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岑琛迴頭看了下空蕩蕩的大門,語氣有些不可置信:“謝陽蟄,你這是多怕我們把他逮到總局啊,你對你兩個隊長,已經一點信任都沒有了嗎?”


    “沒有。”謝陽蟄迴道,“我很信任你們,但是.......”


    話音一轉,他又道:“把莊一醉帶到總局倒沒什麽,不過他這人不喜歡管理局,本人還脾氣衝,容易上頭,很多時候說話做事更是不過腦子,萬一在總局裏,他當著一群人的麵罵端木隨,那可不是扔他一下就能解決的了。”


    確實不是扔一下就能解決的了,岑琛都能想象那些高層會拿這事怎麽跟端木隨找茬了。


    “找資料?”岑憬想了下,不確定道:“端木隨的情報網.......”


    謝陽蟄肯定道:“嗯,有一部分來自他。”


    關於莊一醉的小插曲結束,謝陽蟄見二人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麽,主動問道:“岑隊,岑少,你們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岑憬是自己推出謝陽蟄就是幸辭年的,自然沒多少疑惑,可岑琛不是。


    他絞盡腦汁思考半天,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什麽,“謝陽蟄,我才想發現,你一直都擱這謊報年齡啊!”


    謝陽蟄這個身份的年紀是二十八歲,可實際上他壓根就沒有二十八,甚至八年前被端木隨抓到時,他離十八歲生日都還差幾個月。


    這也是當年端木隨把謝陽蟄帶迴總局後,要想方設法讓他進入三隊的原因。


    岑琛這麽一想就明白了,難怪謝陽蟄一天到晚梳個頭發,戴個破眼鏡,但凡他不裝一裝,被多看幾眼都得暴露。


    不等謝陽蟄,或是岑憬開口,他又罵罵咧咧地朝謝陽蟄招了招手,“不行,我越想越氣,擱外麵來迴跑了兩天,還要迴總局訓新人,累到現在連飯都沒來得及吃,你說這都是因為誰啊。”


    “過來,快點的,罰你現在立刻請我和臭花貓吃個夜宵,順便坦白從寬,拒絕也從寬,把這些年的事都給你兩個隊長交代清楚。”


    岑憬沒有說話,但認同地點了點頭。


    謝陽蟄又愣了兩秒才站起來,將莊一醉給他的攝影機裝進【死獄】幻境中,抬腳朝二人走去。


    出門時,他用水母觸手碰了下失去大門的門框。


    下一秒,一個嶄新的大門重新連接在門框上,和剛被岑琛粉碎的那個一模一樣。


    岑琛看到這幕,又攬過謝陽蟄的肩膀,好奇道:“說起來,屍體這東西,你到底是怎麽弄的啊?”


    謝陽蟄如實迴道:“【死獄】幻境裏的東西可以疊加到現實,而幻境又完全由我編造,幻境裏可以存在另一個完全一樣的我。”


    “另一個我死了,被疊加到現實裏,也就出現了一具我的屍體。”


    他又補充道:“不過我試了幾次,【死獄】裏能疊加到現實的隻有死物,活物的話,隻有活著被我拉進【死獄】裏的生物。”


    謝陽蟄身上的這些事雙胞胎說不生氣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是假死脫身、改名換姓的幸辭年,更是端木隨安插在總局的臥底,甚至還是拿總局資源培養的。


    但凡雙方不是一夥的,哪天管理局真和天衡山爆發矛盾,都還沒開始打,他們直接被端木隨和謝陽蟄從內部清剿幹淨了。


    一頓烤串夜宵下來,岑琛和岑憬紅白臉輪著唱了好久,才讓謝陽蟄講講這些年的事。


    解寬遊很多手段都不光彩,謝陽蟄想扳倒他就必須往灰色地帶鑽。


    從寄宿學校假死脫身後沒多久,謝陽蟄就主動被傳銷組織的人帶走了,又在短短幾年成了領導級的頭目。


    謝陽蟄這個名字,是他主動被人拐進傳銷組織、問起姓名時現想的。


    起初,他隻是個小人物,這名字是真是假沒人在乎,可成了頭目後就不行了,有些人開始查他了。


    謝陽蟄無奈用【死獄】創造出各種證件,給這個身份編造了完整和詳細的過往。


    再後來,這個傳銷組織基本被謝陽蟄掌控了,他開始著手謀劃針對解寬遊的複仇計劃。


    謀劃沒幾個月,他突發奇想是不是能直接用異能者的手段解決掉解寬遊。


    為了證實這個想法的可行性,謝陽蟄用【死獄】做了幾次實驗。


    實驗結果非常失敗,因為他引起了管理局的注意。


    和端木隨交鋒幾次後,謝陽蟄敗了,被抓了,又被招攬了。


    畢竟是管理局發現的謝陽蟄,端木隨直接順勢而為,借機把謝陽蟄安排進了總局三隊。


    此舉,既給端木隨埋了一個很方便的內應,還給謝陽蟄安排了一個合理的身份,可謂是一舉兩得。


    聽到這裏,岑琛又把端木隨翻來覆去罵了好久,一天到晚多心眼子,沒把自己戳成個篩子也不容易。


    天差不多亮的時候,岑憬看了眼窗外的風景,問:“謝陽蟄,如果我和死禿鷲真打算計較這事,你會怎麽做?”


