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元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


    夢裏,他因為威脅許明淵被他敲暈丟到大山裏,還順便拿走了手機,自己一個人曆經千辛萬苦才找到下山的路。


    等他醒來,發現自己衣衫襤褸,渾身酸痛地躺在草叢裏後,才知道原來一切都不是夢。


    江元狼狽爬起來,又摸摸口袋,果然手機已經不見了。


    那個該死的許明淵!江元心道,他把自己害這麽慘,一定要揭穿他的真麵目。


    可是還有誰能幫他呢,侯影帝已經被他迷得徹底墮落了。


    似乎沒有人能幫他了。


    江元抽泣幾聲,難過得哭出來,這一刻似乎天都塌了下來。


    突然,他想到還有一個人。


    汪宇航。


    江元落寞的神情,轉瞬變得欣喜,灰撲撲的臉上眼眸都因此變得明亮起來。


    沒錯,汪宇航一定會幫自己,他從一開始就在向自己示好。


    江元似乎篤定汪宇航會幫自己,連身體各處的疼痛都顧不上飛速爬起來。


    他剛抬腳要離開又停了下來,開始整理自己沾滿泥沙、樹葉的衣服。


    夜晚的大山很安靜,四周又是過膝的野草藤蔓,陡然間他聽到沙沙的聲音,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靠近。


    難不成......是蛇!


    江元“嗖”一下,什麽形象都顧不上了,一溜煙朝山下跑去。


    幾個觸手從草叢裏鑽出來,大片的陰影爬上樹梢,其中薛婷厭惡的聲音:“真磨嘰。”


    江元在薛婷的刻意驚嚇下,飛速朝薛宅跑去。


    他沒有手機,分不清時間,但此刻的山道兩側燈火通明,家家戶戶都亮起燈光。


    橙黃的燈光穿透老舊的石板瓦塊,映照在充滿塵土的山道上,如有數不清的金粉閃耀。


    更遠處的薛宅同樣燈火通明,希望似乎就在眼前。


    奔跑間,江元的腳扭了下,踉蹌著沒有摔倒,繼續朝薛宅跑去。


    在快到薛宅門口時,江元腳步放緩,最終站立停下來。


    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為什麽汪宇航會跟許明淵他們站在一起,又笑得那麽開心,看起來無比親密呢。


    被編造出的記憶讓江元的大腦亂得很,他根本無法思考那麽多,隻知道汪宇航可能不會幫自己了!


    這一天,他的天仿佛塌了!


    憑什麽!


    憑什麽你們都向著他!


    憑什麽他就能什麽都有!


    ......


    無窮無盡的嫉妒與憎恨在這一刻傾瀉而下,如洪水決堤般,洶湧又殘暴地淹沒江元。


    他崩潰大哭又轉身朝山上跑去。


    江元這舉動在眾人看來實屬莫名其妙,一旁的張鴻遠也看蒙了,視線來迴轉了幾次,才開口問道:“你們現在年輕人都這麽莫名其......”


    不等說完,劇烈的沙沙聲傳來,似乎有什麽看不見的東西在暗處飛速移動,還有幾聲詭異的嘶吼聲不辨方向地傳來。


    許明淵跟薛婷交過手,自然知道這聲音意味著什麽,他猛地向江元望去。


    短短幾秒,他就隻剩個模糊的影子。


    這一刻,許明淵的直覺告訴他,必須立刻追上去。


    他轉頭想對張鴻遠說,讓他快帶幾人下山,然而視線掠過侯涅生時,大影帝脖頸間的黑曜石閃了下。


    那光芒弱到幾乎不可察覺,卻與許明淵的眸子詭異重合,霎那間,又一股莫名其妙的記憶出現在他腦海中。


    “我討厭你們!”


    許明淵看到一個衣著華麗的孩童朝遠處跑去。


    自己眼前的景色跟著移動,似乎是在追過去,但不等靠近,耳邊又出現詭異的沙沙聲以及不知什麽生物的嘶吼聲。


    “小心!”他朝前方奔跑的孩童喊道。


    這確實是許明淵的聲音,但比現在的他更加溫和,也更加穩重。


    話音落下,視野內瞬間湧起陰影屏障,將藍色的天穹吞沒。


    眼前一片黑暗,光明消失前最後看到的是一截純白的衣袍。


    他旁邊似乎還有什麽人,能聽到平穩的唿吸聲、心跳聲.......


