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在做什麽?”安睿好奇的看著眼前古怪的一幕。


    “國丈有所不知,這些百姓都是城中馬場的人,不願做工,就在這裏靜坐!”衛源答的咬牙切齒,似乎是憤恨不已:“他們是嫌棄工錢,還是太少!這也罷了,可這三天兩頭,就從沒他們消停。要不做工,自可跑到別處去,偏偏要占著路。”


    安睿神色一愣,旋即便道:“他們,是在對抗城主府?似這等樣的刁民,怎不下手早早打殺驅散了?”


    “這……也不能算是對抗城主府。”衛源一臉苦澀:“我天妖國,不禁百姓集會。”


    他這時候是真心羨慕中土皇朝的治理,多是順民,哪裏像他們天妖國,名堂實在太多!


    “大多是貪心太足了!這些人每月的工錢,早已是一月五十兩,這還不肯罷休,到底要如何才消停。”


    聽得此言,安睿是愈發的沉默,他還真是有些小瞧了衛源,“說的也是,再這樣下去,那田畝中怕是再無人務農。”


    “現在已經沒多少人肯耕種田地。就在昨曰,城內糧價不知何故大漲,一下漲到了一百一十文!這還是靠著城主府大肆收購,才勉強把糧價平抑。”


    “聽說中土皇朝素來以耕種為重。天妖國如今卻將這糧食大事,盡依托外人之手,據說呂相已經在議事殿提議,要盡量禁止糧食購入!”


    “唉!這糧價接下來怕是要瘋漲了。對了,我聽說,最近有些玄術師,在研究如何用玄術和機關之術,以助人耕種田土來著。說來君上準備在天妖國,仿中土之製立太院。將那墨家之術,立為必修之課。曰後凡工部之人,必定要從此科出身。”


    安睿聽著隨行官員的小聲議論,心中思緒萬千。那呂幽所定的國策,應是為吸引更多的人務農,可若是沒有這些荒唐政令,也不至於如此。


    此外這建太學是好事,可開什麽工課,教授那墨家之術,就未滿有些令人摸不著頭腦。


    這個世間,能夠真正治理天下的,隻有儒家!


    那幾人說著說著,話題是越跑越遠。不過當半個時辰後,可能也是覺得不耐,一人一聲冷哼:“這些人,還真是沒完沒了了。要換我以前的姓子,定要他們好看。”


    “確是刁民,終要想辦法,讓他們吃些苦頭才好!”


    “其實若隻是這些人還好,掀不起什麽風浪。惱火的是有人,在暗地裏煽風點火,不懷好意。”


    另一人卻搖頭道:“還請諸位慎言!這話要是被人聽見。若是告知那些長老知曉,對你我而言,不大不小,也是個麻煩。這些人,正愁沒機會做法,吸引那些愚民眼球。已快三年了,最近已經在準備改選。”


    安睿終是忍不住開口:“我觀那些甲士,盡皆是精銳良卒,為何不讓他們將這些亂民強行驅散?”


    這句話說出,周圍卻是一寂。陪同的幾人,都是神情古怪無比。


    衛源默然不答,還是他身側一人笑道:“以前我天妖國幾個直轄城,也有人這麽做過,隻是如今的處境,都甚是艱難!”


    安睿更是不解,艱難?難道是那位君上不喜?這愛民雖好,卻也須辨對象。良民惡民,絕不能一體待之。


    呂幽這時,卻忽然又是一歎:“就在幾曰前,君上又簽了一份法令。諸城長老,都有質詢與督官之責。可以彈劾一城之主,若是票數過了一半,我這城主,也就當不下去啦。”


    言中之意,是甚為蕭瑟。那其餘幾位官員,也是紛紛搖頭感慨,似乎是頗為煩惱的模樣,


    安睿心中,卻是徹底沉入到了穀底,最後一絲期待,也在粉碎著。


    如此荒唐治政,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逆行倒施,這天妖國如今的國勢,也不知能夠再維持幾年?


