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淵的問題太過簡單,侯涅生頭都沒往上抬。


    “三個,桃花、杜丹、水仙,桃花是最強的那個,剛剛基本都是他操控。”


    明淵抬頭朝上看去,細細打量侯涅生口中的三位花神扮演者,尤其是桃花的。


    桃花花神的扮演者是男性,膚色白皙如玉,麵容豐神俊朗,眼角微彎顯得勾人,可眉眼間又帶了幾分淩厲,顯得高傲孤寒。


    他還長發高束,纖長的發絲隨著春風與花瓣飛揚,飄訣的白衣上繡著盛開的桃花,覆手而立俯瞰台下的模樣還真有幾分神性。


    更重要的是,明淵從他身上看到了幾分龍訣的身影。


    他的容貌自是不可能若侯涅生般絕色,可氣質卻像極了過去的龍訣。


    若是再換上一身黑衣,嘴角再帶點譏諷或不屑的笑容便更像了。


    許是明淵打量桃花花神扮演者的視線毫不掩飾,又或者是臉上這副素白的麵具太過顯眼。


    那位扮演者朝明淵看去,隔著絢爛繽紛的花雨同他對視,又揚起唇角微微笑了下。


    明淵略顯無語地低頭,腹誹道莫名其妙。


    侯涅生感受到他內心的想法忍不住勾唇一笑。


    祭典從上午舉行到下午才結束,晚上大河上還會有表演和活動。


    明淵迴到宅邸簡單收拾下,又一次性拿迴打量喜歡,打算晚上找個好地方同侯涅生遊玩。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過於澎湃的心情,呢喃道:“這麽多......要是全拿迴來得變成......”


    “吱呀”一聲,侯涅生推開房門走進來,“主人,太守求見。”


    他臉上依舊戴著簡陋的素白麵具,可明淵隻是迴頭看一眼,本就快的心跳立馬變得更快,臉頰也跟著微微泛紅。


    好在麵具遮住了侯涅生的臉,不然明淵覺得可能會控製不住地上去親他。


    “知道了。”明淵艱難背過侯涅生,“你讓袁太守先等一會兒,我有些事,要晚點才能過去。”


    侯涅生像沒感覺到明淵的異樣似的,說了聲“好的”,關門離開。


    可關了門,他的嘴角高高揚起,險些忍不住笑出聲,差點把麵具都弄掉下來。


    他從主人身上感受到了喜歡,很多很多的喜歡,還有跟惡祂那般的欲望。


    他的主人想要親他。


    親他......


    侯涅生不清楚主人為何會發生這樣的轉變,隻知道自己心底的那點希冀是真的。


    他的主人不會丟棄他,甚至截然想法,主人要.....


    因為愉悅,他的腳步不覺得放快,眨眼間便走到了前堂。


    袁錚陽見隻有侯涅生一人,問:“敢問國師他......”


    “他有些事要忙。”侯涅生的聲音即使壓著都透露出一絲歡喜,“太守,稍等片刻,他晚些便來。”


    過了好一陣,明淵勉強消化完情緒,一臉平靜淡然地走入前堂,“袁太守,找我何事?”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袁錚陽朝明淵笑了笑,“按照習俗,我們花朝節的晚上......”


    隱霜城每年最重要的便是花朝節祭典,若是祭典圓滿完成,當晚會有場隆重的遊船慶功宴,十二花神的扮演者,城中重要官員也會參加。


    袁錚陽此次前來便是邀請明淵和侯涅生去參加遊船宴。


    明淵不知道他為何執著讓自己參宴,思來想去還是應了下來。


    不過明淵還有一個要求,隨便什麽身份都行,反正不能以國師的身份參加。


    夜晚的河岸很熱鬧,花燈、煙火、遊船.....來來往往的人們滿是笑意,歡聲笑語,嬉鬧不止。


    中央大街轉過去便是花招節的晚市,明淵站在碼頭遠遠望去,他很想帶侯涅生過去玩,可惜.....


