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是唿嘯的山風。


    簫雲皎知道自己在不斷的下墜。


    可身前緊緊抱著她的身軀散發出來的溫度比她正在墜崖更讓她感到震驚。


    沈煜舟竟然和她一起跳了下來!


    來不及思考,簫雲皎就感覺到自己往下墜的趨勢一頓——山間伸出的枝丫把他們包圍,緩和了墜落的衝擊的同時,又帶來一陣濃烈的灼熱和刺痛。


    她抬頭,沈煜舟一隻手還緊抱著她,另一隻手抓住了伸出的一直樹枝。


    他的身上肉眼可見的多了許多傷口,除了方才和刺客打鬥留下的,還有為了護著她被枝丫劃傷的。並且他現在臉色很不好。


    簫雲皎四下看了看,這裏離山穀地麵約摸還有十來丈,從山體上斜伸出來的枝丫是兩棵從石縫中生長出來的,糾纏在一起的大樹。


    他們就是被這兩棵大樹拖了一下,才沒有當場喪命。


    不過沈煜舟顯然傷的不輕,她感覺他承托著兩人重量的手應該是脫臼了。


    簫雲皎伸出一隻手試探著拉了拉身旁的樹枝,確認還比較結實後,也用力抓住了一根樹枝分擔一點他身上的重量。


    沈煜舟察覺到她的想法,也配合著她,一點一點的,憑借著那些枝丫借力,把兩人移動到了主幹的樹枝上,這才鬆了一口氣。


    在樹上休息了片刻,沈煜舟恢複了些力氣,用還能自由活動的右手握住了自己的左臂。


    “哢嚓——”


    骨骼相接的聲音在這荒無人煙的崖壁之上格外清晰,簫雲皎聽著就忍不住把眉頭皺的更深。可沈煜舟卻沒有多大的反應,僅僅是活動了一下被接上的手臂。


    “你明明可以脫身,跳下來幹什麽?”簫雲皎一直凝視著沈煜舟,麵上的神情藏在陽光透過樹葉投射的陰影之下看不清楚。


    她都說了讓他放手,這人竟然這麽不顧一切的跟她一起跳下來,若是沒有這兩棵樹替他們緩衝了一些墜落的力道,此刻他們便是在黃泉邊了。


    沈煜舟看了她一眼,“保護公主安危,是臣分內之事。”


    明明語氣平平,可簫雲皎就是聽得出來他十分生氣。


    她往他那邊挪了挪,眼底的關切也暴露在了陽光下,“行遠哥哥,你的傷……怎麽樣了?”


    看她一臉擔心的樣子,沈煜舟心裏那些氣也便消了,他道:“好多了,再休息片刻恢複些力氣我們就想辦法離開這裏。”


    他是有些氣方才簫雲皎讓他鬆開她的手,但也明白她是為了自己著想。萬幸有這兩棵大樹,此時兩人性命無虞,再去計較什麽生死關頭的選擇未免就太過了。


    簫雲皎看他為了護著自己遍體鱗傷的模樣,心知肚明他說的是哄自己的話,可她就是被這句話安下了心來。


    粗壯的樹枝上能容兩人活動的空間並不大,兩人不得不挨得很近才能容身。他們都透支了力氣,此時誰都沒有說話,靠在一起閉目休息著。


    就這麽依偎在一起,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簫雲皎才睜眼看了看,隻見天邊已經日漸西沉,隻在山邊留下濃濃一抹餘暉。


    這一睜眼,她才感覺身上困乏不已。想了想,簫雲皎小幅度的活動了一下身體,卻碰到了身邊的沈煜舟。


    透過單薄的衣衫,簫雲皎感到沈煜舟的體溫越來越高,她抬頭,卻看到沈煜舟的臉上有些不正常的紅潤。簫雲皎忍不住握住他的手,低聲問道:“你怎麽了?”


    沈煜舟睜開眼搖了搖頭道:“沒什麽,準備一下,我們準備下山。”


    簫雲皎伸手探向他的額頭,“你在發熱!”


    不能再等了,他們必須趕緊離開這裏。


    雖然他們帶上來了不少人,可這麽久了都沒有人來尋找他們一定是發生了什麽變故。沈煜舟必須趕緊找個地方休養,還是趁他們尚有餘力的時候,從此地脫身才好。


    經過幾個時辰的休息,兩人都恢複了一些力氣。


    被刺殺的時候情形緊張,她來不及看清楚懸崖下麵的情形,現下準備離開,她仔細看了看崖下的樣子。


    十來丈的距離,她看的有些頭暈目眩,仿佛下頭藏著什麽吃人的怪獸。下方的深崖料峭嶙峋,枝丫橫斜,雖說有些能借力的石塊,可簫雲皎還是手腳發軟,幾乎要抱不住樹幹摔下去。


    沈煜舟伸手抓緊了她,“我先下去探路,你跟著我,能做到嗎?”


