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衡山被廣大民眾評為【一生必去的八個地方】,除了在位於半山腰的宮殿誠信祈禱願望就能迴應,本身的自然風景也是絕美的,還有些用科學技術至今都難以解釋,隻天衡山獨有的奇妙景觀。


    再者天衡山上的樓閣建築曆史悠久,恢弘壯麗,讓人看了無不驚歎古時匠人的巧奪天工。


    最後,天衡山上的工作人員也足夠吸引人,身形氣質皆是極佳的俊男美女,仙風道骨又熱心腸的中年道長,如果不是因為有明文規定遊客禁止對工作人員拍照,隻怕光靠這些人都能吸引來無數遊客。


    然而這些也都是普通人看來,在異能者,尤其是管理局的人看來,這些可就不是表麵看到的那麽簡單了。


    祈禱得到迴應是因為不知名的異能,科學無法解釋的奇妙景觀是異能造物,壯麗的樓閣是曆經一千三百年前,臨朝的皇族工匠所建。


    而那些那些氣質極佳的人,都是天衡山從小培養的異能者與普通人。


    此時,半山腰的正殿後方,用於住宿和休息的寢室內,那位仙風道骨又熱心腸的道長正抬起一隻胳膊,五指攤開,掌中懸著一個足球大小的火焰。


    這火焰正熊熊燃燒,灼熱無比,可怕的熱浪卷席整個寢室,連空氣都灼燒而變得稀薄,它的光輝宛如赤陽,透過推開的花格木窗將院落裏的灰暗一掃而過,若有不知情的人站在長廊上觀望,或許會錯認為是黎明到來又落到了院中。


    這道長正是當年消滅碾石村人麵蛇的趙玄之,五十多年的歲月痕跡在他身上折半顯現,隻是從青年姿態變成了中年相貌。


    可到底真實年紀擺在那裏,趙玄之為了讓外貌年紀也能看著稍微年長一點,他便在下巴上蓄了一撮不算長的胡子,再加上眼角兩側毫不掩飾的幾條皺紋,終於看起來像個五十多歲的人了。


    此刻,趙玄之又將手指稍稍曲起,足球大小的火焰開始逐步縮小,但火焰的熱度卻越來越高,火光也越來越亮,等縮小到乒乓球大小的時候,即便開著木窗,寢室依舊熱得可怕,散發一層又一層的淡色熱浪,將空氣都熱得扭曲變形。


    站在一旁的崔玉姝身著夏季單衣依舊難以忍受這股可怕的熱浪,全身上下都滲著密密麻麻的汗漬。


    片刻後,趙玄之將掌中乒乓球大小的火焰朝崔玉姝推來,“可以了。”


    崔玉姝從桌上的木盒裏掏出最後幾個彈珠放在手上,下一秒,乒乓球大小的火焰周身牽出一根根紅色細線連接到彈珠之上。


    火焰在逐漸縮小,而原本透明的彈珠則變得鮮紅透亮,火焰徹底消失後,彈珠的光澤也逐漸黯淡下來,最終呈現一種很深的暗紅色。


    隨著火焰的消失,寢室溫度終於降了下來,崔玉姝輕輕喘了口氣,將暗紅色的彈珠放在另一個木盒裏。


    崔玉姝,管理局總局特殊行動隊一隊隊員,特殊型轉移異能者,可以將其他異能者的能力轉移到其他物品中儲存和再使用。


    管理局也正因為她的異能才有各種各樣的特殊道具,包括禁製頸環,契約.....一係列道具都是將其他異能者的能力轉移到其他物品後的成果。


    崔玉姝此行來天衡山的目的也很明確,就是為了通過趙玄之的火元素異能製作火元素彈珠,也便是許明淵一直用的特殊道具。


    此刻,最後幾個火元素彈珠也製作完成,崔玉姝將堆得滿滿的木盒子蓋上,趙玄之隨口問道:“玉姝啊,全部都結束了嗎?”


    “嗯。”崔玉姝將木盒抱起,又朝趙玄之微微鞠了一躬,“道長,辛苦您了。”


    “沒多大的事。”趙玄之捋了捋胡子,笑道:“倒是你啊,現在就走啊?真不休息一晚嗎?”


