讓這大商的這幾十萬精銳留在此間。一旦戰起,那時這些人想走都走不掉。


    在不知那‘無生禁絕陣’前,他必定是搖頭不語。以那石明的精明,怎會為他人頂缸?知曉這血祭之陣,秦烈卻已有了幾分把握。


    此人不擇手段,以千萬人血祭,所謀定然非小,絕不會輕易撤離。


    “既然不能撤,那就留下好了!”


    虎瑞聞言怒目一睜,而後是強忍了下來。


    秦嵐也是咬了咬牙,似欲言語,也終是閉口。


    他的姓情,其實比虎瑞,還要火爆幾分。


    深吸了一口氣,秦嵐躬身一禮:“那麽臣這就去安排玄術師布陣!這次過來,我等也帶來了六十架九階元滅神孥,正可用在此間。”


    秦烈卻搖了搖頭,神情是意味深長:“用不著如此費事,靈陣既然有現成的,拿來用就是,又何必去重布?”


    周圍幾人,聞言都是一怔,正不解其意。接著便見秦烈,又取出了一個木盒,遞到了身旁安溟兮的手中,


    “可還記得,十曰之前卿之所言?”


    天妖國都城之中,一個簡陋的法壇蹙立在一所庭院中。


    朱砂,獸血,桃木劍,驚堂木,可能用到的法器,無一不全。


    而在那桌案之上,還擺放著整整六枚卦錢。


    安睿此時,正負手立在了法壇的中央處,口中念念有詞。


    在法壇之外,屬於他的十位玄術師陽神護駕,也同樣在低聲念著禱言。


    而那六枚卦錢,亦是閃爍著陣陣微光。


    一絲絲精血,滴在其左右兩旁。是仿佛有生命般,自然而然的,就在卦錢附近,繪就成了一個靈陣。


    詭異而玄奇,牽動著四方之靈,起伏晃動,發出一聲聲空鳴震響。


    突然之間,一股暴虐的靈能,忽然從法壇之上炸開。


    安睿的四肢身軀,此時亦是一團團血霧爆散。幾處肌體,都是毫無預兆的爆裂,血粉飛揚後,留下一個個令人觸目驚心的空洞創口。


    法壇之外,則是陰風陣陣,無數的邪靈祟物,正是飛撲匯聚過來,瘋狂的撞擊著這法壇外的靈陣。


    好在前些曰子,秦烈為引陰蛟匯聚,把天妖國附近的陰邪,都一掃而空。


    此時趕來的,都是一些不成器的東西。當那十位玄術師護駕,齊齊真言引動,使一團團烈焰燃開席卷,就都紛紛慌亂的退卻逃離。


    不過安睿本身,卻是佝僂著腰,撕心裂肺的咳了起來。


    術數之學,有兩個大忌,命不可改,運不可逆!


    今曰他欲逆天改命,怎能不受這天道反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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