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斯特跟趕過來的崔玉姝擦肩而過,走了幾步又用餘光往後看了她一眼。


    不知道崔玉姝和端木隨說了什麽,又是如何說服端木隨的,反正最後兩人是一起離開出任務的。


    端木隨不知道這些劫匪和管理局有什麽仇,但那夥人囂張到極點,直接報了個地址讓他們直接過去救人。


    車載導航顯示,這夥人將旅行團劫持到了西南地段的山區。


    那地方全是未開發的深山密林,岩壁不算陡峭,不少喜好野外登山的人會去拉練,雖說偏僻荒蕪但絕對算不上人跡罕至。


    其次,端木隨沒想明白那夥人是如何讓加油站著火的,若是類似火元素的異能,真要打起來山地怕就要變成火海了。


    “那個.......”崔玉姝坐在副座上有些忐忑地問,“端木隨,你是在緊張嗎?”


    說是這麽問,可似乎真正緊張的人是崔玉姝才對,她和端木隨之間的關係著實有些尷尬。


    崔玉姝本名端木玉姝,比端木隨晚出生幾個月,是端木隨之前的傳承者,還是端木明安為了爭奪家主之位,一大把年紀找小三生的。


    誰想她壓根就沒有端木家的血,在傳承時露了餡,這才導致那年體弱的端木隨因傳承而陷入生死之危。


    後來侯涅生趕來,端木隨成功繼承傳承,成為家主的那夜,若非端木隨放話說孩子無罪,崔玉姝大概率會死在那天。


    那天後,崔玉姝被送離端木家,跟了母親改姓崔。


    因為不知道生父是誰,母親又死在端木隨繼任家主那夜,崔玉姝離開端木家後日子過的並不好,甚至還能稱得上受盡白眼。


    後來她覺醒異能,加入管理局,在十幾年後和端木家家主端木隨成了同事。


    細細數來,崔玉姝的降生害死了端木隨的母親尹稚,又害端木隨變成了早產兒,幼年時期體弱多病,還因為是端木明安拿捏端木榕煦的質子,沒少受人冷落,更沒少聽各方的閑言碎語。


    重逢後,崔玉姝以為端木隨會恨她,可端木隨的一句“先人之過,無需後人擔責”便了卻了所有的恩恩怨怨。


    可因為這特殊的關係,有旁人在時還好,單獨相處的話,崔玉姝總會表現得有些尷尬和緊張。


    端木隨應是察覺了她的不安,順著她的話迴道:“這麽久沒出任務了,還是這種嚴峻的救援任務,我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他又用餘光掃了下崔玉姝,眸底的暗色一閃而過,玩笑道:“你不也是不放心我一個人出任務才急忙跟過來的嗎?”


    成為繼承者後,端木隨定是接受了極好的教育,以至於一言一行都帶了種不可言說的矜貴,極好的氣質更是讓人見了就移不開眼。


    崔玉姝也跟著笑了笑,又害羞似的別過臉去。


    到底是去出任務,端木隨跟崔玉姝閑聊幾句就立馬進入狀態,把接下來可能發生的情況都說了一遍。


    一個半小時的路程,他全程嘴沒聽過,又連口水都沒喝。


    崔玉姝怕他口幹舌燥,從後麵摸了瓶水出來,擰開來遞過去,“給,稍微喝點水吧。”


    “謝了。”端木隨接過水瓶喝了幾口,見到前方一側圍欄突然斷開的缺口,提醒道:“你抓穩點,接下來的路會很顛。”


    崔玉姝擰上水瓶,剛拉上一側的扶手就立馬顛簸起來。


    又開了十幾分鍾的顛簸土路,端木隨和崔玉姝來到劫匪發過來的地點。


    下車後,端木隨發現還要再往裏麵走一點,不過接下來的路太窄,車子開不進去,隻能徒步走。


    見狀,他提醒道:“崔玉姝,到劫匪的地盤了,接下來小心一點。”


    崔玉姝點頭,“嗯,你放心吧。”


    兩人走了一陣子,端木隨的手機閃爍兩下,突然就沒信號了。


    他不信邪地輕微晃了晃,見還是沒信號,自言自語道:“有屏蔽裝置嗎?”