    “你知道這是什麽能力,對吧。”許明淵聽到他平靜地問。


    “嫉妒之影。”


    又是那清冽、高貴如山巔冷雪的聲音。


    “嫉妒如同怨毒的蛇,藏在自我難以察覺的陰影中,它以一切負麵情緒為食,時機成熟便會連同它的一起吞噬。”


    “嫉妒有千萬種,因此嫉妒之影也是衍生種類最多的異能,從蛇體到特殊能力都會有所不同。相對地,這也是最容易墮化的異能,一旦墮化就會變成藏在陰影中,隻剩狩獵本能的蛇。”


    說話間,冷白色的光芒在他眼前出現。


    這光芒細長,灼目,在他眼前自上而下貫穿無盡的黑暗。


    “蛇會本能追逐狩獵有負麵情緒的生物,任何人都無法阻攔,直到將其吞下。”


    霎那間,陰影自他身前朝兩側緩緩散去,溫暖明媚的陽光重新撒進來。


    此刻,光與影的交織間,許明淵無比迫切地想要看清那白衣人的臉,他似乎也這麽想的,扭頭望過去,白色的衣袍再次進入視野。


    下一秒,記憶戛然而止。


    他視野中是身著白襯衫的侯涅生,容貌俊美不似凡人,春潭般的桃花眼中水波流轉,其中還帶有些許疑惑,似乎不明白許明淵為何突然望向自己。


    記憶湧現看似漫長,但隻有短短一瞬。


    沙沙的聲響越發刺耳,將時間無限壓縮,似乎要就此停滯。


    許明淵來不及細想這總是正巧冒出的記憶究竟來自哪裏,視線毫不猶豫地掠過侯涅生,衝張鴻遠語速飛快道:“張隊,情況緊急,立刻帶他們下山!”


    說完,他頭也不迴地朝上山路跑去。


    “小許,你去幹什麽!”張鴻遠喊道。


    “炸山!”許明淵的聲音自遠處飄來。


    張鴻遠:“?!”


    什麽情況,怎麽突然就炸山了。


    這時,張鴻遠的手機鈴聲響起,剛接通,裏麵傳來金槐略顯急促的聲音。


    “情況有變,鎮子的生物波動異常激烈,立刻帶人下山。”


    一旁的汪宇航秉承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原則,反正都知道這麽多也不差這點了,他悄悄走到侯涅生旁邊,悄咪咪道:“你們剛剛在幹嘛,生死離別,眉目傳情啊。”


    “你是偶像劇看多了嗎。”侯涅生餘光掃過他,反問道。


    汪宇航咧嘴一笑:“我頂流偶像,不看偶像劇看什麽。”


    侯涅生:“......”


    此言有力,無法反駁。


    “你們兩個!還在那裏愣著幹嘛?”張鴻遠可不管麵前是影帝還是頂流,板著臉說道:“速速跟我下山!”


    “真兇啊。”汪宇航小聲嘟囔一句,快步跟上去。


    兩人跟著張鴻遠出鎮子時,隔著河岸的空地上已經站滿了人。


    “不是說地震嗎,怎麽到現在都沒動靜啊。”


    “是啊,不會是你們專家預測錯了吧。”


    “你們專家電話多少啊,我要投訴,大半夜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欸!你們別擠啊!”


    “不是,誰踩我,看著點腳下啊!”


    ......


    “都別擠,很快就有車子來接你們離開。”一個馬尾辮的女生正拿著喇叭維持秩序,“再說一遍,這不是演習,已經確認會有地震了!”


    她說著,一些亮閃閃的粉末從她身後飄散到空中,熙攘吵鬧的人群逐漸安靜下來。


    女生見張鴻遠走來,立馬站直身子,說:“張隊,你來啦。”


    “嗯。”張鴻遠點頭,又問道:“現在什麽情況。”


    馬尾辮的女生叫韓綺,昆蟲型蝴蝶異能者,可以通過鱗粉短暫麻痹他人神經,其中也包括麻痹各種情緒。


    她視線掃過人群見不再騷亂了,才道:“於哲他們在趕來的路上,在場所有人都已經簽下禁製契約了。”


    “好,你在這裏繼續穩定秩序,順便.......”張鴻遠小聲對韓綺吩咐道,把剛剛許明淵派給他的事,全部派給了韓綺。


    韓綺聽完,臉瞬間拉了下來:“張隊,你一開始也沒說,有這麽多活啊。”


    “我也是剛知道的。”張鴻遠說完又拽出兩張契約紙甩到侯涅生和汪宇航麵前,尤其麵對後者更是沒有好臉色,懟道:“快點簽了,不然我還能更兇。”


    汪宇航眼神朝侯涅生望去,此時大影帝已經幹脆利落簽字了,寫的還是藝術簽名,賊花哨。


    汪宇航:“......”


    你為什麽都不掙紮一下。


    汪宇航無奈拿筆在另一張紙上簽下自己的名字,簽完後再次小聲說道:“年紀輕輕就這麽小心眼,當心娶不到老婆單身一輩子。”


    聽得到汪宇航說話,並且四十多歲還單身的張鴻遠此刻恨不得直接把汪宇航的頭按在地上。


    他心道這小子年紀輕輕就不學無術,混什麽娛樂圈,還目中無人,不尊重長輩,真是欠打。


    然而張鴻遠到底忍了下來,畢竟負責人也不能隨意毆打民眾,更何況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他對韓綺再次說道:“這邊就交給你了,金槐跟小許還在上麵,我先去幫他們了。”


    與此同時,許明淵還在追趕江元,不知為何他一身傷卻能跑這麽快。


    “沙沙——!”