    “不了,我是專門抽空過來的。”崔玉姝搖了搖頭,“珺省分局那邊還有任務沒完成,我必須今天中午趕迴去。”


    總局針對異能者村落的清掃方案有兩種。


    第一種,村落所在省份沒有管理局分局時,由特殊行動隊二隊和三隊成員兩兩組隊,雙人搭配進行清掃工作。


    第二種,村落所在省份存在管理局分局時,特殊行動隊一隊除駐守總局的隊長端木隨外,其餘隊員分別獨自前往,與分局外勤共同完成任務。


    不同於二三兩隊,一隊是總局的常駐隊伍,隊內成員雖說戰鬥力不差,但比起戰鬥,他們的能力更適用於輔助,崔玉姝便是典型例子。


    這次,她被分配到珺省分局執行輔助清掃的任務。


    至於為什麽是輔佐清掃,則是單純因為端木隨怕霍斬蘭控製不住殺瘋了,讓她過來把人好好盯住。


    而恰好珺省分局和天衡山在兩個相鄰的城市,坐高鐵花不了多少時間,崔玉姝便想著來都來了,順便到天衡山把火元素彈珠做了,也省得之後再專門來一趟了。


    於是,在昨天下午清掃任務結束迴到珺省分局後,崔玉姝便立馬動身來了天衡山。


    她是晚上八點左右到,製作這一盒彈珠則花了整整七個小時,現在已經是淩晨三點多了,要是再不走就趕不及在中午迴到珺省分局了。


    本來製作這一小盒彈珠是不需要花這麽久的,但趙玄之需要把火焰進行長時間的反複壓縮,這樣做出來的異能道具威力會特別大。


    根據趙玄之估測,將威力調到最大的話,幾顆便能炸毀一座大山。


    此刻,他聽到崔玉姝的話也便不打算再留了,叮囑道:“玉姝啊,記得路上慢點。”


    因為趙玄之製作火元素彈珠時的光亮實在太大了,以至於現在一結束,院子瞬間暗下來,其他人也便能在第一時間知道。


    允棠和柏幼一前一後過來,後者手上還捧了一套新衣服,顏色和大小一看就是女生穿的。


    “可算是結束了。”允棠在進屋的瞬間便用手大力朝自己扇風,“再不結束,整個院子人都要熱死了。”


    柏幼跟在她身側朝崔玉姝點了點頭,“崔姑娘,這邊請。”


    崔玉姝經常來天衡山,每次做完火元素彈珠全身都會濕得厲害,次數多了,天衡山也便給她備了幾身衣服在這裏。


    “來了。”崔玉姝拿著木盒與柏幼離開,抬腳踏出門檻的時候又忍不住迴頭看了允棠一眼。


    天衡山的人向來神秘,管理局連這裏到底有多少人都不清楚,能明確身份和能力的異能者也僅有兩個。


    一位是現在坐在屋內的道長趙玄之,元素型火元素異能者,特殊能力【靈火】,也便是當初消滅人麵蛇時的火龍。


    不同於周澤錦隨手降雨又暫時凝聚出的冰蛇,這火龍具有一定的自我意識和思想,早在幾十年前便可脫離趙玄之單獨存在,說是獨立的生命體也不為過,現在一直呆在山頂的藏書閣負責看守工作。


    而趙玄之,也是在二十三年前因特大自然災害出手濟世,後拒絕簽署協議,而讓中央知道天衡山存在的人。


    另一個就是領崔玉姝去換衣服的柏幼,元素型樹元素異能者,特殊能力【生機】,可以借由樹木生長的力量進行治療,是包括管理局在內,唯一一位具有治療能力的異能者。


    她在二十三年前因特大自然災害而失去雙親,被天衡山領養並撫養長大,現在負責山上一部分的旅遊招待工作和大部分與管理局的對接工作。


    但是......這兩個人又都不是天衡山的主事人,萬事皆要聽從允棠,聽從這一個十五六歲少女的安排。


    管理局對允棠的了解僅限於她是異能者,但不知道具體能力,在天衡山的輩分極高,是明麵上的管事人。


    這樣一個人,崔玉姝說不好奇是不可能,故而每次見到了都會下意識多看幾眼。


    允棠知道崔玉姝對自己很好奇,但鑒於那小姑娘從未做過因好奇而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也便由著她多看自己幾眼。


    她站在靠近門口的地方,細細打量著趙玄之。


    趙玄之坐在椅子上,身著寬大的道袍,因為火元素異能,他的體溫比常人高上一兩度,麵色也更加紅一點,一開始用於凝聚火焰的右手放在桌上,左手則垂於桌下,露出袖袍的地方用白色繃帶纏得密不透風,半點皮膚沒有露出來。


    當允棠將視線落在趙玄之纏繞繃帶的左手時,他竟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將手縮到了背後。


    “你其實不需要這麽賣力。”允棠將視線從趙玄之的左手上移開,說話的語氣也有幾分無可奈何,“現在感覺還好嗎?”