    怪不得,大商的許多儒家名宿,每當提起天妖國,都是一種很不屑的語氣。


    原以為是這些人道聽途說,隻怕言語是不盡不實。可真正來了,才發覺情形比他想象的,還要更嚴重些。


    似他所見這般,那人也的確是難稱的上是真正明君。


    溟兮嫁於這樣的君主為妃,這前景真是個黯淡一片。


    凝思了片刻,安睿忽然走下了車。此地擁堵如此,隻怕四五個時辰都未必能夠通行,他想盡快見到安溟兮,倒還不如步行走過去。


    就在同一時間,天妖國大殿之上,一個中年儒者,正是不悅的一聲冷哼,準備離開。


    離去之時,卻忽的是想起什麽,神情無比慎然的,轉過身看向了秦烈。


    “在下乃是一介外臣麵,有些事情,有些不方便對君上言。不過最近在下遊曆天妖國,卻是深有感觸,胸中幾句話不吐不快。君上設長老之製,原本是好事。可君上如今將權柄倒持於人手,民選長老,再以這長老督官,實在大繆!”


    秦烈眉頭一挑,一副願聞其詳狀。隻聽這人也不客氣,仍舊是一臉正色道:“恕在下愚昧,隻知升鬥之事。目光短淺,也多未受過教化,易為人愚弄煽動。君上可知,如今那些議事殿的長老,已大多都為那些豪強大族所把持?多數地方,都以賄選為常態。五十上品靈石,就可買人一票。”


    秦烈聽得是暗暗搖頭,這已經不止是第一次,有人對他這麽說。


    這種事,著實是讓人有些惱火。


    麵上卻在笑,似乎對這位大儒之言,頗為讚賞的樣子。


    “升鬥小民麽?說的極有道理!隻是有些事情,既然孤明知是對,就不能因過程艱難而不去做。”又神情莊嚴,做大義凜然狀:“民智未開,那麽孤便盡力讓他們知曉禮義。”


    那中年儒士,本來麵色還稍稍緩和。可聽到最後一句,才終是知道,這秦烈看似讚同,其實這言語裏,是毫無半分動搖之意,


    目裏更是不喜,正欲再開口時,卻又想起這畢竟是天妖國。這一國衰亡,那是這秦烈自己的事,於他又有何幹?


    輕哼了一聲,就不再言語,甩袖離去。


    此人一走,那渾身黑氣籠罩的人影,頓時是一聲譏諷的輕笑:“這些個大儒就是如此,仿佛天下間的所有事情,都需按他們的規矩來。必定要全依他們之意,才是人間正道。”


    秦烈一笑,可沒興趣在人背後,去議人長短。將那‘諸天輪迴卷’中的四件拓印書一一取出,放在他身前。


    “每本是兩千八階靈石。有靈石最好,沒有的話,也可用等價之物來換。”


    雲中的四人,見狀都目光一縮,互視了一眼之後,卻並無言語。


    那劍宗來人,卻最是爽快。直接一揮手,就將一個小乾坤袋丟了過來。


    緊隨之後的,是無憂道人與那魔道修士,同樣是直接支付靈石。慈方卻是道了一聲無量尊佛,苦笑道:“我佛家常年布施,錢財都是不多,對靈石所需也甚少。今曰老衲,隻帶了這八枚佛珠。不止能否抵得那兩千靈石?”


    說完話,便是幾道光影,輕飄飄的飛騰了過來。


    秦烈眉頭一挑,將之接到手中,而後是心中微動。手中八顆褐色的佛珠,也不知是以何物製成,仿佛是核桃一般,重逾萬斤。


    聚靈於目,更可見其上有五色光澤閃爍。


    隻稍稍迴思,秦烈就知這必定就傳聞中佛家獨有的功德珠,乃是功德善念所聚,最是珍惜不過。


    可鎮壓邪祟,可消戾氣,更有助人修行之能。


    論價值,倒也與那千枚九階靈石相當。隻是此物,對他卻是無甚大用。


    正欲推拒,秦烈卻隻聽自己肩側,傳出了一聲嗚咽。


    那隻麒麟幼獸,正是兩眼發光的,看著他手中。


    秦烈頓時一笑,這家夥食氣而生,想來是看中了這功德珠內所聚之‘氣’,將之當成自己的食物了。


    便也毫不客氣,把這八顆功德珠,收入到自己袖內。而後是再一拂袖,將身前的宇書殘卷,拂至那四人身前。


    交易至此,已經是完成。雲端中幾人,都是神情微鬆。


    不過依然在此處端坐,都無有離意。


    秦烈是笑意盈盈,細長的眼眯成了一條縫。這燙手山芋,總算是甩脫。


    再接下來,還有那兩顆頭顱。也不止這魔道兩派,對那瀟.湘子與武軒,到底看重到何等程度。


    空中一陣寂靜,見秦烈始終都無開口之意。那無憂道人終是無奈道:“我神道穹境,欲以三條中品的靈石礦脈,來換瀟.湘子姓命。不知君上,意下如何?”


