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透過後視鏡,看到老頭兒一張臉被排氣筒噴出來的煙霧熏的李逵似的,不由得想到,這比我大三歲的老林肯也不是一無是處,噴出來的黑煙真不是一般的黑。


    車子開出去一段距離之後,虎子叔心有餘悸的說道:“少爺,家裏的錢都藏好了沒有?”


    “放心,我放在了一張新的銀行卡裏,而且還是老羅的銀行卡,密碼我設置的誰都想不到,絕對不是我的生日。”我堅定的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這次千萬不能給他任何可乘之機,但凡他有一點兒機會,就坑的咱們大半年緩不過勁兒來。”虎子叔鬆了一口氣。


    “你家裏沒留什麽錢吧?抽屜保險櫃啥的,什麽都不能放!”我也問道。


    “少爺,放心,這次我機靈了,家裏一毛錢都翻不出來,保險櫃裏我放了幾個臭雞蛋,隻要那老頭兒敢打開,我保證熏他一個大跟頭。”虎子叔嘿嘿笑道。


    “不錯,幹的漂亮,如此便可萬無一失。”我十分解氣的說道。


    車子從燕北出發,直奔魯地而去。


    十年沒迴家了,說不激動那都是假的。


    內心惶恐而不安。


    因為在我的腦海之中,我的父母還是小時候的模樣,而我在他們心目中的樣子,也是停留在九歲的時候。


    他們見了我可能已經認不出來了,我也不一定能夠認出他們。


    十年的時間,太漫長了,發生了很多事情,足以改變任何一個人。


    我坐在車上,不斷構想著見到父母和爺爺時候的畫麵,我該怎麽做,我該說些什麽,越是想這些,我越是有些坐立不安。


    幾個小時之後,離著九山村的方向越來越近,我由一開始的緊張和激動,變的有些恐懼和不安起來。


    我甚至有些害怕見到他們,害怕他們跟我在腦海之中的模樣變的不一樣了。


    我害怕我會忍不住的哭。


    從早上九點多鍾出發,足足開了七個小時,才到了九山村的村口。


    虎子叔的車速放緩了下來,他迴頭看了我一眼,看上去也挺激動的,跟我說道:“小劫,終於能夠見到爹娘了,見麵之後,別的先不說,給二老磕個頭,當初要不是他們極力護著你,你也活不到今天。”


    我點了點頭,緊張的手心裏都是汗。


    車子緩緩朝著村口的那棵老槐樹行駛了過去。


    老槐樹還在,跟十年前沒有什麽太多的變化。


    小時候,我還跟小胖一起爬到樹上掏鳥窩,結果小胖掏錯了,掏成了馬蜂窩,結果被馬蜂蜇成了豬頭一樣,幸虧我跑的快,跳到了河裏才逃過一劫。


    小時候的一切,如同電影畫麵一樣,在腦海之中一一閃過,曆曆在目。


    隨著車子離著老槐樹越來越近,虎子叔好像發現了什麽,指著老槐樹下麵跟我說道:“少爺,你看那大樹下麵有好幾個人,是不是你爹媽?”


    聽到虎子叔這麽一說,我起身透過擋風玻璃瞧去,但見那大樹下麵果真站著兩個人,還有一個老人坐在大樹下麵的石頭上。


    他們的目光,都是朝著我們這邊看了過來。


    很近了。


    我看清了我娘的臉。


    跟我小時候記憶中的模樣,真的不一樣了。


    那時候的母親還是滿頭黑發,現如今已然染上了一層霜白,皺紋也出現在了她的臉上。


    她的目光很堅定,充滿了期待,滿是溫柔,一瞬不瞬的盯著我迴家的路。


    她知道,今天是十年之約,我要迴家了,所以一家人都在大樹下麵等著我。


    看到他們的那一刻,我的眼淚怎麽都忍不住了,大顆大顆的砸落了下來。


    “少爺,別哭,看到親人你應該高興才是啊。”虎子叔勸我,他的聲音也突然變的哽咽了起來,哭的比我還來勁。


    “虎子叔,停車!”我招唿了一聲。


    虎子叔將車子停在了路邊,我顫抖著雙手打開了車門。


    此時,我們離著那棵老槐樹已經不到二十米的距離。


    我不知道我是怎麽走下車的,雙腿也抖的厲害。


    當我從車上走下來的那一刻,站在大樹下麵的兩位老人也同時朝著我這邊走了過來。


    還有坐在大石頭上的爺爺,也站了起來。


    雖然他們早就認不出我,但是親人之間的那種感應是不會騙人的。


    他們能夠感覺到,我迴來了。


    我的雙腿就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看到三個老人朝著我這邊快速走來,我的眼淚啊,再次不爭氣的洶湧而出。


    “爹……娘,我迴家了。”我聲音沙啞的說道。


    “我的兒……我的兒迴來了……”我娘哭的更厲害,在大聲的嚎啕著,在聽到我說出這幾個字之後,直接就朝著我跑了過來。


    她跑的太快了,差點兒摔一個跟頭,被身後的父親一把攙扶住。


    “孩他娘,你慢點兒……”


    我擦了一把眼淚,加快了腳步,也朝著他們快步跑了過去。


    我張開了雙手,一把抱住了母親,就像是小時候,她緊緊抱著我一樣。


    母親抱著我,不斷拍打著我的後背,一邊嚎啕,一邊大聲道:“我的兒,十年了,你終於迴來了,這麽多年你都去哪了?怎麽也不給家裏捎個信兒,娘想你都快想瘋了。”


    “迴來就好,迴來就好……”我爹也哭了,不停用粗糙的大手撫摸著我的頭。


    爺爺也在一旁站著,他更蒼老了,他在笑,笑著笑著就哭了。


    我跪在了地上,朝著他們磕頭:“爹,娘……孩兒不孝,十年了,沒能守在你們身邊,我給你們磕頭了。”


    父母二人同時將我從地上攙扶了起來,我娘再次抱住了我,不停的哭,一家人全都是喜極而泣。


    虎子叔在一旁站著,背過了身去,身子也不停的聳動著,不知道是不是也哭了。


    我們一家人抱頭痛哭,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哭,就是心裏那種滋味難以言明,眼淚不由自主的就落了下來。


    在村口,一家人哭了好一會兒之後,爺爺才說道:“都別在外麵站著了,趕緊迴家,有什麽話迴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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