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願望與信念有多真摯,現實始終是現實,後續治療所需的大筆金錢,不是何蕊省吃儉用攢下的幾萬塊錢就能夠的。


    二人又在醫院商量起來,最終李凡香還是決定迴江省老家,那裏有她父母攢一輩子存給自己的嫁妝錢,應該是個不少的數目。


    這件事何蕊勸不住李凡香,就像她說的,那是她的親人,無論如何都要保下來。


    她把何蕊塞給自己的工資卡還迴去,抽泣說道:“不用了,你這邊也需要用錢,全都給我怎麽行啊。”


    “欸,凡香......”不等何蕊再勸兩句,李凡香已經轉身離開了。


    她定了最早的一班高鐵,六點就發車,高鐵站不在安苑區,還要再坐不短的車程才能到達,現在不出發就來不及了。


    何蕊眼見追不上她,又喊道:“你路上小心點,這邊有我呢。”


    李凡香扭頭“嗯”一聲,而後繼續前行,她在門口坐上叫好的出租車去往高鐵站。


    幾小時後,她兩手空空獨身一人走進高鐵,以往每次從興海迴家,她都跟何蕊兩人一起,手上還都拎著大包小包。


    她們還會坐在一起,期待著李凡香母親做好的一桌飯菜。


    可是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李凡香坐在冰冷的座位上,頭抵在窗戶上,胸膛緩緩起伏著,眼皮子困倦地要打架。


    可她不敢合眼,怕睡醒一覺,等再睜開眼時,就不敢麵對這殘忍的現實了。


    六點整,高鐵準時發車,載著李凡香從興海駛向江省遷州市。


    太陽的晨光從一側照過來,那麽暖,那麽耀眼,將天地間的一切陰冷驅散,可李凡香隻覺得冷,冷得徹骨,冷得可怕。


    她放在口袋裏的手機震動兩下,掏出一看是微博提示,又放下手機終於撐不住睡了過去。


    這正是嘉裕娛樂在微博發出的公告,告知全網蔣欣雯的死訊,死因為古方鎮發生的爆炸。


    早上六點刷微博的人也不少,短短幾分鍾,全網炸了。


    best:【什麽東西!你再說一遍?大早上不要嚇我啊。】


    不吃香菜啊啊:【我去,開玩笑的吧,我淩晨還刷到說刊省地震來著。】


    嗯啊咿呀:【是真的,我剛去刊省官網看了,他們那邊公布死亡名單了,雯雯和安安都裏麵。】


    喝光養樂多:【姐妹們,我去雯雯主頁看了,她前幾天還說要帶安安一起去拍戲,要消失一段時間來著,怎麽今天人就沒了。】


    你禮貌嘛:【憑什麽啊!我的雯雯啊!從她還是女團的時候我就粉她了,是一路看著她走到今天的。】


    真愛公主e:【上麵的,我跟你一樣,粉她好多年了,真是看著她們一路走到今天的。】


    張張有在想你:【不就死幾個人嗎,至於嗎,大驚小怪的。】


    sadjj:【你再說一遍?嘴上積點德不行嗎。】


    帶節奏每畝:【看我名字,帶節奏的都給老娘滾!】


    帶節奏每畝:【嗚嗚嗚,一路走好。】


    .......


    當天上午,幾乎所有蔣欣雯的粉絲都跑去她最後一條微博下留言。


    蔣欣雯的最後一條微博,是她還在興海機場時,摟著助理陶安一起登機口合影的照片,兩人都豎起剪刀手,笑容燦爛,身後的透明玻璃能看到一架客機。


    配文是:【和小陶閉關拍戲去嘍,等我們的好消息~】


    下麵還有不少粉絲評論等你們迴來哦。


    誰想幾天後就收到這樣的噩耗。


    一時間無數【雯雯,安安,一路走好,蠟燭\/蠟燭\/蠟燭】的留言出現在蔣欣雯的最後一條微博下。


    貝岑煙也去留言了,她還順便看了眼最後一條微博的發布時間。


    那個時間陶安已經死了,但她並不打算再對外單獨公開陶安的死訊,這個女孩同樣出生重男輕女的不幸家庭。


    對喜歡她們的粉絲來說,一同死於地震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沒有罪惡,沒有灰暗,沒有痛苦......