    崔玉姝見他停下來,疑惑道:“發生什麽事了嗎?”


    “沒什麽。”端木隨將手機裝到口袋裏繼續朝前走去,反正也隻有這一條小路,有沒有導航都一樣。


    兩人又走了一陣子,粗糲的男聲從前方傳來,“呦,好一對俊男美女啊,你們是來救人的,還是來送死的呢?”


    端木隨沒在第一時間迴答對方,徑直走出這段被密植遮蓋的小路後前方的場地開闊起來,他也看清了說話的男人。


    那是個塊頭高大,臉上帶傷疤的男人,深冬時節就穿了一個迷彩背影,不怕寒地裸露著肌肉壯碩的臂膀,裸露的肩胛處還有一個數字一的黑色紋身。


    端木隨加入管理局有十幾年了,總局和分局的每個案子他都翻過,但對麵前這個男人卻沒有半點印象。


    他望著男人想了片刻,答非所問道:“你是跟管理局有仇,還是和管理局裏的某個人有仇嗎?”


    “你管我!”男人一腳踩在石頭上,蠻橫不講理道:“我告訴你,幾十條人命握在我手裏,是生是死全憑我說了算,你倆現在勸都得聽我的。”


    端木隨輕微蹙了蹙眉,總覺得男人的話和他的長相不符,真要有仇有怨,他這時候已經該動手了。


    但沒見到人質,他還是配合地舉起雙手,“先讓我見見人質,至於你的要求,我會盡可能滿足。”


    “看你還算識趣。”男人踹開石頭,又吐了口唾沫,轉身朝山裏更深處走去,“有膽子不怕死的話就跟我過來吧。”


    男人在前麵領路,端木隨和崔玉姝跟在後麵。


    他們走了很長的一段路,漸暗的天色變成全黑,幽暗的密寂靜得可怕,前方男人沉重的腳步聲又增添了一絲詭異,讓人總覺得時不時會有什麽東西從某處竄出來。


    崔玉姝有些害怕地朝端木隨靠了靠,輕聲道:“端木隨,還沒到嗎?”


    迴答崔玉姝的是前方的男人,“這就害怕了,你們這管理局的異能者也不行啊,就一張臉還算中看點。”


    端木隨聽過的冷嘲熱諷多了去了,男人的這兩句刺激話他全然懶得搭理。


    前方的男人聽無人迴答他,不爽地“嘖”一聲,像在遺憾沒能成功挑釁端木隨。


    莫約又走了十幾分鍾,端木隨看到前方有些許光亮,走近一看是掛在樹枝上的簡陋燈泡,而且沒看到任何接線,十有八九是有發電能力的異能者弄的。


    更遠處停著幾輛被劫持的旅行大巴車,車窗全部拉了起來,站在外麵根本看不清裏麵的情況。


    端木隨左右看了看,沒找到什麽能開車的路,這些大巴車應該都是對方用異能弄來的,但具體是什麽異能他還沒想明白。


    “小帥哥,你在找什麽啊?”坐在大巴車車頂、衣著暴露、大腿上紋著數字九的女人衝端木隨笑了笑,“有我這個大美人在這裏,你怎麽忍心移開眼去看別的地方呢?”


    端木隨無視女人,又朝其他幾個隱秘的地方看了看,算上明麵上的一對男女,還有七個異能者藏在暗處。


    依照這兩人身上的紋身,剩下藏起來的幾人怕是正好對應中間的二到八。


    他心想,自己這是直接被領到大本營來了啊。


    更重要的是,端木隨有種奇怪的違和感,他感覺這些人像在拖延時間,可還不明白他們為何拖延。


    被一群異能者環在中間,端木隨先發製人地問道:“人質呢,我要先見見人質。”


    “人質就在車裏。”女人用纖長的指甲敲了敲大巴車的頂蓋,“你想見的話就自己進來見嘍。”


    端木隨領著崔玉姝朝大巴車走去,走了沒幾步,男人命令道:“男的進去看,女的留在外麵等著。”


    崔玉姝僵了下,端木隨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撫道:“沒事,有問題的話就照我說的做。”


