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秦烈思及此處,不知為何體內一股巨大的戾念暴增,雙目也是陡然間轉為殷紅色。身周血霧籠罩,翻滾不休,手心中一滴血液,從掌心滲出。


    而吞噬的那滴靈螈之血也突然間釋放出強大的威壓,仿佛是紅色的玉珠一般,晶瑩剔透,卻含著驚人力量,使周圍氣浪翻湧,靈能潮動。再若定目望之,便可絕種種惑人心神之力,使胸中戾念衝騰,殺意狂起!


    這血雲心法竟恐怖如斯?秦烈微微愕然,他方才不過是暗中催動血雲狂騎的心法血騎殺,卻不想引發如此變故。


    東荒世人隻聞震蕩八荒、睥睨天下的血雲騎,卻不曾知曉那《血騎殺》是東荒最強的幾種輔助功決與合戰心法之一,而這心法不但可使人修出血狂殺意,更可控人心神。


    因此萬年前的武烈國能夠坐鎮一方,百年屹立諸國,皆是因為血雲狂騎出了名的忠心耿耿,從無背叛。


    不過惟一的遺憾便是,最後的一任國王死後,所有的下屬也俱是以身殉國,無一苟活。也導致這血騎殺心法,徹底失傳。直到千載時光之後,武烈國的廢墟遺跡被發現。這門功決,才再次現世。


    在太古時代,武烈國會給那些天賦異稟的皇族賜下血雲騎靈種,交給部下的將官。如此一層層,直到血雲騎的最底層,那些普通血雲騎士手中。可以直接通過賜下的‘種子’,也就是靈血。把血騎殺速成,衝擊到極高境界,修煉參悟出殺道武意。


    而最重要的,就是這第一滴靈血。合格的靈血難尋。血騎殺心法專修殺道,若對此無有足夠領悟,必定是無法成就。所以武烈國的皇族中,能第一個敘養出這合格的血狂靈血之人,也往往都是繼承皇位的儲君。且個個性喜殺戮,嗜血好戰,從無例外。


    靈血聚成容易,不過能夠承受靈血驚人氣血的人,卻是極其少見。血騎殺這種修行方式,倒也非是隻為了控製部屬。修煉殺道之人,常常也會為殺道意念所控,失去理智。


    就譬如是李邪靈,已經非是人控劍,而是劍控人。


    而血雲狂騎,則是把這負擔,推給了上層。隻需血雲騎的統領與將官,未被殺意所控,其部屬就能保持住清醒。


    所以他此刻是一切具備,天妖宗的所有事務,也都處置妥當。即便離開一年半載,也無關係。卻偏偏隻差了這最後一步,始終躊躇不定,無法放心去那蒼生穹境靜修。


    正暗自苦笑,把這滴靈血收起時,秦烈忽的心中一動,隻見涼冰,從外麵走了進來。


    入門之後,臉上全是欣喜笑意:“君上,你猜誰迴來了?”


    秦烈懶得去答,直接看向門口。而後就隻見一個身形雄闊無比的人影,從門外踏入。身高九尺,氣勢依然雄闊大氣,不過比之一年前,又多了幾分迫人威壓。方方正正的麵上,無有表情。


    望見秦烈之後,才透出幾分笑意,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段大哥?”


    秦烈頓時隻覺心神一鬆,渾身上下陡然輕鬆了起來。這段雲,總算是趕迴來了。


    而當他再上下打量了段雲一眼,眼神更是一凝。


    涅盤境!


    不止如此,此刻在這段雲身上。更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更有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氣,撲鼻而來。


    天妖宗的主宮一角,一間偏僻的閣樓之中,秦楓、涼冰、段雲與師若蘭三人,各自分立一方。


    秦烈則站在最中央處。手中拿著一枚令牌。正是淩虛子所贈,那枚可挪移萬裏的玉簡。


    正麵是刻印著一些玄奧的符文,後麵則是催動此物的口訣。


    秦烈默默念動,而後手中這玉簡,就發出淡淡的毫芒,不過須臾,一團靈光就四散開來。恰好把周圍四人,都盡皆罩住。更有四束淡淡的光華射出,四下搜尋。直到觸及秦楓四人中手持的令牌,這才猛地固鎖,秦烈暗忖道果然,淩虛子自己給四個名額,這挪移玉簡,也恰好可挪移四人。