    在祝福、思念、惋惜與不舍中離開,就像那 張虛假的照片,有些夢不該被戳破。


    還有不少興海本地人組團去了蔣欣雯與陶安的住宅前獻花悼念。


    好在住宅在貝岑煙發現屍體又采證結束後就打掃恢複原樣了,網友過去也隻能看到整潔如初,充滿溫馨的房屋。


    他們在屋子麵前送上鮮花,還有人真誠地祝福:“希望你們在另一個世界過得愉快開心,我們會在這裏你們的好消息。”


    貝岑煙也刷到這條悼念視頻的微博了,背後是蔣欣雯的住宅,擺滿了鮮花與玩偶,都是女孩子會喜歡的東西。


    “要不要找人去看看呢。”貝岑煙自言自語道,誰知道會不會發生混亂。


    以防萬一還得找人去盯著,然而找誰去卻是個大問題,興海分局現在除了貝岑煙自己居然沒一個可用戰力了。


    可她又不能自己去盯著,別看現在網上輿論全是正向的,說不定過會就發展成負麵的了。


    貝岑煙指尖敲著桌子思考著還有誰能去現場,突然,辦公室的大門被“砰”一下推開,一個身穿藍白色衛衣,長相帥氣的青年拎著一堆特產禮盒走進來,“組長,我迴來了,還給你們帶......”


    “迴來得正好。”貝岑煙打斷青年的話,抬眼看向他說道:“給你個地址,現在就去那邊盯著。”


    青年是興海分局除許明淵外的另一位調查員——周澤錦。


    不用懷疑,興海分局現在一共就兩個調查員。


    周澤錦慢半拍似地“哦”一聲,把土特產禮盒放地上,又問:“組長,去哪裏看著。”


    “地址發你手機上了,距離這裏不算遠。”貝岑煙說完又提醒道,“你去現場之後,隻要沒有人起哄打架,就站在一邊什麽都不要管,知道了嗎。”


    “知道了。”周澤錦笑著說道,而後轉身飛速跑出去。


    貝岑煙瞄了眼周澤錦堆放在門口的土特產,又重新盯著電腦屏幕。


    片刻後,她在心底祈禱道:這傻小子,千萬不要別爛好心又幫倒忙啊。


    時間來到下午兩點,網上輿論也如貝岑煙預料得那樣開始往負麵發展。


    因為蔣欣雯的出道時間早,很多人是看她和陶安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有人不願接受她們就這樣離開,費盡心力把馮誌宏強製要求劇組到古方鎮拍戲這件事扒了出來。


    一時間,幾乎所有人都跑到馮誌宏的微博下咒罵,連他先前電影的評分也瞬間下降不少。


    輿論在持續發酵,眼看就要控製不住了,貝岑煙剛要聯係刊省分局讓他們那邊想辦法幫忙進行公關。


    不等手中的電話撥出去,刊省分局那邊就把馮誌宏受到驚嚇神誌不清的消息公布出去。


    貝岑煙將拿起手機的放下,還不等消停十幾分鍾,網上鬧得更厲害了,沒到一個小時就發展成馮誌宏必須現身給說法。


    橘子總管:【呦,這就嚇到了,有人還因為你沒命了呢,出來解釋清楚。】


    鐵火:【我算是看明白,無論多大年紀,一有點問題就yyz是吧。】


    :【死得又不是你裝什麽啊!滾出來解釋,別裝死!】


    暗黑青年:【嗬嗬,老子看你能躺倒什麽時候。】


    ......


    貝岑煙這同沒打出的電話還是無奈撥出去了,還不等開口,那頭金槐先說道:“網上情況我都看見了,已經聯係相關部門出詳細的病例診療證明了,等晚點就發出去。”


    “你知道怎麽弄就行。”貝岑煙說完掛斷電話。


    一小時後,刊省分局將明細的診斷治療書以及馮誌宏躺在病床上瘋癲的模樣一同發出來。


    廣大網友還真沒想到馮誌宏嚇到精神失常這件事居然是真的,網上的攻擊力度這才稍稍緩解。


    然而似乎有人不見得風暴就這麽平息,幾條惡性的煽動言論發出後,不少人又被帶起節奏。


    汪宇航卻在此時發了條微博,他轉發嘉裕娛樂宣布蔣欣雯死訊的那條公告又將配文說道:


    【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孩。無論善惡對錯,是非與否。願逝者安息,風暴平息,災難就此停止。我們都該抬頭往前看,一路走好。】