    崔玉姝點了點頭,笑聲提醒道:“你小心點。”


    端木隨應了聲,獨自朝大巴車走去,坐在車頂的女人見他走來,朝他拋去一個嫵媚的媚眼,見他對自己不理不睬後又興奮地舔了舔唇,玩味道:“小帥哥還真是高冷啊。”


    這些人的違和感太重,絕對不像是和管理局有仇,在進入大巴車的短短幾步裏,端木隨想過很多種可能,甚至想過車上會有埋伏。


    誰想進到車上,別說人了,端木隨連個鬼影都沒看見。


    霎那間,端木隨想明這些人是衝他來的,立馬喊道:“崔玉姝,跑!”


    話音落下,車的頂蓋紮下無數根尖刺,還有一根巨大肥碩的蠍子尾針從端木隨頭頂刺下。


    端木隨反應迅速,黑色的火焰將整個車頂燃燒,純黑的重劍也在瞬間被他拿握在手中,劍身與蠍子尾針碰撞出激烈的聲響。


    瞬息之間,大巴車的車頂被黑火燒成粉末,端木隨躍上一側尖端站著,環視一圈沒發現崔玉姝,確認她已經用有隱身效果的異能道具逃走後才正視站在自己對麵的女人。


    女人眼眸變成了淺黃色,身後還伸出一隻肥碩的黃色蠍子尾,巨大寬闊的尾針懸在她的肩膀上方,幾乎和她的腦袋一樣大。


    端木隨想了想,隨口猜測道:“黃肥尾蠍?”


    “小帥哥,你真聰明。”女人晃了晃自己的蠍子尾,又用纖長的指甲戳了戳尾尖的倒鉤,“你可要小心一點呐,我這尾針可是含有劇毒的,被我刺中了可是會沒命的哦。”


    “九號。”紋著數字一的男人命令道,“別跟他廢話,先把人抓住再說。”


    九號女人故作無奈地聳了聳肩,“知道了,老大。”


    同一時間,藏在暗處的七個異能者也走了出來。


    或許是有什麽明文規定,這些人的數字紋身都紋在肩胛、大腿、脖頸等非常顯眼的地方。


    一到九編號齊全,端木隨見沒人去追崔玉姝立馬鬆了口氣,將重劍往身側一立,笑道:“幾位,我們既是素不相識,你們有什麽理由這般大張旗鼓的圍剿我呢?”


    迴答端木隨的是七號男人飛撲而來的利爪,端木隨靈活避開,又握著重劍擋下幾個方向的攻擊,還有幾個上的慢的直接被他降下幾道黑色的天雷攔在了下方。


    躲過一波攻擊後,端木隨從車頂越下,還不等落到地麵下方突然就變成一灘冒泡的泥沼。


    見狀,端木隨將重劍往下一擲,踩在劍柄上的尖端立於泥沼之上。


    他望著遠處虎視眈眈的幾人,納悶道:“幾位,你們九打一搞群毆就算了,好歹讓我死得明白點吧。”


    六號女人懟道:“閉嘴,你哪來那麽多廢話,不知道反派死於話多嗎?!”


    端木隨挑了挑眉,反問道:“瞧你這話說的,怎麽搞得好像我是反派一樣啊?”


    九人誰都沒跟端木隨多說廢話,操縱泥沼的八號男人用力一握,泥沼瞬間順著重劍攀附而上。


    端木隨躍上隔壁車頂的短暫功夫,他的重劍已經被泥沼吞沒得一幹二淨,一號男人趁機高高躍起,自他身後朝他揮舞重拳,其他幾人也不甘示弱,爭相朝端木隨襲來。


    二號男人似乎已經預見端木隨必死的局麵,笑著喊道:“沒了重劍我看你怎麽防!”