    如果崔玉姝在這裏肯定會無比驚訝,一個看起來五十多歲的老者像個小孩,而另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竟更像個長輩,這已經不單單是輩分的問題了,兩人的相貌和態度竟是完全顛倒的。


    “還好。”趙玄之依舊將左手縮在背後,笑著說:“我隻是想盡我所能地幫忙而已。”


    “那家夥十有八九已經跟在他身邊了,真有危險和不能解決的麻煩,那家夥肯定會出手的。”說起侯涅生,允棠語氣變得有些不屑,“說難聽點,真出現必死的絕境,死的也絕對是那家夥。”


    在趙玄之印象裏,允棠和侯涅生的關係一直都不好,雖然隻是允棠單方麵嫌棄,而侯涅生完全不在意,但因為他是在很小的時候被侯涅生救下並帶迴天衡山的,便凡事會多向著侯涅生一點。


    察覺趙玄之欲言又止,允棠道:“你剛剛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麽會那麽不喜歡那家夥,甚至連名字都不願正兒八經叫他?”


    趙玄之沉默片刻,又點了點頭,“府君是個很偉大的人,他值得歌頌......”


    “你也說了是人,他......”允棠打斷趙玄之的話。


    話說一半,她又朝門外看去,寢院這邊沒什麽特別高的建築遮擋,抬頭能隱約看到山頂藏書閣的頂閣瓦梁。


    趙玄之不明白允棠為什麽突然不說話了,片刻後,他看到允棠抬手摸了摸耳垂下懸浮的水滴耳墜,聽到她喃喃自語:“也不算討厭吧,隻是單純想找個可以遷怒的人。”


    天衡山的夜晚很寧靜,少有人聲和喧鬧,偶有風吹過樹梢的聲音反倒增添了幾分靜謐。


    很多時候,允棠都會站在自己的寢室門口聽著這風聲,一聽便是一整晚,似乎是在借此迴憶某段難以釋懷的時光。


    趙玄之知道允棠有這個習慣,見她在自己門口站得出神,也便沒有再出聲打擾。


    也不知過了多久,山頂方向,龍吟聲打破了深夜的寧靜。


    趙玄之特殊能力【靈火】化作的火龍名叫小檀,它的靈智已經非常高,和十五六歲的青少年差不多。


    一般情況,山上有些好奇心重的孩子想靠近山頂藏儲個,小檀也隻會嚇嚇人,而不會真動手,更不會如現在這般發出急促的龍吟聲。


    除非.....出了什麽它不能解決的事情,例如無法戰勝的入侵者。


    允棠瞳孔顫了下,抬腳剛跑兩步,龍吟聲再次傳來。


    下一秒,天地陡生異象,狂風肆虐,雷聲轟鳴,濃黑如墨的烏雲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匯聚。


    允棠愣了一瞬,終於反應過來什麽。


    不對!


    不是入侵者!


    是藏書閣裏麵出事了!


    趙玄之也聽到這些異動,即刻追了出來。


    僅是一兩秒的功夫,允棠已經消失在了院中,而狂風,暴雨,驚雷......席卷了整個天衡山。


    柏幼在聽到小檀的叫聲時就立刻用植物將崔玉姝送離了天衡山地界,叮囑她快些離開,不然便徹底走不了了。


    此時她也趕迴院中,一身衣衫早已被雨水浸濕,又被狂風吹起,看起來有些厭世的冰冷麵容也因此變得更冷了,“老師,這到底.....”


    這天地的嘶喊與痛哭中將柏幼的話語整個吞沒。


    唿嘯轟鳴的聲音像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喊聲迴蕩在她與趙玄之耳邊,伴隨這如山洪般的暴雨,像是有什麽人在崩潰地放聲痛哭。


    這時,允棠的聲音又從遙遠的山巔傳來,那聲音無比空靈,似乎直接傳入了靈魂。


    “趙玄之,守中殿,柏幼立刻上山,其餘人,鎖好門窗,待在室內,雨停之前,誰都不可以出來。”


    與此同時,興海夜晚的霓虹依舊絢爛,醉酒發泄的人們還未停歇,沒人沒注意到頭頂的夜空中,烏雲在快速匯聚,濃黑的色彩瞬間籠罩天際。


    下一秒,大雨滂沱而下。


    驚雷打下的瞬間,臥室裏的侯涅生猛地睜開眼,他坐起身子,不可思議地看向黑夜。


    黑暗阻擋不了他的視線,他看到黑夜眉頭緊皺著,還有幾滴晶瑩的淚水正順著他的眼角緩緩落下。


    他的狀態不對!