    汪宇航不像侯涅生是超一線的存在,但他在一線中卻是絕對的頂流,無數年輕人都是聽著他的歌從初中到高中,再上到大學,甚至不少人都已經步入社會開始工作。


    這些青年人的戰鬥力可不是吹的,將要再次掀起的網絡風暴如他所言緩緩平息下去。


    馮誌宏的微博下終於不再都是謾罵,也有人開始關心這位老人家的身體怎麽樣了,寫下早日康複的留言。


    汪宇航發完沒多久,侯涅生也出現轉發了他的微博,配上一句一路走好。


    連侯涅生都發話了,不少影視大咖也紛紛出現跟著一同發轉,輿論徹底平息,再難掀起什麽風浪。


    刊省分局內的醫療病房外,金槐跟王軒站在玻璃窗前,後者手中包著台筆記本,見網上的輿論終於好轉,這才鬆了口氣道:“唿——可算是消停了。”


    金槐連個眼色都沒給王軒,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二人身邊還有一個紮低馬尾,穿白大褂的女人。她的腳邊散著些許斷開的黑色頭發,這些頭發的黑亮有光澤,在走廊頭頂白熾燈的照耀下異常顯眼。


    沈書爾,來自珠省分局,精神型安撫異能者。可通過自身特定動作以穩定他人的特殊情緒與動作,可作用於感知、思維、記憶和行為等多個層麵。


    此刻,沈書爾纏在食指指尖的頭發再次斷裂,輕飄飄地落在地上與碎發融為一體。


    這是她發動異能的特定動作,拔下自身一根頭發並纏繞於手指指尖,纏繞動作完成即安撫完成,若中途斷裂則安撫失敗。


    “不行。”沈書爾說,“這是第七遍了,再繼續下去他會徹底瘋掉。”


    倘若安撫失敗,則會反向加重自身病症,根據沈書爾以前的治療經曆判斷,七次是馮誌宏的承受極限,再多下去就徹底沒有醫治可能了。


    “為什麽會這樣。”王軒問。


    沈書爾在管理局內非常有名,因為其能力,幾乎每個新上崗的調查員都會來她這裏接受心理診療。


    “導致他變成這樣的異能者能力強過我。”沈書爾迴道。


    異能者之間存在一定的壓製與克製關係。例如元素型異能間會相互克製,動物型異能者會因動物種類相互壓製。


    而對精神型異能者來說,異能強度造成的壓製關係極其明顯,甚至可以說是絕對碾壓。


    就比如同為精神型異能者,貝岑煙的異能強度高過沈書爾,那麽後者的能力無論如何都不會對前者造成影響。


    顯然這點在場三人都知道,王軒試探性建議道:“要不把人送到興海,讓那位試試?”


    “知曉一切的代價是死亡。”金槐淡淡說道。


    王軒一愣,“什麽?”


    “她有辦法知道一切,但是作為代價.....”金槐抬起手指向病房裏的疼得淚流滿麵的馮誌宏道,“他一定會死。”


    “一條命換一個未知的情報。”金槐的聲音冷漠平淡,毫無任何波瀾,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正談論一條鮮活的人命。


    他對王軒又道:“決定權在你手裏,如果你能接受,我現在就可以聯係人把他送到興海。”


    王軒知道金槐沒在開玩笑。這人是刊省分局組建不到一年總局派來的。


    他異能強大到幾乎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相對的,他也冷漠得難以形容,救人僅僅是因為任務需要,無論出現多大的傷亡,不會難過和悲傷的表情。


    也就張隊敢和金槐開開玩笑,他們見了這人都是當大佬供著的,完全不敢放肆。


    現在隻要王軒敢點頭,他就能立馬把馮誌宏送到興海,放任對方死去。


    “不了。”王軒果斷拒絕。


    “那現在隻剩一個辦法了。”沈書爾說,“找到把他變成這樣的異能者。”


    “嗯......”王軒歎口氣道,“也隻能這樣了。”


    沈書爾抬起她帶手表的那隻手,看了眼時間後,又道:“時間不早了,沒別的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沈書爾很忙,因為她的能力,很多在經曆慘烈異能者犯罪案的幸存者也會送到她那裏,通過異能淡化創傷後再重新開始新生活。


    昨天收到通知後,她加班把所有診療在一個下午弄完才抽空來的刊省分局。


    “沒事了,辛苦你專門跑一趟。”王軒朝她微微鞠躬表示感謝,又道:“我們還有工作就不送了。”


    “沒事,我自己走就行。”沈書爾抬腳剛要離開,又瞥見病房內仍在掙紮的馮誌宏。


    她再次摘下自己的一根頭發纏繞在指尖,這次纏繞動作完成,黑亮的頭發緊緊纏在指尖,房屋裏的馮誌宏緩緩閉上雙眼,唿吸也逐漸平穩,似乎是睡著了。


    王軒見狀一愣,問道:“這是?”


    “單純讓他睡著而已,別隨便吵醒他。”沈書爾提醒完後將手插在衣兜裏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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