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師傅,你怎麽了?你別嚇小湘啊,師傅!」小湘被她突如其來的失控嚇壞了。


    「啊——」羅蕙心繼續大聲的尖叫中。


    「師傅,你別這樣,師傅,你到底是怎麽了?師傅!」小湘完全不知所措,著急的淚如雨下。


    孔廷瑾兩個大步便走到床邊,一把扣住羅蕙心的肩膀,眉頭緊蹙的朝她喝道:「冷靜下來,羅蕙心。」


    「啊——」她像是沒聽到般的繼續瘋魔尖叫著。


    「羅蕙心!」孔廷瑾倏然加大音量,厲聲喝道,有如驚雷般的叫聲把一旁的小湘嚇呆了,但也成功讓羅蕙心的尖叫聲停了下來。「冷靜下來了嗎?」他表情嚴肅的看著她問道。


    冷靜?她一直都很冷靜,太冷靜了,所以才會壓抑到昏倒,才會壓抑到無法承受,才會壓抑到讓人覺得她好欺負。


    「請把你的手拿開,大人。難道大人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她冷然的開口道,然後直截了當的斬斷他的算計,說:「我是絕對不會做任何人的小妾的。」


    孔廷瑾一陣呆愕。「我沒那個意思。」他說。


    羅蕙心不相信,如果她真的隻是生長在鎮上,單純的羅蕙心的話,她或許會相信。可惜她不是。


    「既然沒那個意思,那麽大人就應該要避嫌,不應該做一些會讓人誤會的事。大人這一連串的舉動已經敗壞了民女的名節,大人難道不知道嗎?對女子而言,名節事大,性命事小。請大人以後別再來「巧手蕙心坊」了,如果大人真沒那個意思的話。」她冷冷地說。


    孔廷瑾聞言後,隻是靜靜地看著她,深邃的目光中有著明顯的打量與探究,似乎想將她看穿似的。


    羅蕙心不避不讓的迎視著他的目光,沒有退縮,兩人就這麽對視著。


    過了一會兒,他先將目光移開,然後垂眼緩聲開口道:「既然羅姑娘都說了名節事大,性命事小,我又怎麽會不顧姑娘的性命呢?我會負責的。」


    「負責?」


    他抬眼,目光筆直的看著她說:「我會娶你為妻。」義無反顧,擲地有聲啊。


    【第八章 糾結的緣分】


    閣樓裏一片安靜無聲,靜得有些窒人。


    小湘雙目圓瞠,臉上表情既驚又喜。大人竟然想要娶師傅?這真的是太讓人意外也太讓人驚喜了!


    大人耶,他們店裏多少客人們在談起大人時,都是一臉敬畏,一臉崇拜,一臉佩服,無不讚歎大人是國之棟梁,未來肯定能入封名臣,流芳百世。雖然她不是很懂那是什麽意思,但肯定的是大人是個很厲害很了不起的人,和師傅一樣,配師傅剛剛好。


    其實隨著她們店裏的生意愈來愈好,有不少人跑來跟她打聽師傅的婚事,想與師傅做媒。


    她跟師傅說,師傅隻一句,「跟那些人說我已經成親了。」讓她無言以對。


    她跟師傅的娘說,師傅的娘一開始很興奮,後來好像跟師傅談過之後就變得蔫蔫的,師傅的娘告訴她,「你師傅以前吃過很多苦,我不想再強迫她或是勉強她做她不願意的事。所以,以後這事讓她自己做主吧。」


    之後再有人跟她打聽這事,她隻好裝傻說不知道,然後一邊想著到底什麽樣的人師傅才會喜歡,才能配得上她厲害不已,好像什麽都會,什麽都難不倒她的師傅。直到這一刻。


    她興奮的轉頭看向師傅,本想歡唿賀喜的衝動在看見師傅臉上冰冷中又帶著怒火的表情時,整個被澆熄,冰凍。


    怎麽迴事,難道師傅連大人這麽優秀的人都不喜歡嗎?那師傅到底喜歡什麽樣的人啊?


