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古方鎮相依的這座山很大,整個走完需要不少時間。


    許明淵下樓無視準備開工的劇組,連馮導再次邀請他留下來的問話都沒有迴應。即將出門前,蔣欣雯跟她的助理小陶也出了房間,二人有說有笑地親如姐妹般,想起侯涅生昨夜說的話,他停下腳步,迴眸又看了小陶一眼。


    樣貌普通,是那種讓人留不下印象的大眾臉。


    為什麽呢,許明淵想,她有什麽值得馮導另眼相待的嗎。


    比起許明淵對小陶的關注,侯涅生的出場更加亮眼,他仿佛天生自帶舞台,光是站在庭院裏什麽不做就能成為所有人的焦點,脖頸上的黑曜石也是如此,映照著太陽的光芒,璀璨灼目。


    侯涅生將這項鏈毫不掩飾地露出來,想不被注意都難。


    馮誌宏也察覺到這點,他記得很清楚,昨天來的時候侯涅生還沒帶這項鏈,而且這項鏈與反派角色司鬱也不是很搭,有些不悅地問道:“你突然戴個首飾幹什麽。”


    “這個啊。”侯涅生拿起黑曜石又給馮導展示一番,“好看吧,我昨天就戴了,隻不過放行李箱裏忘了。”


    “我的意思是,你不知道你戴著項鏈會出戲嗎!”馮導顯然不滿侯涅生的迴答,老頭臉上的皺紋都擰起來,張口就要強製讓侯涅生拿下來,“你給我拿......”


    “就是戴著才貼合角色啊。”


    在許明淵波瀾不驚的目光中,侯涅生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著理由:“司鬱體弱多病要靠異能吃人才能續命,他手中沾染了無數鮮血,難免會擔心他人報複,他本身又知道異能的存在,肯定會去佛寺或者別的什麽地方求個物件保平安。”


    “所以呢。你這項鏈也是去專門去求的?”馮導用嘲弄的語氣問,“哪家寺廟賣這些東西啊。”


    “很多地方都賣啊。”侯涅生還用略有些驚訝的語氣迴道,“馮導你不知道嗎,瑪瑙翡翠之類的也都有,價格還不便宜呢。”


    “為了這項鏈我還加了很多店的聯係方式呢,你需要不,我可以推幾家給你。”侯涅生說著又掏出手機似乎真打算給馮導推幾家。


    “不需要,你項鏈也不用摘了。”馮導憋屈地迴道,“去收拾收拾準備開工。”


    下樓聽完侯涅生長篇大論的唐成雙:“.......”


    果然是定情信物,編這麽大一圈理由也不摘下來,看把人馮導氣的。


    “知道了。”侯涅生收迴手機,將項鏈重新大搖大擺地放好,而後抬腳朝西院走去。


    收了禮物就是不一樣,唐成雙想,看把人顯擺的,走路都帶風了。


    突然,唐成雙反應過來什麽,不對啊,這顯擺的人可是侯影帝啊,在熒幕上一向沉穩紳士的存在。


    許明淵那假麵癱臉到底有什麽魅力啊!


    唐成雙扭頭看向許明淵,俊美的麵龐在光下更加讓人心動,平靜而明亮的眸子映照太陽的光芒,似乎要比太陽本身更加耀眼灼目,身上依舊穿著一絲不苟的襯衫西褲,矜貴得就差一副金絲眼鏡了。


    唐成雙有些臉紅地別過臉去,好像、確實......麵癱臉也不是不行。


    許明淵不知道唐成雙的奇怪想法,他還要去找個導遊帶他上山呢。


    精神值較高的異能者記性都不會差,昨晚店員小張畫的地圖,許明淵也大致記住了,順著主道山路向上走了一段路後,朝左邊拐去。


    幾個中年人搬著凳子坐在門口,支了張桌子正吃早飯,似乎整個鎮子都知道劇組來拍戲這件事,見到許明淵,一個紅衣服的中年人隨口問道:“今天不拍戲嗎。”


    “我是來旅遊的。”許明淵說,“你們這裏有人能帶我上山嗎。”


    “上山?”幾個中年人聽了這話,笑容紛紛沉下來,幾乎就將不能這件事寫在臉上了。


    最後還是最先開口的紅衣服迴道:“不行,現在不是上山的時候。”


    “什麽時候可以上。”許明淵問。


    “這段時間都不行。”紅衣服怕許明淵繼續追問,不耐煩道:“山上不安全,我們是不會上山的,你就別問那麽多了。”