    他是此寶的主人,可清晰感覺這四道光束鎖定之後,挪移玉簡的餘力,就全數耗盡。


    而後下一須臾,周圍的天地之靈,忽然一炸。秦烈也隻覺眼前的情形,驟然變幻。


    與前次不同,此刻他的身軀,就仿佛是徹底虛化。以驚人之速。穿梭過木牆,穿梭過林地,穿梭過巨山,穿梭過雲空,目不暇接。


    一息之間,眼前的景象,就變幻了數百餘次,一眨眼時間,也不知道挪移了多少裏地。


    秦烈微微失神,待得清醒過來時,就已落在了一處木樓之內。


    涼冰與秦楓也同樣緊皺著眉頭,努力從暈迷中恢複過來。


    秦烈四下眺望,隻見這裏,是一個大型屋宇的一角。


    周圍布滿了各式各樣書架,無數的各類典籍,羅列其上。


    也隻有他們所在的這片地方,騰出了一些空間。而五人的下方處,正是一個繁複而又精密的靈陣。


    “這裏是,書樓?”


    秦烈的目中,閃過了一絲灼熱。他前次雖說是隨著淩虛子,來過一次蒼生穹境。不過嚴格說來,卻隻是在那祖師堂內,呆過幾個時辰而已,外麵到底是什麽樣的情形,完全不知。至於這蒼生道藏書的所在,也從未到過。


    “君上,這裏就是穹境?這靈力果然好濃。”


    涼冰的眼神,終於恢複光彩。先是試著展動一番魂力,卻是引得周圍的天地之靈,紛紛蕩漾,身周竟是滿布著各色光澤。


    不過須臾之後,就發現秦楓涼冰,投注過來的怪異視線。


    她神情一怔,這才想起這是什麽地府。


    秦烈卻是沒在意,直接往那樓梯處步去。這間書樓,共有四層,長寬共有百丈,有四處樓梯。而內中的藏書,亦差不多有百萬之巨。


    而一路看著那些書名標簽,秦烈目內漸漸發光,恨不得立時就拿過來,飽讀一番。


    這些典籍之中,他已經看到千餘種,後世徹底絕傳的孤本。


    其中部分,更是他在前世四處尋覓,始終是無緣得見。


    到最下方一層,秦烈堪堪走到了門口處。步伐就驟然定住,目光眯起,看向一旁。


    那是一位老者,容顏枯槁,端坐在一張木椅之上。頭發稀疏,頷下也隻有三五縷胡須。


    此時正是似笑非笑的,朝著這邊看來。


    可就此前,他下樓之時,靈覺根本就未察覺此人存在。在他靈覺之中,這老人就仿佛死物一般。


    秦烈深吸了一口氣,而後容顏一肅,躬身抱拳道:“敢問前輩?”


    話音未落,那老者就一揮袖:“勿用多禮,我乃這書樓中區區一介看守之人。名喚韓方,你叫我韓師兄就可。”


    秦烈頓時眉頭一挑,原來這位,是他的同輩。卻更是恭敬,仍舊一禮拜下:“見過韓師兄。”


    見到自己突兀出現在這書樓之內,仍不覺意外,顯是知曉自己的身份,而能與他這個‘蒼生道二代嫡傳’同輩相稱,那麽至少也是八千年前,甚至萬年前,太古時代的人物。


    能夠活到現在,修為定然也是不低。


    那韓方見狀,卻是笑出了聲:“蒼生道二代嫡傳六人,都是沒大沒小,從不講規矩,也不管什麽老幼尊卑。不意這最後一位,卻終是來了個守禮的。”


    秦烈眉頭一挑,也聽不出韓方此言,到底是褒是貶。接著又見那韓方目光一肅道:“你承續林玄霜師叔道統之事,你淩師兄已然告知於我。這百年之中,若論到劍道天資與福緣,定能入三甲之列。自然,這一次,也算是那龍影的運氣好。”


    “僥幸而已。”


    秦烈直起了身,神情淡淡。渾不以韓方的讚賞為意。反而是對這老人的後麵一句,卻是令他很是好奇。


    “師兄,能拜入龍影師尊門下,是我秦烈福氣才是。不知韓師兄,為何要這般說我師尊?”


    那韓方啞然失笑,搖了搖手道:“我無有貶低之意,隻是就事論事。你可知這九龍影劍的傳承,乃是你那師尊的一個心結?”