    謝陽蟄想了下,選擇如實迴道:“我已經安排好了幾個假身份,隻需要假死脫身就行了。”


    “嘶——”岑琛倒抽一口涼氣,想發火但還是忍了下來,咬著牙問道:“你就這麽跑了,你是真不怕留在總局的端木隨被你坑死啊?”


    “挺好的。”謝陽蟄喝了口加冰的檸檬水,“能有一個臥底,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端木隨如果沒良心的話,他應該已經想好要把哪幾人栽贓成臥底了,再快一點,可能證據都偽造好了。”


    岑琛:“.......”


    挺清奇的角度,有點良心的還真想不到。


    他沉默片刻,玩笑道:“說實話,有幾個高層那老頭子我是真挺討厭,要不,我們聯合起來,直接......”


    話沒說完,他就被岑憬掐了一下,後者用微冷的嗓音道:“不行,還是說你真想換一種身份去法院裏坐著。”


    岑琛秒速認慫,“我就開個玩笑,臭花貓,你別這麽較真啊。”


    岑憬沒說話,但看向岑琛時,黑藍色的眼眸裏閃著淺淺的笑意。


    岑琛鬆了一口氣,還立馬往岑憬肩上靠了靠,


    謝陽蟄坐在二人對麵,臉上依舊冷冰冰的,看不出任何情緒。


    初升的晨曦穿過窗戶照進來,火熱的橙光在他身上燃燒,連眼鏡片都燒成了暖色,嘴角也在這明豔的光影下,揚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似乎是笑了。


    這頓飯三人吃到早上六點多,燒烤店都要下班休息了才結束。


    幾人剛出來,江旭就打了個電話過來,“謝哥,你人呢,怎麽又不在家啊。”


    不等謝陽蟄迴答,江旭又道:“謝哥,你迴來記得給我帶幾個糖火燒,驢打滾......”


    報完幾個菜名,江旭還不忘補充道:“還有小魚幹、火腿腸和仙貝,欸——,茉茉你別跑啊,小魚幹不是給你買的。”


    這麽大個彩色蜈蚣出現在街道上,現在還正是出門上班的時間,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從電話那頭傳來。


    在尖叫聲中,江旭又道:“謝哥,我跟茉茉估計要被物業抓走了,你趕緊迴來撈我們啊。”


    這動靜,岑琛光聽著就覺得頭疼,可謝陽蟄卻隻是平淡地迴道:“好,我很快就過去。”


    岑琛:“.......”


    得虧是謝陽蟄啊。


    換個情緒正常的人怕是早被江旭和翟薩折騰瘋了。


    一個多小時後,謝陽蟄來到物業這邊領江旭和茉茉,掏出自己之前為了去野生動物園撈翟薩而考的異寵證件,又做了一堆保證才成功領迴一人一蜈蚣。


    而另一邊,待在總局裏的端木隨也開啟了他吵鬧的一天。


    岑琛教育了謝陽蟄一晚上,教育得口幹舌燥,一張嘴嗓子就疼。


    他被迫在總局當了一上午的啞巴教官,中午恢複差不多後,下午直接衝到端木隨辦公室裏,對端木隨進行了一頓長達三小時的非文明式口頭教育。


    端木隨隸屬天衡山,現在的總局高層心眼子又小,他辦公室裝了好幾個攝像頭。


    在這種很多事情不能明說的情況下,岑琛罵人的語氣都變得陰陽怪氣起來。


    甚至因為太過陰陽怪氣,當天下午就傳出了端木隨中意岑隊,岑少親自來逼宮的奇怪謠言。


    這個謠言在岑少準備和岑憬下班迴家時被他聽到了,氣得他又跑迴去和端木隨理論了一小時,理論完還讓端木隨一起澄清了謠言,順帶揪出了造謠的真兇,將其掛在樹上以示懲罰。


    岑琛看著被掛在樹上的人,冷聲道:“老實待著,待滿一晚上,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說完,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滿意且瀟灑地離開了。