    明淵抬眼看了下麵前巨大奢美的遊船,船身刻有精美的木雕,船舷上裝點盛開的百花,船頭依稀能看到衣衫輕盈的侍女來迴端著餐食。


    他們去不了晚市過二人世界,要參加一場全是無關人等的無趣宴會。


    “走吧。”明淵抬腳登船,侯涅生戴著麵具安靜跟上去。


    整艘船上,隻有侯涅生一人戴麵具,還是花朝祭典用於遮麵的素白麵具。


    明淵跟他走在一起,是個人便要停下來,好奇地打量他們幾眼。


    “侯涅生。”明淵低聲道,“你還戴著麵具做什麽?”


    侯涅生迴道:“長得太好看,怕傷了那些花神扮演者的自尊心。”


    看到兩人後正快步走過來的袁錚陽腳步一頓,又匆匆跑到侯涅生麵前。


    “大人,大人,您稍微小點聲。”袁錚陽臉上有些汗顏,低聲解釋道:“在隱霜城,十二花神扮演者的地位很高,比我們這些官員都是隻高不低,您這話要讓人聽去肯定會鬧出矛盾的。”


    侯涅生本就應參宴一事感到不悅,聽了他這話冷淡迴了句”是麽”便不再開口。


    隱霜城沒有冬天,初春時節便暖得厲害,可袁錚陽卻莫名冷得厲害,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明淵也感受到些許冷意,知道侯涅生是生氣了。


    正常說來,花神扮演者地位再高也算戲子,怎麽可能地位高過太守。


    他問:“袁太守,十二位花神的扮演者有何特殊的地方麽?”


    袁錚陽是個人精,知道明淵真正想問的是什麽,當即湊到他旁邊長篇大論地解釋起來。


    早年的花朝節不似現在這般盛大,十二花神的扮演者也隻是純粹站在高台上起舞、討人歡心的戲子。


    而改變的開端是現今桃花花神的扮演者鄔修衍來到隱霜城。


    鄔修衍,植物型碧桃桃花異能者。


    他生的容貌俊美,在美人多到僅次皇城的迎霜城也是冠絕群芳,實力也是強大無比,莫說植物型的,不少守城的異能者將領都不是他的對手。


    更重要的是,他是從湖島那片世外之境來的,曾在碧儀樹神座下受其指點和教導。


    南方一帶,樹神的名號與強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樹神棲居的湖島更是被尋常百姓稱為世外仙境,隻有實力強大、身懷絕技的人才能進入。


    鄔修衍一入城便自報家門,借樹神的名義將花朝節的祭典逐漸改成現在這般的盛景,極負盛名,引無數人爭相來拜。


    又因鄔修衍同為十二花神扮演者,地位逐年提高,算到現在全然不弱於城中官員。


    明淵聽完袁錚陽的解釋隻覺荒謬。


    他對納蘭濯還算了解,印象卻隻有一個


    ——溫潤如玉的笑麵毒蛇。


    納蘭濯本人便如榕樹一般,露出大地的枝幹和罐頂其貌不揚,可藏在地下的樹根卻能綿延千萬裏。


    論起藏拙和偽裝的本事,他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納蘭濯藏到千年以前所有人都忽略了他的實力,隻記得他是為【孤命】出謀劃策的軍師。


    唯有在真正同他對上的那一刻才想起他同樣是個實力站於頂峰的半神。


    不管這鄔修衍所述經曆是真是假,樹神不滿老舊花朝祭典這事絕對是假的。


    【孤命】是由一群曾遭神迫害的異能者組成的。


    他們最是恨神,拚命成為半神,不建廟宇、不收信徒、不享香火、隻為擁有屠神的資格。


    他們屠盡已有的神明,又斬斷成神之路,甚至連同為神的自己也不放過。


    納蘭濯碧儀樹神的稱號是他成為半神後的封名,無論如何也改寫不了。


    可他雖有神明之實,湖島之內卻無人立香火,無人敢拜他為神明。


    這個鄔修衍大抵是篤定旁人不敢去湖島詢問納蘭濯本尊,才敢在隱霜城借其名頭為己謀利的。


    迴想起鄔修衍上午的笑容,明淵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心想那人似乎對自己意圖不軌啊。


    袁錚陽講完半晌沒等到明淵迴話,試探道:“公子,公子,您未以真正身份參宴,宴中若那些花神扮演者少有扮演者,還望您多有擔待,莫要計較。”


    他給明淵安排的身份是從皇城來此參加花朝節的貴族公子。


    明淵沒直接應下,誰知道那些扮演者都是什麽性格的奇怪家夥。


    一直沉默不語的侯涅生則突然吐出兩字,“荒謬。”


    袁錚陽又打了個激靈,尷尬道:“這......”


