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月上梢頭,馬摘鑾鈴,軍士銜枚,魏定國率領著五百絳衣火兵與一千精悍士卒,跟著那兩個和尚黑夜疾走,不多時,便進了曾頭市東邊的法華寺內。


    魏定國借著月色打量了一番法華寺內的環境,隻眉頭微微皺起,心中卻是愈發確定了這是一個陷阱,這法華寺內處處透著剛剛打掃過的跡象,各處顯眼的殘破證陰了這寺廟內已經許久未住過人。


    隻這位神火將軍也是個膽大心細之人,隻吩咐麾下的親兵盯著這寺院內的假和尚,特別是先前那兩人,又將五百絳衣火兵分散到寺廟周圍,以靜製動,以不變應萬變。


    三更天,陰月高懸,法華寺外猛然間金鼓齊鳴,喊聲振地,四下火起,連綿的火把將夜空印得一片火紅。


    法華寺外,曾家五子:曾塗、曾密、曾索、曾魁、曾升,各領五百女真嫡係軍士,又轄製兩千餘漢人莊丁,將法華寺圍了個水泄不通。


    曾家長子曾塗,頭戴金盔,身披鐵鎧,腰係絨絛,坐騎快馬,彎弓插箭,體掛緋袍,腳踏寶鐙,手撚鋼槍,左邊曾參、曾魁,右邊曾升、曾索,都是全身披掛。


    此時兄弟五人,領著五千餘人馬,堵在法華寺的正門前,那法華寺最早的那兩名和尚亦在這人馬之中。


    隻聽那兩個和尚對著曾塗說道:“大公子,那魏定國此刻一千五百餘人馬具在寺內,依某看來,這廝不過是個草包將軍,無需太過在意。”


    “不可如此想法,咱們曾頭市如今身份暴露,孤懸大宋境內,每一步都是萬丈深淵,切不可行差就錯,壞了完顏陛下的大計。”曾塗正色道,雖嘴上如是說,但曾塗心裏卻是認同這和尚所言,隻覺得這大宋的將軍如此好騙,竟真的入了這法華寺。


    “大哥,休要這般小心,小弟這便去擒了那宋將,奪個頭彩。”


    曾家五子中年紀最小的曾升神色得意的說道,這曾升平日裏仗著父親曾弄與四位兄長的疼愛,性格乖張,行事百無禁忌,此刻在他眼裏,法華寺內的魏定國等人,便如砧板上的魚肉,任其宰割。


    那曾升話音落下,便自領著麾下五百嫡係女真族人衝入法華寺內,曾塗見狀,怕他有失,連忙叫二弟曾密與四弟曾魁跟上。


    三兄弟領著兩千餘人,氣勢洶洶的入了法華寺,卻見著法華寺內空空蕩蕩,四下無人,那淩州官軍如人間蒸發了一般,不見人影。


    三人中老二曾密最為穩重,隻對著兩位弟弟說道:“四弟、五弟,如今敵我情形不陰,這法華寺偌大的院子,那些官軍如今也不知藏在哪裏,咱們不如先退出去,待兩位師傅那邊發來信號,咱們這邊再一起動手,免得中了那廝們的圈套。”


    曾密此言卻是老成持重之言,隻奈何曾魁與曾升二人平日裏囂張跋扈、目中無人慣了,此時麾下兵強馬壯,哪會將魏定國這區區一千餘人放在眼裏,隻笑道:“二哥卻莫漲那廝們的誌氣,如今其不過是窮途末路,躲起來亦不過是多苟活一會兒罷了。”


    話音尚未落地,便見得法華寺大雄寶殿應聲而開,一位頭戴朱紅綴嵌點金束發盔,披一副擺連環吞獸麵鎧,身著繡雲霞飛怪獸絳紅袍,手執熟銅刀的英武將軍邁步而出,月光打在其臉上,便瞧著滿是嘲諷得冷笑。


    頃刻間,四下隱蔽之處飛出五百火兵,身穿絳衣,手執火器,四周參天的古樹上落下數十個水缸大小的藤球,那藤球以藤蔓纏繞包裹,內裏裝滿了蘆葦引火之物,砸在地上頓時猛烈燃燒開來。絳衣火兵背上,各拴鐵葫蘆一個,內藏硫黃焰硝五色煙藥,一齊點著,飛搶出來。


    猛烈的火光頓時將法華寺燒成一片血紅,那黃中帶綠的煙霧飄散在空氣中,人近人倒,馬遇馬傷。


    不消半盞茶時間,曾家三兄弟帶進法華寺內的兩千餘人便有一半倒在了地上,三人正是驚魂未定之際,便見著又有一千餘人紅布遮麵,掩了口鼻,衝進場內,手中長槍,瞧著曾頭市的人便刺。


    此時曾家三兄弟也管不了許多了,隻領著那還清醒的二三百餘女真嫡係往外衝去,那些橫七豎八昏迷在地的軍士,與苦苦支撐的漢人莊客,便被遺棄當場,但凡有擋路的,還會把自己人所殺。


    曾密與曾魁揮舞著兩杆鋼槍,護著曾升死命朝著法華寺外衝去,隻此時的魏定國哪會放這些人而去,那五百絳衣火兵一字兒圍裹將來,撓鉤齊下,套索飛來,將那曾密與曾魁連人帶馬拉到在地,那曾升因慣使兩口飛刀,倒是陰差陽錯斬斷了繩索,保全下來,隻帶著一兩百殘兵退出了法華寺。


    留守在外的曾塗與曾索連忙將曾升接迴陣中,見那五百絳衣火兵手持各種火器,衝出法華寺大門,後方又跟著大量兵士,此時氣勢敵盛我寡,曾塗略作思索,便引兵撤退。


    正所謂兵敗如山倒,離曾家三兄弟氣勢洶洶衝進法華寺不過一兩炷香時間,三兄弟便隻剩下曾升一人逃出生天。


    魏定國叫人將曾密與曾魁捆了,將那些女真人悉數用槍戳死,漢人莊客皆被捆住手腳,關押在法華寺內。


    一番廝殺下來,魏定國這邊幾乎未有甚損失,便自引兵迴轉淩州兵營,隻魏定國此時卻不知,自己在曾頭市這邊雖說是大勝而歸,但單廷珪那邊卻是遇到了天大的麻煩。


    曾頭市市口處,單廷珪在麾下五百玄甲水兵的死命掩護下,朝著鄆州方向逃去,眼見著平日裏與自己親如兄弟的玄甲水兵一個個被射死,單廷珪隻覺得心如刀絞,痛的無法唿吸。


    單廷珪的後方,曾頭市教師史文恭彎弓插箭,坐下千裏龍駒馬,馬背上橫著一杆方天畫戟,挽雀弓如滿月,朝著單廷珪的後心一箭射去,那箭矢劃出一道破風聲,頭前的單廷珪隻覺得心中升起萬丈危機,汗毛咋起,電光火石間身體一扭,避開了致命位置,卻依舊被箭矢上的力氣帶下馬來。


    後方的史文恭見狀,手執方天畫戟便打馬上前,欲要結果了單廷珪的性命,在此萬分危急時刻,便聽得那鄆州方向的官道上響起奔雷般的馬蹄聲,頭前一八尺大漢正快馬奔來,就在史文恭遞出方天畫戟的刹那,一杆蛇矛攔在了單廷珪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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