    她一整個疑惑不解想不透。


    「大人在開玩笑嗎?」羅蕙心冷笑的問道。


    「不是。」孔廷瑾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說。


    「不是?」羅蕙心嘴角微揚,嘲諷的重複了他的迴答。「如果不是,那麽請大人告訴民女,以您尊貴的身分,要怎麽娶身分低微的民女為妻?」一頓,她再說:「或是民女自抬身價給弄錯了,您口中的妻子指的是平妻,而不是正妻?也是,以大人的身分地位和年紀,應該早就成親妻妾成群了才對,是民女太自以為是誤會大人了,真是抱歉啊。」


    隨她語落,閣樓內再度陷入一片安靜無聲的氣氛當中,讓整個不知所措的小湘好想離開這裏下樓去。


    「說完了?」孔廷瑾好整以暇的緩聲開口問道。


    羅蕙心生氣的瞪著他,他的平心靜氣突顯了她的失控很無禮。


    見她沒應聲,他便接著說:「那便換我說了。首先,我尚未娶親,家中既無妻也無妾,隻有一個通房。」


    孔廷瑾現年二十五,之所以尚未娶妻完全是一連串的陰錯陽差,在京城裏並不是什麽秘密。不過這隻是明麵上的原因,真正的原因實在讓他苦不堪言。


    身為孔家大房遺腹子的他從小便是跟隨祖母顏氏,由祖母顏氏一手帶大,加上自小聰明好學又優秀,他深得祖父與祖母的疼愛。在他十三歲那年,京城流行瘟疫,他不幸染上,被二叔二嬸送到鄉下的莊子去隔離養病,而這一去就是整整七年的時間。


    是不是很奇怪?染上了瘟疫沒病亡便表示已無大礙,為何還一去七年呢?


    當時在莊子上癡癡等待京城派人來接他迴去的他也想不明白,但是一時想不明白,一年想不明白,想了七年之後,他再愚蠢也該明白了。尤其是在莊子裏負責照顧他的下人又一個一個的對他陽奉陰違,多有刁難,他又怎能想不明白若不是後頭有靠山,這些奴才又怎敢欺他呢?


    七年的時間讓他改變了很多,也讓他看清楚了很多人和很多事,不再天真懵懂無知的隨便去相信人,即使那個人是血濃於水的親人或者是家人也一樣。


    二叔那一家人是不可信任與依賴的,祖父母年紀大了,加上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不敢奢望,所以他能靠的隻有他自己。於是他努力的讀書,廢寢忘食、日以繼夜的苦讀,終於在二十歲那年高中狀元,而且還是皇上親點的狀元郎,風光迴返孔家。


    重迴孔家之後,他才知道二房的人有多麽恨他的存在,因為有他,孔家將來若是分家他一個人就能分走一半的家產;因為有他,更加突顯了二房子孫有多麽的平庸無能;因為有他,老太爺、太夫人張口閉口都是他的好,都要二房的人向他學習,連二叔都不能幸免於難,於是那些人才會一個個處心積慮的要他不好過,甚至想除掉他。


    他在莊子那七年,前後多次遇到危難死裏逃生,也完全是他們的傑作。而且他後來才知道,他十三歲那年其實根本就沒有染上瘟疫,是二嬸童氏買通了大夫和下人所撒下的瞞天大謊,目的隻是為了將他送走罷了。


    那七年,祖父祖母也不是不理他或是遺忘他,而是聽信了二房的謊言,以為他病情時好時壞,而且病後性情變得極為古怪難相處,不想迴來,又說他覺得莊子那邊清靜適合讀書,他不想迴來之類的,將祖母糊弄了過去。至於祖父,則是為了孔家的產業忙裏忙外的,對他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然而這隻是對自家人的說法,還是含蓄的。對外,他們根本就是極盡可能的將他抹黑,什麽毀容,什麽性情大變,甚至病後得了不育症的謠言都傳了出來,以至於不會有人想將女兒嫁給他,這便是他在成名之前乏人問津的原因。


    緊接著祖父病故,他守喪丁憂三年,這三年因為他官職未定,加上之前不育謠言的影響,有閨女的人家都采觀望態度,直到他丁憂期滿,任職吏部,兩年之內便被皇上破格提至四品吏部侍郎職位,他府上門坎這才差點被媒人踩破。不過對於這些勢利之人他早已看透,又怎還會理會他們呢?


    因為他不斷的拒絕上門的親事,許多人因而直接跑來問他新娘子的條件,這個問題著實把他給難倒了,因為他根本就答不出來。直到羅蕙心這手藝高超的姑娘出現,先是用手藝征服他的味蕾,又用她冷靜自若、安之若素的性子吸引住他的目光,他這才知道他想要的新娘子是什麽樣子。就像她這個樣子。


    「其次,」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繼續緩慢的說道:「我口中的妻子是正妻,而不是平妻,你並沒有誤會,也沒有自以為是,倒是有點妄自菲薄。你說你身分低微?先祖是探花,高祖是進士,即使後來家道中落,父親因病長時間纏綿於病榻之中,但也是個博學多聞的秀才。這樣的你若是身分低微,那麽出生於商戶之家,祖祖輩輩都是商人的我又該如何形容?低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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