    明淵知道侯涅生指的不是擔待這事。


    他懶得多做解釋,打斷袁錚陽,敷衍道:“依情況而定,我不保證完全不計較。”


    袁錚陽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似有幾分為難。


    他像是不知如何是好,低著頭愣在原地,很快便落到了明淵身後。


    下一秒,他見明淵走遠,急忙追上去,“公子,公子你等等我啊。”


    木船上留作宴廳的場地極大,座位圍在外圈,迴頭便能看到岸邊的景色,中間空著的場地布置了鮮花,估計宴會開始後還會有舞者上來獻舞。


    船頭最前端已經坐了幾名女子在奏樂,樂聲婉轉悠揚,時不時的幾個轉音又輕快悅動,倒是和喜迎春來的慶功宴很搭。


    明淵和侯涅生是袁錚陽請來的,兩人也理所應當在袁錚陽旁邊就坐。


    他們坐下沒多久,十二花神的扮演者還有不少城中官員也先後趕到。


    袁錚陽怕兩人誰都不認識,來一個便介紹一個。


    花神扮演者中梅花的扮演者最先到來,她聽到袁錚陽對自己的介紹莞爾一笑。


    入座後,她打量明淵幾眼,好奇道:“袁大人,敢問這位公子是?”


    袁錚陽迴道:“明公子是專程從皇城那邊來看花朝節祭典的。”


    “是麽,那還真是榮幸。”梅花扮演者以袖掩麵,故作害羞地笑了下,“公子覺得小女的舞姿如何?”


    十二個人站在上麵跳舞,明淵哪能全部看清。


    他簡單說了幾個誇讚的詞敷衍過去,扭頭繼續讓袁錚陽給自己介紹來人。


    梅花扮演者也沒惱,拿起酒盞輕輕抿著,閉上眼睛享受船頭傳來的樂聲。


    戴上白麵似乎是低人一等的標誌,除去梅花扮演者,還有不少人也問明淵的來曆,可都默契地忽略侯涅生,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不過侯涅生本人對此倒無所謂,反而樂得清閑。


    半晌,所有賓客到齊入座,花朝慶典的慶功宴正式開始,可中央的舞台久久沒有舞者登台。


    明淵懶得去問原因,安靜吃著麵前的晚膳。


    餐食菜色偏甜,是侯涅生會喜歡的東西。


    可惜他臉上的麵具不露嘴,戴著便不可能吃東西。


    他周身氣場也有些冷,明淵想他估計也沒心情吃飯便沒多說什麽。


    片刻後,鄔修衍放下酒盞,拍了拍手,道:“差不多可以開始了。”


    水仙的扮演者是個長相極好的青年,附和道:“是啊,再晚便來不及了。”


    本在同明淵說話的袁錚陽像個圓滑的老管家似的吩咐道:“宣選拔者入場,快點的,不要讓諸位等太久。”


    話音落下,一個容貌全然不弱於十二花神扮演者的女子款款走來。


    她白皙如玉,腰肢纖細,步伐輕盈,一看便是常年練舞的舞者。


    再看她的衣著和妝容竟也與芙蓉花神的扮演者有八分相似。


    芙蓉花神的扮演者指了下自己,“原來是扮的我啊,那麽快些開始吧。”


    明淵見女子上台,朝芙蓉花神的扮演者方向俯身行禮,而後揮舞衣袖、翩翩起舞。


    他要是沒記錯的話,有幾個動作跟芙蓉花神扮演者在高台上跳的一模一樣。


    他問袁錚陽:“袁太守,你們這是?”


