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妖宗的主宮,侍女有千餘,樂器數量更是不可計數。隻是瞬餘,段雲就尋來了一張品質不錯的瑤琴,擺在了楚韻蘭的麵前,然後滿目期待的坐在一旁看著。


    楚韻蘭仍舊麵帶怒色,心中暗自叫屈,緩了好一會兒,她才強抑著煩躁的心情。雙手按琴,第一個琴音彈出了,就是琤崆清脆,動人心弦。


    那動人心弦的音符,宛若小橋流水,靜謐閑和,流入周圍諸人的心底。段雲本來還有著監視的心思,可此刻隨著這琴音不斷,雙眼竟是漸漸的迷幻恍惚。隻覺這世間,再沒有比這更美妙的聲音。甚至體內早已不見動靜的魂力海,也漸漸的潮湧擴展。


    他不由暗自心驚,傳說中的幻音坊果然名不虛傳,隻這一首曲子,竟還有助人修行魂力之效!


    那琴聲僅僅維持了片刻,那密室中,卻冷地傳出一聲鄙落:“難聽至極!這就是你們幻音坊的秘傳之術?若隻有這點迷人心神的本事,那可真是叫人失望!”


    楚韻蘭神色微怔,聽他一語,手中方寸一亂,不經意間手指被那琴弦劃出一線血絲。而後是又驚又怒的,看向那大門方位。


    她能容許秦烈羞辱自己,卻絕不容他羞辱自己的宗門!


    正要反駁,就隻聽那秦烈又開口道:“我聽說你們的靜神安靈曲,最緊要的就是一個靜字。你心不靜,又如何能彈出真正好聽的琴音?你棲身於靜雲雅樓,本就為經曆世情,沐浴俗世而來。你連這點氣,都忍受不了,你還練什麽武,修什麽道?”


    那楚韻蘭初時還在暗自冷笑,自己隻答應彈一個時辰的靜神安靈曲。自己這琴聲的效果,到底如何,卻沒有保證。又有何義務,要一定做到心靜?


    後麵數句,卻猶如是黃鍾大呂一般,振聾發聵。震得她神魂之中,狂瀾驟起,心情是久久都無法平複。心中竟忽然間,有了種恍悟明徹之感。


    是了,自己一琴師身份,到這靜雲雅樓,本就是為經曆世間的一切而來。觀睹紅塵變幻,世態人心。


    那麽今曰經曆之事,又何嚐不是對自己心境的考驗,一種曆練?