    白日許明淵從不浪費時間,既然這些人都不能帶他上山,他也沒有留下的必要了,轉身離開沒有任何地停留。


    見他走遠,另一個穿條紋衫的問道:“欸,你說,我們也沒讓薛文在網上發宣傳啊,怎麽就有人來旅遊了呢。”


    “不知道。”條紋衫對麵的瘦子陰陽怪氣道,“誰知道那小子是不是背著我們耍什麽心眼了。”


    “這事兒,要不是跟老薛說聲啊。”最後一個花棉襖的大嬸問道。


    “也對,我等過會去跟老薛說說,看看他有什麽安排。”紅衣服應了一嘴,又岔開話題道,“對了,你們選好了沒啊。”


    “選好了。”說起這個話題,瘦子就笑了起來,喝了大半碗粥才道:“我家丫頭從小就喜歡好看的,那劇組來人我都看了一圈,就那什麽影帝最俊了。”


    “欸,你別說,我兒子要能出來,也絕對相中那女明星。”花棉襖也拍了下大腿說道,“等這兩天,我去老薛那拿東西,給我兒子把人捎過去。”


    幾人討論得興高采烈,花棉襖見條紋衫一直沒參與討論,叫了他幾聲,問道:“你想啥呢,咋都不說話了。”


    “我在想,剛剛那青年是不是朝任佑民那塊走了。”條紋衫的語氣有些冷。


    話音落下,其餘三人臉色也是一變,“壞了!”紅衣服站起來就要去追。


    “去了就去了唄。”老薛私房菜館的店長薛泰華不知何時走過來,他手背在身後,嘴裏哼著小曲,顯得悠哉無比,等站到幾人麵前才不緊不慢道:“瘋了這麽些年,也該走了,正好給婷婷換個口味,要一直光吃嫩的以後挑食怎麽辦。”


    “再說薛文,他還沒那個膽子耍心眼呢,畢竟他兄弟姐妹都在那,不是嗎。”


    薛泰華站在陽光下,發福的臉龐洋溢著笑容,像是在嘮家常般,忍不住同鄰裏炫耀自己的孩子又要附帶幾聲憐愛的斥責,但說出來話卻令人不寒而栗,所有人的笑容都在一瞬僵住,他道:“老丈人年紀大了,也給他準備葬禮吧,不用太隆重,我閨女脾氣不太好,吃飯的時候喜靜。”


    紅衣服最先反應過來,點點頭,壓抑著恐懼道:“知......知道了。”


    薛泰華很滿意幾人的表情,心滿意足地揮手離開,剛走兩步還不忘提醒道:“記得來我這拿東西啊。”


    小插曲過後,幾個中年人也沒有心情再坐下來閑聊了,他們紛紛找個借口起身離開。


    等紅衣服收拾好桌子進屋關門後,許明淵才從角落裏走出來,異能者的耳目極好,剛剛的內容一字不落地進入他耳中。


    山上肯定有什麽東西,而且對這裏的居民異常重要。


    聯想他們剛剛的閑聊,許明淵思索片刻,自言自語道:“孩子嗎。”


    然而一切還要等真正進入山上才能知曉,許明淵記得他們說過前麵還有個叫任佑民的人,他或許會知道什麽。


    許明淵順著這條道一直走,直到靠近河岸,一戶門口橫著牌匾的人家才映入眼簾。


    屋子很破,處於荒廢和坍塌的邊緣,房門大開,雜物堆積的小院一覽無餘,牌匾斜放在一側的石牆上,牌匾上的字跡在風吹雨打間被逐漸腐蝕,隻剩模糊的一片,完全無法辨認。


    “喂!幹嘛呢!”不等許明淵走近觀察,屋內沙啞的聲音傳來。


    不等許明淵開口,任佑民走了出來,皮膚黝黑,蓄著胡子,歲月的痕跡異常明顯。


    他皺眉怒目而顯得麵目可憎,一手扶牆,瞪著許明淵嗬斥道:“你想幹嘛!這裏不歡迎陌生人來,快走,走遠點!”


    “任先生,我想上山。”許明淵仿佛聽不到任佑民言語中的憤怒,平靜道:“您能給我當向導嗎。”


    “不能!”任佑民試圖用更加兇狠的態度試圖將許明淵嚇走,“山上很危險!這裏也不歡迎外人!有多.......”