    這重劍全憑端木隨心意收放,可不是一灘泥沼就能收走的,他用實際行動迴答二號男人該怎麽防。


    黑色的天雷精準貫穿在他周圍,將除一號男人以外的人全部擊飛,這一次他也沒用重劍格擋,而是直直攻向男人。


    斬惡除祟的重劍怎麽可能砍不斷人類的軀體,一號男人輕敵的代價就是被削去一隻胳膊。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切麵整齊的斷腕,疼痛的感覺還沒上來,就聽端木隨故作好意地提醒道:“你們可得當心了,我這重劍是附有火灼的,千萬別疼得生不如死啊。”


    斷腕的劇痛與火灼感一同襲來,男人憤怒地盯著端木隨,又咬死牙關不讓自己叫出來。


    二號男人見狀罵道:“一起上,趕緊弄死這個家夥。”


    二號男人嘴上這麽喊著,可幾個迴合交鋒下來,端木隨發現他們殺心是重,可卻沒有真正下死手,比起殺了他,這些人的目的似乎隻是把他耗在這裏。


    這些人應是從小一起訓練的,攻防非常默契,端木隨能守能攻卻很難逐個擊破。


    耗了有一段時間後,端木隨突然渾身無力,腳下一軟踉蹌著跪了下去。


    九號女人抓住這個機會,將蠍子尾狠狠刺向他。


    端木隨想躲,但沒力氣躲,蠍子尾的倒鉤紮進他的肩膀又快速抽出,他悶哼一聲,徹底跪在了地上。


    三四五號立馬閃身到他旁邊,三號男人奪了他的重劍,四號男人和五號男人則一人架住他的一隻胳膊。


    見終於擒住端木隨了,六號女人鬆了一口氣,“他可真是難抓啊,差一點我們就都要折在這裏了。”


    被砍去一隻右手的一號男人走到端木隨麵前,用僅剩的左手抓住他的頭發迫使他仰起頭,“你這小鬼還囂張嗎?”


    “九打一算而已,我為什麽不能囂張?”端木隨無所謂地迴道,“再說了,你們的目的是抓我,我就是再挑釁你們,你們難道還真敢殺我嗎?”


    一號男人確實不敢殺端木隨,但也隻是不殺而已,他抬腳用膝蓋在端木隨腹部重重頂了一下。


    他這下用了狠勁,端木隨當即吃痛地咳嗽起來,還生理性地想要低頭蜷縮起來。


    可一號男人顯然還不過癮,再次迫使端木隨仰起頭,對他冷聲嘲諷道:“你現在是不是在想等那個女人迴去找人來救你?”


    不等端木隨迴答,一號男人又拽著他的頭發,迫使他朝一側看去,“你就死了這條心吧,看看那是誰?”


    端木隨強行睜開眼,看到本來離開的崔玉姝竟是重新折返迴來。


    她站在不遠處,可這九個有數字紋身的男女沒一個有要動手的意思。


    事到如今,端木隨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崔玉姝和這些人是一夥的,來之前崔玉姝又給他喝了瓶水,這些人拖延時間就是為了等水裏的藥物發作。


    他吃痛地呢喃道:“你給我的那瓶水......崔玉姝......為什麽......”


    他的語氣狼狽而不甘,顯然是不明白崔玉姝為何要這麽做。


    崔玉姝一改先前溫和又有些膽怯的模樣,露出她怨恨又可怖的真麵目。


    她看著端木隨,眼神幽怨,恨不得當場宰了他,連說話的聲音也變得尖銳起來。


    “端木隨,你不介意那些往事,但是不代表我不介意,我本該有疼愛我的父母,有數不清的榮華富貴,可你......”


    “你殺了我的父母,害我在外麵被人冷落,被人隨意欺辱,在你知道這些年我都是怎麽過來的嗎?!”


    “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本該是屬於我的,我真是恨死你了,從進到總局見到你的那刻我就恨不得趕緊弄死你!”


    “是嗎?”端木隨的聲音聽不出是絕望還是希冀,“崔玉姝,既然你恨死我了,那為什麽還要設局抓我,而不是直接殺了我呢?”


    “你想太多了。”崔玉姝勝券在握地解釋道,“你是當代傳承者,我要你暫時活著,直到我從端木家弄到一個合適的孩子來當傳承者,然後用傳承者引出那家夥。”


    “他,那個戴麵具的家夥,迂腐又愚昧,他憑什麽一句話決定我的生死,他才是造成我悲劇人生的罪魁禍首!”


    “我要找到他,報複他,讓他親眼看著自己重要的端木家走向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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