    觸手蠕動的聲音自兩側襲來,下一秒,幾根觸手從山道的邊緣陰影中鑽出。


    比起觸手,那其實是毒蛇才對,頂端分化成三角蛇頭,充滿殺性的血紅眼眸死死瞪著許明淵。


    “嘶嘶!”


    蛇口張開接近一百八十度,尖銳的毒牙在灰黑的軀體上異常紮眼,在月下泛著冷白色的可怖光芒。


    或許是在認為在許明淵打擾自己捕獵,毒蛇朝許明淵飛撲而來。


    “!”


    許明淵變出匕首,手腕一轉,寒光閃過,毒蛇自中間整齊斷落。


    惡臭的味道刺入鼻腔,腳下的石板被深色的蛇血腐蝕,劈裏啪啦地響著,淡淡的白煙升起。


    這腐蝕能力比先前強了好幾倍。


    怎麽看都不是正常異能者的提神速度,但卻恰巧與許明淵多出來的那段記憶對上了。


    蛇會本能追逐狩獵有負麵情緒的生物,任何人都無法阻攔。


    還有白衣人提到的另一個詞——墮化。


    那又是什麽東西呢,許明淵想。


    他視線掃過地上已經被腐蝕下陷的石板,反正不是什麽好東西就對了。


    越來越多的黑蛇從陰影中鑽出來,阻攔他追趕的步伐。


    “真礙事!”他揮舞匕首再次斬斷幾隻毒蛇,眼眸中泛起血色,似乎是在不耐煩,口袋中的火元素彈珠出現在手中。


    “大不了連你們一起炸了!”


    彈珠將丟出前,金槐的香氣蓋過惡臭的腐蝕液,四周的野草旺盛生長,粗壯的莖稈揮舞著,也如蛇般靈活。


    植物潮水般湧向陰影,與黑色的毒蛇互相糾纏,彼此淹沒。


    植物型異能者都有個共同能力,在一定範圍內對植物進行操縱和控製。


    果不其然,金槐的聲音緊跟著傳來,“放手去追吧,鎮上的東西我會處理的。”


    許明淵迴頭望了眼,山道蜿蜒而上,正式進入大山也不過十幾米的距離,足夠他將整個鎮子收入眼底。


    那是棵高大旺盛的金槐樹,矗立在靠近城鎮中央的位置,月光下金綠交織的葳蕤枝葉覆蓋一層神聖而高貴的紗,有種不符合當下的寧靜與美好。


    許明淵以前在管理局特訓時,同期有各種類型的異能者,但其中植物型異能者的成績大多墊底,有幾個甚至都沒撐到最終考核就退出訓練,主動轉文職了。


    也因此,植物型異能者在管理局大多數人眼中都是墊底的弱小存在,即便通過最終考核,也隻能在調查任務中擔任輔助角色。


    在許明淵同期的最後一個植物型異能者也選擇退出時,不少人開始看不起植物型異能者,甚至還當眾出言嘲諷他們。


    這些人當時被教官狠狠教訓了一頓,三天都沒從床上爬起來。


    許明淵記得教官把人教訓完後,還很嚴肅地告訴他們,植物型異能者的力量超乎他們想象。


    那時候恰巧是晚上,黑夜還心不在焉地想,再強能強到哪去呢。


    但現在,他似乎明白,為什麽教官會說植物型異能者的力量超乎想象了。


    蛇蠕動的沙沙聲中,金黃色的槐花不停朝四周散落,像是隨風而動,將清雅的香氣帶到古方鎮的每一寸角落,賦予植物無窮的生機。


    植物在月下旺盛生長,藤蔓自牆角攀附而上。破損衰敗的石瓦廢墟上遍布層層疊疊的綠色,它們用另一種形式將這裏的貧瘠與陰靄深深掩埋。


    曆經千年積累傳承的石瓦牆磚在一瞬瓦解,屬於自然的綠色強勢卷席所有的文明,它們肆意生長,彰顯蓬勃強盛的原始之力。


    荒蕪、寂靜、毒蛇......城鎮中所有的陰影都被綠色覆蓋,植物在灰黑的天穹下揮舞躍動。


    這是一場屬於自然與綠色的狂歡。


    清冷的月光無聲地灑下,殘月高掛見證一切。


    金槐跟許明淵先前接觸的植物型異能者完全不在一個等級。


    見到這般驚人的景象,許明淵短暫驚訝兩秒,轉身又繼續朝山上追去。


    金槐冷淡的聲音又一次傳來:“山上的陰影覆蓋密度極高,我操縱不了那裏的植物,進山後你自己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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