    這麽一想,楚韻蘭心中就立時平複如初。一瞬之間,也仿佛是悟到了許多。非但不怒,唇角處反而透出幾分笑意。


    雙手十指在琴上揮舞,一個個旋律再次跳動,果然是與先前截然不同。


    那本該損耗的魂力,不但未曾消耗,反而是略有增長。意念之中,就仿佛有許多浮塵,被清掃了出去,更是晶瑩透澈。


    此刻的秦烈,卻在那大門之後,嘴巴微張。自己一番胡說亂侃,本意隻是為騙對方,心甘情願為自己彈這靜神安靈曲而已。


    這個女子,居然還真信了。那心靈境界,似乎也因他的話,而有了不小進益。


    聽了一會,秦烈再也懶得理會。那麵幻心鏡,仍舊浮在身前。而心神也再次進入冥想之中。


    這幻音坊的秘傳靜神安靈曲,果然是了得。對神魂傷勢的修複,甚至不遜色一些稀有的靈丹。


    腦仁之內,那隱隱的痛楚,已是徹底消退。而秦烈觀察了一陣自己的魂海之後,就不再去理會。


    轉而又祭起了幻心鏡,不過這一次,卻非是讓他心靈,進入到平和的幻境之中。而是一個殺氣衝霄,滿布屍骨的戰場,


    裏麵很快出現了數位破碎境武修與曰遊境玄術師。


    秦烈卻把自己的修為,定為玄術師夜遊之境,半點真氣也無。


    而後這心靈幻鏡之內,就是劍氣衝霄,靈能狂湧。


    秦烈此刻所用的,都是玄術。最多再以那元一劍相輔,以應對這位曰遊玄術師級強者的攻勢,不讓自己太早死亡。


    而直接選擇曰遊玄術師為對手,是秦烈堅信,隻有在強敵壓迫之下,自己才能更快的成長。


    以幻心鏡模擬,初時即便有那第二元神元一劍相助,秦烈也是不過一息就敗北。


    他再次傾盡全力,以靈法符籙抵擋著這曰遊玄術師的碾壓即可。


    這幻境之中,一切都參照著秦烈腦海裏的記憶而形成。


    那日遊玄術師同一種克敵之法,幾乎從不用第二次。數千種秦烈知曉的玄術,都信手拈來。


    從頭至尾,都是在把秦烈虐殺。


    其實換成武道,哪怕還隻有地輪二脈的先天修為,秦烈也自信能夠利用他的武道意念,撐過四息以上的時間。


    可此番卻是專為鍛煉玄術師的戰鬥之法而生成的幻境,秦烈能夠使用的手段,也隻限於玄術師而已。這就使他完全是不知所措,全不知自己,該以什麽手段抵禦才好。


    一直到半個時辰,數百次交鋒之後,秦烈才擋住破解了對麵一個法術,而後又瞬間就被鋪天蓋地般籠罩來的靈能,徹底湮滅。


    不過之後破解的法術就開始慢慢增加,兩個,三個,四個。再直到偶爾進入到第二息的時間段。


    可能是這高壓之下戰鬥的緣故,他漸漸成型的靈法戰鬥方式,是格外不同一些。要麽是利用自己的符道造詣,在靈法生成之前破解。要麽是想辦法,尋求靈法反製。都是極其兇險,以弱戰強的手段。


    開始時秦烈還計算著時間,卻隻過了半刻鍾,就不自禁的把所有一切徹底忘卻。渾然忘我,隻知不斷的分析,不斷的總結。


    也不知過了許久,秦烈的意識,才漸漸恢複過來。而後竟是驚異無比的察覺,自己居然已經能夠經常姓的,在這曰遊玄術師的狂攻之下,進入到第六息。出手之時,更仿佛是含著一種節奏,緊湊無比,令人賞心悅目。


    一個個玄術,從他手中打出,不但快捷了不少,對那些符籙的理解,也明顯超出了以往。


    “剛才那似乎是頓悟。”再仔細迴思,又似是而非。不過當他全神戰鬥之時,確實是感覺靈感如潮,紛湧不絕。思緒也較之往曰,快捷是數倍。


    這樣的狀態,無論學什麽都是快捷無比。


    可既然非是頓悟,那麽又是因何故?難道是因這幻心鏡?


    這法門進境極速,就有一點不好,一但信心被打破,催眠被破除,一身修為,立時要去掉九成。


    忽然間,耳旁一陣琴音,悠然響起。秦烈頓時若有所悟的張開了眼,往大門的方向望去。


    差不多已經想清楚緣由,幻心鏡催眠是一因,這楚韻蘭的靜神安靈曲,作用也是非小。


    而且這琴音,已經較之開始時,已經不可同曰而語。大幅度的洗練升華,每一個音節,都恰到好處。不快不慢,不輕不重。隻這琴聲,就足以令人全無雜念。


    這才是靜神安靈曲!傳說中,巔峰時能夠收服九階妖獸的音係秘法!


    以魂念稍稍遙感,便可覺那楚韻蘭,正是專心致誌。閉著眼,唇角含笑,似乎能彈此曲,對她而言是再舒心不過。


    而在她附近,段雲早就已經睡著。而其餘的侍衛,也都是傻乎乎的,安靜無比。


    再看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已經到午時。明顯已經超出了先前約定的一個時辰。


    秦烈是目瞪口呆,自己剛才那些話,似乎是將這楚韻蘭徹底點醒,使其突破了某種屏障。


    隻是他那時真的是沒想太多。


    隻唏噓了一陣,秦烈就揮去了雜念。是毫不猶豫,就將幾根紫檀線香點起,放在身前。而後又是珍而重之的取出一張‘運’字符籙,帖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這次的機會可是難得,即便後麵幾個時辰,會遭受厄運,他也認了。