    “山上有什麽東西嗎。”許明淵問。


    “有什麽東西......我也不知道......”任佑民詭異地安靜下來,那山上似乎有什麽東西吸引著他,讓他著魔,說話間就扭頭望向身後的大山。


    像是某種執念操縱了他,黝黑的臉上,一雙蒼老灰暗的眼睛亮得可怕,偏執而瘋狂地重複道:“我要上山,我要找到她,我要上山,我要......找到她......”


    突然,他扭頭望向許明淵,眼睛裏是種病態的、絕望的執著,就像剛剛薛泰華說的那樣——他已經瘋了。


    “你跟我一起上山吧。”他咧開嘴笑起來,踩在門檻上的腳一滑,不小心摔倒地上,但眼睛仍舊直勾勾地盯著許明淵,再一次無比激動地邀請道:“跟我一起上山找她吧。”


    任佑民的狀態怎麽看都不正常,他甚至還從屋裏拽出一把鐵鍬和一口麻袋,跌跌撞撞地爬起來,遞給許明淵,“走......我們......上山。”


    似乎是把許明淵當成了什麽人。


    “好。”許明淵接過麻袋和鐵鍬,平靜地說:“我們上山。”


    他言語間沒有激動,也沒有恐懼,冷漠得近乎空白,但任佑民也不正常,處於發瘋狀態的他隻知道,這人接了他的東西,願意和他一起上山。


    這個瘋了的老人又一瘸一拐地進屋,拿了兩個大小不一的登山杖出來,大的那個磨損的厲害,而小的則還很新。


    他又激動把小的遞給許明淵,許明淵平靜地接過。


    任佑民“嗬嗬”笑兩聲,什麽都沒說,拿著自己那根磨損厲害的登山杖在前方帶路。


    許明淵跟在任佑民身後,他的左腿似乎有問題,走起路來有些瘸,也不知支持他的信念,或者說讓他發瘋的源頭是什麽,任佑民走得很快,等徹底進入大山速度更是快了不少。


    即使瘋癲,這些山路也已成了本能記憶,他完全不停留地走著,身體詭異地保持平衡,在到達一處圍欄時又把它移開,迴頭對著許明淵,神神秘秘道:“過來,這邊.......”


    圍欄那邊,人工開鑿出的道路徹底消失了,高大的樹木林立,在陽光的照耀下,陡峭的山岩蓋上翠色,腳下茂密的野草和粗壯的藤蔓彼此糾纏,蓋在大大小小的溝壑上,隱秘而危險,稍有不慎便會落入其中。


    換個正常人都不會跟進去,可惜許明淵不太正常,他麵色如常地跟在任佑民身後往深山走去。


    任佑民雖然瘋,但對這山路卻異常熟悉,將所有的危險都深深印刻在腦海中,磨損的登山杖總能穿過綠林,點在堅實的土地上,他還會再戳幾下,然後才邁腳走上去。


    許明淵拎著東西跟在任佑民身後,避開了大部分的肉眼難以察覺的空洞。


    對方走走停停,碰到長勢好的綠植總會停下來,拿鐵鍬將它們整個挖出來,而後小心翼翼用手捧著塞到麻袋裏,最後他還會迴頭望許明淵一眼,笑得跟個孩子般,一點不見先前的瘋癲,張開口無比喜悅地想跟誰分享。


    下一秒,他看清許明淵的臉笑容又會重新消失,眼底的偏執與空洞再現,詭異地呢喃道:“她在哪呢,她在哪呢......”


    得不到迴應,他會爬起來拎著裝了野花的麻袋和鐵鍬繼續向前走,完全不管跟在身後的許明淵,然後不停重複這個過程。


    許明淵還觀察到,他爬山的時候會四處張望,張嘴想要唿喚什麽,卻在發出聲怪異的啞笑後重新安靜下來。


    隨著遠離人煙,步入深山,這大山的怪異之處也逐漸顯現出來了。


    這山太安靜了,安靜得絕對不正常。樹是樹,土是土,沒有半點春日萬物複蘇的蓬勃生命力,鳥叫、蟲鳴、或是別的什麽動物的聲音都沒有,隻有鞋底踩過泥土的沉悶聲以及任佑民重複發出的怪異聲。


    許明淵本來就打算靜靜跟在任佑民身後,比起詢問這個瘋癲的人,還是自己觀察來得有效益,誰知任佑民卻突然開口說話了:“小夥子。”


    也許因為大山是他無比熟悉的地方,被深深刻在靈魂深出,他陡然清醒過來,說話變得理智清醒,沙啞的聲音裏含著一絲懊悔。


    他道:“你不該上山來的,這裏很危險。”


    “危險是什麽。”許明淵平靜地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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