    秦烈微微蹙眉,目中是愈發的迷惑了。看龍影在那聚龍山的一應布置,倒不像是對自己的劍術傳承,很在意的樣子。那情形,倒仿佛是想要把人,全數推拒於門外。


    “可是奇怪他在聚龍山的所為?”


    仿佛是看透了秦烈的心思,韓方語氣悠悠道:“此人性情出奇倔強,隻有真正絕頂的劍道天賦,才能繼承他的九龍影劍,將之完善。”


    秦烈依舊靜靜傾聽,這位韓師兄還沒解釋,為何龍影,會對傳承弟子,如此迫切。


    “我記得龍影武聖,在九千七百載前,就已達聖境。而早在六千五百年前,就已經到聖境巔峰。距離突破不滅境,隻一步之遙。之後卻六千餘載,都未跨過去,如今壽元,已隻剩十載!”


    秦烈瞳孔,猛地一縮。按照龍影的說法,那條神境真龍脫困之曰,就在十載後。


    那韓方的聲音,仍在繼續。


    “究其因由,還是他有心結未解。本來已是隕落在即,如今卻又有了一線生機。淩雲宗的那位祖師,也是聖境巔峰。可你道那淩雲宗,為何對他如此忌憚?性命將絕之人,自然也無所顧忌。”


    聽到此處。秦烈已是神情茫然。心中又暗覺奇怪,這位韓師兄,又如何知曉此事。


    那韓方卻收住了話,毫無解釋之意。目光移開,掃了秦烈身後四人一眼。


    “你淩師兄給你留了四個內門弟子的名額,就這麽全用了?你倒是一點都不心疼。嗯?確是有入我的蒼生道的資格。”


    看過了秦楓與涼冰兩人,韓方接著再一聲驚咦,忽然探手一抓,把師若蘭忽的吸攝在手中。手指在其眉心處一點,立時隻見一絲絲雪色紋路擴散。


    “狂獅雪印?她是六靈雪獅之後?”


    秦烈本來正想著自家那位師尊之事,收了自己為徒。龍影老人幾年之內,必定是要嚐試突破。


    不過這晉階至境,也需要渡劫麽?他卻是沒聽說過。


    聽都這句話,才迴過神來。而後一笑:“按她族人說法,確是狂獅雪印,也是掌上雪獅純血後裔。”


    那老者又以幾絲內息,探入到師若蘭體內。而後神情微動,接著就把師若蘭放下,卻沒還給秦烈,而是直接放在自己身邊。


    “這女孩,給我做徒弟如何?”


    秦烈又是一怔,半晌之後才反應了過來,忖道他這位師兄,倒是直接。要收師若蘭為徒,多半是又發現了什麽。


    他心裏這時是千肯萬肯,正愁找不到人,來教師若蘭。有這位不知是聖境還是域始境的師兄,可比他半吊子,強的多。


    若蘭先是茫然,隨後就神情怯怯,以哀求的眼神,向這邊望了過來。


    秦烈朝她安慰的一笑,接著就眉頭皺起:“不是秦烈不肯,隻是若蘭她年紀實在太小。這個年紀,拜入師兄門下,怕是不合適。對於其餘同門,也是不公。”


    那韓方卻是氣得一樂:“你秦烈也不過才十八歲,都能成我蒼生道二代嫡傳!她入我門牆,也不過才是二代真傳弟子,又什麽不合適?”


    罵了幾句,卻見秦烈手裏,拿著一塊令牌,心不在焉的不斷摩挲,頓時恍然大悟。再次大罵:“不就是再想要幾個內門名額?我補你兩個便是!”


    氣唿唿的說著,韓方麵上倒是沒什麽生氣之色,反而欣喜居多。


    淩虛子留下的四個內門弟子名額,本就是為給秦烈曰後隨身的‘護法’所留。


    他如今搶去一個,自然也需要補償。


    若蘭卻感覺自己,似乎是已經被秦烈‘拋棄’了,眼神是可憐兮兮。


    秦烈一笑,指了指韓方道:“這個人,可比我厲害的多,可以教你很厲害的本事。以後也再不會被欺侮。”


    師若蘭聞言卻是泫然欲滴,淚光閃爍,滿含著哀求之色。秦烈無奈,忖道這小若蘭,怎麽也學會初雪這本事了?殺傷力實在巨大,讓他心髒揪痛。


    忽的心中微動,秦烈語氣一轉,帶著幾分引誘之意道:“學好了本事,以後可以保護你秦烈哥哥哦!隻是拜師,不是分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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