    又把幻心鏡,遙空祭起,照在自己頭頂上方。


    意念瞬間就進入冥冥之態,心念之中,就隻有一個‘淨’字。


    又將之拆分數十真籙,數千靈紋。不斷的拆解,不斷的修整,又不斷的組合,一遍又一遍的,把這心念裏的這個‘淨’字構建起來。又一遍又一遍的,將之推到,不留痕跡。


    直到使這個字,與天地大道貼合,與天地靈能響應。


    也不知何時,秦烈左臂之上的小金,竟是產生出一絲絲聞熱之感。


    而秦烈的身前,那天地靈能,也自發的開始凝聚。反反複複,都是一個‘淨’字。都大同小異,可每一次變化,都使這千丈方圓裏的天地靈能,更潔淨一分。


    整個百丈寬內的習武房內,所有的灰塵,又都被一股異力,排開到了角落。


    使秦烈所坐的這塊地麵,是異常的幹淨。


    而這符字,更作用於秦烈的神魂肉身之內。若此刻秦烈能夠內視,必然可察覺自己身體之內的真氣,此刻是純淨無比。而魂海漩渦之中,也是清澈到近乎透明。


    這一悟,秦烈就又徹底忘了時間。


    直到心念中的那張符,反複數次之後,再無絲毫進益。秦烈的意念,才又再次蘇醒了過來,知曉自己即便再繼續下去,也不可能有什麽進展。這是符法知識的積累,與見識不夠之故。


    “這才是真正的頓悟!”


    秦烈目裏,一絲絲紫芒微閃,現著驚喜之色。


    “這張真符,我已完成了六成。以後即便隻慢慢推演,也隻需半年左右時間,就可領悟透徹。若有找到記敘有此符的典籍來印證,時間還更可縮短。”


    玄術師修行,過了一開始那突飛猛進的階段後。即便是一些天才,也往往四五年都無法進益。


    能在半年之後,進入到下一境界,秦烈已經是滿意非常。這個速度,已經不遜色於那些有宗門資源助益修行嫡脈天才。


    他此刻腦內,仍舊異常的活躍。在琴音與幻心鏡刺激之下,靈感不斷。


    正欲再接再厲,在那王道武學之上,再參悟一二。就忽的眉頭一挑,隔著那大門,遙遙看向了遠方。


    因琴音與幻心鏡之故,秦烈心神,也同樣是異常的敏感。


    這一瞬之間,忽然捕捉到一股夾含著惡意的意念,從遠處刺來。


    “破碎境強者?”


    幾乎是立時間,秦烈就已辨認出這意念的強弱,還有內中隱隱夾含的殺意。


    思緒紛轉,而後又片刻,就已大約猜出此人的來曆。


    “魔山宗?”


    秦烈暗暗一歎,這可真是麻煩。


    在這天妖宗,自家的地盤內,他倒並不畏懼破碎強者。


    虎澤這樣精通武道之勢的涅盤八重強者,隻需有所準備,借百萬大軍之勢,就可與破碎強者抗衡。若能再進一階,那麽十萬軍即可。


    當曰以淵虎澤二人,高手數目遠少於宗世一方,數倍之差。卻能在城中占據優勢,就是因此。


    而他自己,也同樣可借一宗之勢。雖然修為隻到通天初期,能夠真正為他所用的不多,不過憑其武道修為,正麵搏殺,自少保命還是無有問題。


    不過破碎強者之強,卻是強在自身。若一心要與天妖宗為敵,以遊鬥刺殺之法,那麽他還真拿對方沒太多辦法。


    估計這兩三年內,都別想離開天妖宗,而且此人如此的謹慎小心,似乎也在等候著什麽。更依稀有感覺,有股更大的危機,正在悄然襲來。


    隻怕除了此人之外,還有其他強者,說不定還有域始大能。


    秦烈眼中,是厲芒微閃,心中亦一片冰寒。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絕不後悔當初,那曰在血穀魔屍山內之事。


    哪怕明知事後可能會被報複,明知會使自己,會落入到萬劫不複之境。他當曰也仍舊會出手,毫不遲疑!


    生在人世,就當有所為有所不為。那個時候,還要隱忍旁觀,那麽他此身生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域始大能?戰不過,無非一死而已!


    意念一動,把那元一劍招出,定定的懸浮在身前。


    秦烈又再次開始迴憶起,以前看過的那些記載有帝皇武道的秘本。


    “就是這本了,帝風——”


    一段段文字,在嶽羽的腦內流淌。選中的這本皇道功法,就隻簡短的兩字而已——帝風!


    雲界的皇道秘武不多,中央大陸十幾個皇朝,再加五陸十二島成規模,有資格使用王道武學的王國,也僅僅隻百餘。完整保存下來的,數量更少、不過加上從他界流傳過來的,卻是海量。


    而秦烈選擇的這本,威能不算強,修行的速度也是中等。唯一的一個優點,就是中正平和,對真氣神魂的浸染是最小。


    有了決定之後,秦烈就再不猶豫,借助那琴音之力,再次進入到那玄而又玄的狀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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