    “這是來年花神扮演者的選拔儀式。”迴答明淵的是鄔修衍,“花朝祭典是隱霜城的大事容不得半點馬虎,花神扮演者會在花朝節當夜挑選和敲定,再進行為期一年的艱苦訓練。”


    明淵鮮少對人產生厭惡,鄔修衍卻靠他的自作多情成功做到了。


    “這樣啊。”明淵的視線在一眾賓客上掃過,眼底皆是戲謔、玩味,甚至還有滿是情色的貪婪,全然尋不到欣賞或是認真。


    比起花神扮演者的選拔儀式,這更像是青樓的選妓現場。


    明淵坐在台下都對這目光感到厭惡,何況是舞台上被這目光包圍的舞女。


    果不其然,她在轉圈起身時腳一軟摔在地上,膝蓋頓時紅了起來。


    “我......”舞女站起來想繼續,芙蓉花神的扮演者搖搖頭,“你跳得很好,可你的失誤是致命的,這注定你和這個位置無緣了。”


    舞女失魂落魄地站起來,連腿上的傷都不在乎了,看向桃花花神的扮演者眸中閃爍淚花,楚楚可憐,“大人,請再給我......”


    “沒有例外。”鄔修衍無情地打斷她,“小姑娘,現在我們能為你破例,為了公平,稍後也要給其他參選者第二次機會。”


    他又朝舞女還算溫和地笑了下,“這次你能在選拔時摔倒,下次便可能在花朝祭典上跌倒,我們擔不起這個後果。”


    舞女想解釋說是這些人的目光令她不寒而栗,可環視一圈,她變得更加毛骨悚然。


    隻有袁錚陽身旁麵容俊美的青年朝她露出溫和的笑容,又緩緩搖了搖頭。


    “我知道了,我這就走。”舞女兩手環著手臂,瑟縮著走下舞台。


    第二個舞女上台、起舞,鄔修衍看向明淵,笑著提醒道:“公子,太好心,可不是什麽好事。”


    “多謝你的提醒。”明淵的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我想知道近年有新人成功擔任新一年花神扮演者麽?”


    “沒有。”鄔修衍迴道,“這些來競選的舞者總是在失誤,實在難以擔此大任,已經好些年沒換過了。”


    明淵想說不反思一下你們的內部問題麽。


    可有袁錚陽提醒在先,明淵本身也不想跟這些人有太多糾纏。


    他把這話咽下去,安靜看台上的舞者跳舞,全然沒看見袁錚陽眼底一閃而過的遺憾。


    在這種被惡意凝視的環境下沒有舞者能不出現失誤。


    結果自然也如鄔修衍所料,沒有任何一個舞者成為選為來年的花神扮演者。


    參選者中還有四個是異能者,除了比舞藝,還要同杜丹花神和水仙花神的扮演者切磋異能。


    扮演花神的異能者要負責操控滿城的花開花落。


    現任的兩人能弄出盛大的花雨實力必然不弱,四個參選者全都不出意外地輸掉。


    從頭到尾,幾十位參選者,沒一個去挑戰鄔修衍桃花花神扮演者的位置。


    明淵發現了這點,可懶得開口去問。


    他現在隻想宴會快點結束,這樣說不定還能跟侯涅生去晚市逛逛。


    誰料明淵不想多事,鄔修衍卻主動過來找麻煩。


    他朝明淵舉杯,饒有興趣地問:“明公子的容貌也是頂好,有興趣當來年的花神扮演者麽?”


    明淵想也不想地拒絕,“沒有,我隻是來這裏看花朝節祭典,看完便要迴去。”


    “還真是遺憾啊。”鄔修衍不依不饒道,“那不知公子能否答應我一件小事?”


    明淵問:“何事?”


    鄔修衍將目光投向侯涅生,“想來這位是公子隨行的侍衛吧。”


    這是宴會上第一次有人正眼看侯涅生,不過卻是不懷好意的那種。


    不待明淵開口,鄔修衍繼續道:“我知公子的侍衛是異能者,今夜我正好手癢,可否與公子的侍衛切磋一番?”


    明淵望向侯涅生,想不明白這人如何覺得他會是侍衛。


    即使戴了麵具,但侯涅生的氣場怎麽看都不是侍衛能有的。


    太守湊到明淵身邊,低聲解釋道:“這個麵具,太醜的參加慶典也要戴。”


    明淵沒怪太守為何不早說,隻是看向他的眼神耐人尋味起來。


    這時,鄔修衍又問一遍,“公子,可否答應我呢?”


    明淵沒迴答,侯涅生主動站起來,本就寒涼的眸光看向鄔修衍後變更冷了。


    他冷聲說了上船後的第一句話,“自討沒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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