    而被吵了一下午的端木隨有些疲倦地迴到辦公室,揉了幾下飽受摧殘的雙耳,又給謝陽蟄發了個信息過去。


    【看來你賭了,而且還賭贏了啊。】


    此刻,謝陽蟄正在家裏用莊一醉給的攝影機看解寬遊審判開庭時的畫麵,看到消息彈窗第一時間就迴複了。


    【你是怎麽知道的,那章魚找你告狀了?】


    端木隨迴道:【沒有,但岑少來我這裏吵了一下午。】


    謝陽蟄看著這句話,詭異地沉默下來。


    端木隨這人非常奇怪,他說不上神機妙算,也談不了玩弄人心。


    然而兩者結合起來,仿佛一切都盡在他掌握之中,步步算,事事準,不管是外人、敵人、仇人、還是自己人,反正走的每一步路都鋪滿了他的心眼子。


    作為自己人,走在這條路上,你可能走得自願,但時而疼得厲害,時而又忐忑不安,有一瞬間還會對鋪心眼子的這個人恨得牙癢癢。


    等走完這條路,再迴頭看,你看到的是一條自己走過的寬闊明亮的大道,可更遠處的來路卻狹小陰暗,可能還長有密密麻麻的荊棘,細看會發現上麵還掛著你的些許血肉。


    這條路上壓根就沒鋪過什麽心眼子,有的隻是在後方趕你往前走的一把火,雖然這把火當時的你覺得自己並不需要。


    於是,一路走來,你對端木隨這人又愛又恨,總是忍不住罵他,又不可抑製地要靠近他。


    看著看著,謝陽蟄有些恍惚,冰冷的眼鏡片上浮現和端木隨初見時的情景。


    還在傳銷組織的謝陽蟄對異能者沒有準確的認知和定位。


    他清楚這世上還有跟自己一樣的存在,可不清楚其他人的實力如何。


    而在經過和端木隨的幾次交鋒後,對方用實際行動給他上了一課。


    很強,強到他沒有還手之力,以為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


    等他再醒來時,他依舊身處傳銷組織的小樓,身上捆著黑火幻化的繩子,稍微一動就燙得厲害,而端木隨就站在他麵前。


    二十歲出頭的端木隨依舊清瘦矜貴,身形挺拔似修竹,氣質又卓然似瀚海,獨屬於青年人的朝氣在他身上成了傲氣,仿佛一切都盡在他掌握之中。


    “醒了?”端木隨垂眼看向謝陽蟄,“自我介紹一下,複姓端木,單名一個隨字,你以後為我做事怎麽樣?”


    謝陽蟄壓根就沒有選擇,他抬眼與端木隨對視,“理由,你為什麽覺得我會幫你做事?”


    他又道:“我這人講求利益,我幫你做事的話,你能給我什麽,金錢,地位,還是權力?”


    端木隨迴道:“金錢,地位,權力,這三樣東西你在這裏時就有了,你壓根就不缺這些東西,而我能給你的東西也不多,隻有一個站在陽光下的合法身份,還有一個承諾。”


    端木隨頓了頓,笑道:“我承諾你,無論我生死與否,這世上有的隻會是謝陽蟄,或者任何你想要編寫的名字、身份,乃至經曆。”


    “除了我,除非你允許,否則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知道你曾名幸辭年,是已故歌後幸韶依的兒子。”


    在幸辭年這三個字出現的一瞬間,謝陽蟄僵住了,他臉上沒什麽表情,瞳孔卻在震顫著,像在疑惑端木隨是怎麽知道的,又像在追憶這個很久沒再聽過的名字。


    端木隨的聲音依舊從他頭頂傳來,“幸辭年,你還記得自己為什麽來這裏,又想要做什麽嗎?”


    這句話喚迴了謝陽蟄的神智,又或是觸及了他內心最深處的東西,不過兩三秒就聽他冷聲拋出一堆問題。


    “沒有人懷疑過我的自殺,謝陽蟄這個身份的履曆也沒有問題,你是如何查到這個名字的?”


    “不過你能知道我是誰,也該清楚我來這裏是為了什麽,還是說你要直接幫我報仇?”


    “甚至,在查到我是幸辭年的時候,你就沒發現什麽有意思的東西嗎?”


    “連我親生父親都害怕我,想方設法要殺掉我,你有這個勇氣讓我幫你做事嗎,你就不怕未來某天我會弑主嗎?”


    ......


    謝陽蟄的情感波動非常淡,冰冷刻薄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有種極端的銳利。


    端木隨同他對視幾眼,自言自語道:“該知道的是都知道了,不過你的攻擊性倒是比我想得要大很多,但既然問完了,我也就開始迴答你的問題了。”


    他在謝陽蟄麵前蹲下來,不急不緩地解釋起來。


    “謝陽蟄這個身份的過往經曆,你編寫的非常好,沒有耀眼的光環,也沒有明顯的缺陷,是芸芸眾生裏最普通和平凡的一類。”


    “然而這世間最難得的美滿就是普通和平凡,不求大福大貴,唯願平安順遂,無病、無災、無疾、無禍,這樣一個順暢而平和的人生堪稱完美,甚至是大部分人做夢都不敢求的。”


    “我不信你有這樣的人生,你的人生該是起伏跌宕的,我也是查了好久才查到你真實身份的。”


    “至於情感冷漠症這點我壓根就不在乎,這世上多的是人罵我是怪物,是瘋子,我那些瞧不上眼的親戚還成天罵我狼心狗肺,不懂禮儀忠孝。”


    “你看,和能不能感知到情感這點沒有任何關係,你無論做什麽,管他是對、是錯,總歸都會有人罵你。”


    “換個思路來想,你有情感冷漠症,能排除情緒帶來的幹擾,我跟你的談判也會輕鬆很多。”


    “你要的隻有利益和好處,那麽我給你絕對的利益和好處,而你......”


    端木隨笑著問:“予我永恆的忠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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