    崖壁之上垂著不少藤蔓,沈煜舟從長靴中摸出來一把匕首,在簫雲皎驚訝的眼神中割下來一根還算結實的。


    “你怎麽還隨身帶著匕首啊?”簫雲皎問道。


    “打仗的時候習慣了隨身帶著武器。”沈煜舟邊往書上綁藤蔓邊道。


    簫雲皎點點頭沒在多問,幫著沈煜舟把藤蔓上多餘的葉子摘掉。


    確認藤蔓綁的牢固,沈煜舟借著這根藤,小心翼翼的伸出一隻腿試探,慢慢在一塊石頭上踩穩。


    往下走了兩步確認沒問題,他向簫雲皎伸出手,“來,不用怕,踩我踩過的地方。”


    簫雲皎一手拉著沈煜舟,一手抓著藤蔓,沿著他方才落腳的地方往下攀登。


    兩人就這樣一步一步往下摸索著前行,很快這根藤蔓便用到了盡頭。


    下方還有幾丈的高度,不過還好越靠近山腳,山體的坡度也越緩和,沈煜舟便借著山間橫生的枝丫開出了一條路來。


    終於踩到了稱得上平坦的土地時,簫雲皎已經是四肢無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看向身邊同樣躺著的沈煜舟。


    他的衣衫更加髒亂了,臉上手上都是灰土,看起來可以稱得上狼狽。簫雲皎看著這樣的沈煜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竟然笑了出來。


    劫後餘生。


    正是他們此時的狀態。


    夏日的夜來的晚,盡管太陽已經落下,天上卻還有些光亮。在這樣的天空上,隱隱還能看到幾顆星子,和那輪隻看得到一個影兒的月亮。


    “真好。”簫雲皎拉了一下方才就一直沒有鬆開的手,感覺到對方用力的迴握。


    那是對她的迴應。


    真好,他們都還活著。


    原地躺著休息了一會兒,沈煜舟便把簫雲皎拉了起來。


    “馬上要入夜了,咱們要趕緊找個地方過夜才好。”沈煜舟道。


    山間夜裏溫度會驟降,若不找個地方過夜,怕是會讓兩人都得病。


    四處看了看,沈煜舟指著一邊道:“那邊似乎有水聲,該是有溪流在,我們去看看。”


    打起精神往東走了不到一刻鍾,果真看到了一條山間小溪。小溪不寬,約麽隻有不到一丈,溪水清澈,隱約還能看到水底下的卵石。


    簫雲皎精神一振,跑到溪邊伸手摸了摸。溪水清涼無比,讓她喜出望外。


    她低頭撕下一塊裙擺,浸入溪水中漂洗了幾次後拿著跑向沈煜舟。


    “快擦擦臉,敷一敷,你都發熱了。”


    沈煜舟驚訝的看著正在給自己擦臉的簫雲皎——他以為她會先收拾一番自己,或是先喝點水,畢竟大半日滴水未進,她的嘴角都有些起皮了。


    誰知她卻第一時間想到給他擦臉。


    沈煜舟此刻心裏柔軟的不像話,乖乖坐著,任由她在自己臉上動作不怎麽熟練的擦拭著。


    這臨時被她撕下來的帕子邊角都不甚齊整,卻像是一味靈丹妙藥,沈煜舟竟然真的感覺發熱的症狀消退了不少。


    “這溪水還算清澈,我去取些來給你喝。”簫雲皎把他的臉擦幹淨後又跑迴到溪邊。


    她用手小心翼翼的捧起一捧水,可還沒走兩步,那水便從手指縫隙流走。簫雲皎不禁有些懊惱,剛皺起眉頭,就看到沈煜舟不知何時走到了自己身邊,手裏還拿著一片寬闊的樹葉。


    “用這個吧。”沈煜舟蹲下來把葉子洗淨,也不知道他怎麽弄的,三下五除二就把那片葉子疊成了一個大勺子的形狀。


    他用那葉子勺舀了一勺水,葉子做的勺子竟然也十分好用,沒有漏出一滴水來。


    簫雲皎目露驚喜,還沒開口誇讚,就看那勺子已經被送到自己跟前。


    她呆呆的接過來,沈煜舟衝她一笑,自己用手隨意捧著溪中的水喝了兩口。


    那葉子做的勺子原來是給她用的。


    簫雲皎嘴角上揚,就著葉子喝了些水,潤澤了幹涸的嘴唇和喉嚨。


    隨著清水入喉,流失的力氣也迴來不少,沈煜舟甚至還折了根樹枝叉到了兩條魚,在簫雲皎不可置信的神情中從懷裏摸出來個火折子生了堆火烤來吃。


    “這也是……習慣?”簫雲皎坐在火堆旁拖著腮好奇的瞪大了眼睛。


    見沈煜舟點頭,簫雲皎伸出了大拇指,“好習慣。”


    這條烤魚沒有任何調料,僅僅是烤熟了而已,甚至還有點腥,可簫雲皎還是覺得特別好吃,把整條魚吃的幹幹淨淨,除了骨頭什麽都沒剩下。


    沈煜舟看她吃了滿臉的樣子笑了笑,默默的把第二條烤好的魚也遞到她麵前。


    簫雲皎搖搖頭,“我已經吃飽了,你快吃吧。”


    她從來沒有過餓肚子的經曆,此刻才覺得有些失態,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沈煜舟看出來她的羞澀,體貼的沒有說話低頭專心吃魚。


    把自己簡單打理了一番之後,兩人攙扶著,順著溪流往前走。


    早晨上山的時候她們是乘馬車出的城,簫雲皎隻知道這裏四周都是連綿的青山。此時來到山穀之中,周圍的高山更加龐大,仿佛要把他們攏在袖中。


    簫雲皎心裏很清楚,在這個不知名的山穀裏想要找到一處過夜的地方定是不易,隻能是盡人事聽天命。


    不知沿著溪流走了有多久,隻看到天邊的星月越來越明,夜幕越來越深。


    這五連山也不知道怎麽長得,簫雲皎都感覺他們都應該順著近雲峰走了一圈了,還是沒有找到一處出口。不過驚喜的是,他們找到了一處不大的山洞。


    沈煜舟吹亮隨身帶的火折子往洞裏照了照,見火折子並未熄滅,洞中也沒有異聲便對簫雲皎道,“不能再走了,我們就在這裏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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