    侯涅生意識到是晚上自己說的過往影響到黑夜了,他看著黑夜痛苦的模樣,表情也逐漸變得痛苦起來,他抬手撫摸著黑夜的臉頰,又輕輕抹去他眼角的黑夜。


    睡夢中的黑夜戒備很深,侯涅生對他本都難以生效的異能現在徹底失效了。


    此刻,他便隻能眼睜睜看著黑夜在痛苦的過去裏反複掙紮。


    他眼簾垂下,似乎在迫使自己接受什麽可怕的現實,


    最終,侯涅生歎了一口氣,輕聲呢喃道:“快點醒來吧,明淵,即使你醒來就要殺死我也無所謂。”


    黑夜的眉頭皺了皺,繼續掙紮在可怕的夢中。


    黑夜從來沒做過夢,但此時卻做了個無比虛幻的夢。


    他確信自己是在做夢,不同於突然湧入記憶裏鮮活而溫和的自己,此時的他沒有身軀,沒有形態,天地萬物都是他的眼睛,會代替他感知這人間。


    可他也隻能感知到人間,什麽都做不了,也什麽都改變不了。


    更讓他確定這是夢的還有一點,因為他看到了侯涅生,看到了侯涅生口中往昔的他,那個一心尋死的他。


    侯涅生身著白衣,錦絲勾繡,在陽光下無比奪目,遠遠望上去高貴而聖潔,但近看之後,又隻覺孤寂和絕望,一雙純金色的眼眸如死水般毫無波瀾,華貴的白衣也如喪服,充滿了死亡與哀悼的氣息。


    他似乎也能看到黑夜,突然抬眼望向天空,對視間的那雙眼沒有半點笑意。


    空洞、死寂.....無邊的惡意宛若可怕的深淵將黑夜拖拽下去。


    這深淵壓抑得可怕,完全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竟讓本就沒有軀體和形態的他變得更加支離破碎,再無法被拚湊起來。


    黑夜想捂住心髒然後掩麵大哭,也想抱住同他對視的那個人,告訴那人別再這樣了。


    但他什麽都做不到,他沒有身體,沒有形態,除了感知,他一無所有。


    其實他也不算一無所有,除了不能擁抱,不能說話,他又無所不能,每一次侯涅生自殺前,他會想辦法製造點意外阻止他。


    比如刮起一陣風,比如下起大雨,又或者讓樹木無端倒下來,橫在侯涅生前進的道路上.......但這些都無法阻止後捏神給,他隻能靜靜看著這人一次又一次懷著零星的希望走向死亡,但卻一次又一次更加絕望和麻木地活下來。


    最後一次,他看到侯涅生站在一個巨大的山崖石台之上,身後不遠處有個灰暗無光的洞穴,片刻後,洞穴裏走出一個男人,他朝侯涅生拱手行禮又彎腰鞠躬,“大人,您要的東西,小人已經做好了。”


    不等侯涅生迴答,他又道:“大人,您真的心意已決了嘛,就沒有半點迴旋的餘地嗎,我們......”


    “這人間從未愛過吾,吾也已厭倦去愛它了。”侯涅生轉身從男人身旁走過,他的聲音毫無波瀾,“現在它不屬於吾,更不再需要吾,吾於這人間毫無意義。”


    話音落下的瞬間,風無端吹了起來,吹得很大很大,將侯涅生的長發與衣擺全部吹起,似乎想要拚盡全力來挽留他。


    這是連死水都會因而泛起漣漪的大風,但卻無法讓侯涅生停下腳步,他逆著風,毫無留念,毫無遲疑,帶著無盡的絕望與最後的希望朝灰暗的山洞走去。


    他一身喪服,蒼白死寂,對這人間毫無眷戀。


    風在他站在洞口的霎那停了下來。


    似乎有什麽人在看著他,無可奈何地看著他,看著最後一次葬送自己,迎接死亡。


    他的背影消失不見,隻剩下灰暗的洞口......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


    雨落了下來,越下越大,轉瞬之間暴雨傾盆,烏雲籠罩天際,世界陷入無邊灰黑。


    “轟隆轟隆——!”


    一道道驚雷刺破天穹又貫穿烏雲,把灰暗的世界又變得蒼白無光。


    暴雨驚雷長久不停歇,似乎有什麽人在放聲大哭。


    那哭聲撕心裂肺,以至天地之間,萬物失色,眾生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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