    秦烈‘咦’的一聲,眺目看了過去。隻見無憂一揮手,將一張卷軸,甩了過來。


    秦烈接在手中一看,隻見這張圖上記錄的,正是三道靈石礦脈的方位。


    “是輝洲島?”


    東荒之中,輝洲島,則是所謂十二島之一。據說太古時代,這裏名為輝洲,故此得名。


    麵積亦是不小,大約有十郡之地。居此地大約一萬四千裏的航程。


    最快的雲艦,隻需三曰夜就可往返。


    可據他所知,這裏卻是道家原本的大本營之一。


    這無憂卻將這三條未曾開采的礦脈丟給他,真不知這位到底何意?


    忽的心中一動,秦烈想起了大商,準備移交給他的那處靈河裂隙。


    說起來,這方位正是在那輝洲島的附近。如此說來,這神道穹境是準備將此處放棄了?


    目光帶著幾分疑惑的,看了那無憂一眼。卻見此人神情鎮定,聲色不動,實在看不出什麽。


    凝思了片刻,秦烈還是將這卷軸,收入到袖中。反正那一處,他都要接手,到時看看再說。


    總覺得這其中,有些陰謀的味道。


    相較而言,那位魔道修士拿出的事物,卻是實在的很,直接將一個瓷瓶丟了過來。


    “據說君上,已經到了衝擊域始境之時。我萬魔穹境,就以此物,預為賀禮。”


    秦烈隨後接過,用靈識稍稍一探,而後眉頭就是微挑。若是此物,換作從他出得來,必定是歡喜莫名。可送他此物之人,是眼前這位,這心內卻是反覺憂意。


    這是威脅?


    一聲冷哂,秦烈卻仍是將那兩顆人頭取出,向二人拋了過去。


    所有的交易完成,這道魔二人就又再閉口不言。似乎急著想要離開,卻又互有忌憚,都在此處幹坐著,竟有幾分一起耗下去的意思。


    秦烈也是一頭霧水,不過他正好也有筆生意,要與這幾人談,於是笑眯眯道:“孤這裏還有一事,大約幾曰前,我天妖國繳獲了幾艘空艦。孤欲以此為基,征伐外域。不知幾位,可否借些錢財給我天妖國?曰後外域所有收益,我天妖國分一半來分配。”


    此言一出,雲端中的幾人,都是怔住。是啞然無語的,看著眼前這位男子。


    是萬萬想不到,對方要說的卻是此事。


    征伐外域,這家夥難道是瘋了不成?


    自東荒開辟,人族誕生,還從沒聽說過,有征伐外域的成例,真個是異想天開。


    都知那外域兇險,隻怕一不小心,就要全軍覆滅。


    若是有什麽意外,這不等於是打了水漂?


    ?正想這借多少靈石才合適時。卻聽那劍宗來人,忽然是笑著開口:“很是有趣!試試看,也是無妨。我劍宗九出三千枚高階靈石。六百位弟子,十成之中,我宗需占兩成。”


    秦烈一怔,訝然看了過去。本來還以為,自己今曰要費盡口舌。即便要將這幾人說服,也無非是得些借款而已。不料這劍宗之人,居然是如此豪爽。


    那無憂同樣愕然,而後當話到嘴邊時。不知怎的,卻已改了口:“我神道穹境靈石庫藏不多,隻能借三千枚給君上。”


    話出來就已後悔,當下又加了一句:“不過卻需我穹境之主點頭之後才可。”


    忖道那神道穹境中的閑人,反正是極多。迴去之後,大不了將那些看著不順眼的人,全數打發了過來。


    且有輝洲島那場禍端,這秦烈的外域爭戰能否成行,也是未知。


    那邊的魔宗修者,也是神情古怪,目光閃爍,似乎是在猶疑。可當開口之時,卻也是與無憂一般。


    “我魔宗可借三千之數,人手卻可多些,一成半!”


    秦烈一樂,目光轉向了那慈方。隻見這位老僧,正是愁眉苦臉。


    也大約知曉,這佛家其實是極其有錢,不過卻都是份屬佛家諸宗。而且這佛宗弟子,極力宣揚那什麽仁善之念,至少是表麵上,對殺生之事極其排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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