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氏雙眼通紅,咬牙切齒地道:“豈止是打你?此刻我連殺你的心都有啦!”


    嬌杏不明所以,料想必定與寶官有關,於是探頭越過莊氏肩旁,往寶官那裏望去。


    隻見寶官兀自哭啼不停,地上滴著幾滴鮮血,白蘭正用自己的手絹替寶官包紮右手食指上的傷口。


    嬌杏麵色驟變,驚聲問道:“寶官的手怎麽受傷啦?”說話間正要上前,卻被莊氏一把拉住胳膊,扯了迴來。


    莊氏厲聲喝道:“你還有臉問!若不是你昨日摔碎餐具,故意留下碗片割傷寶官,寶官的手怎麽會流血受傷?你存心想謀害咱們寶官,是不是?”


    嬌杏唬得眼淚奪眶而出,連連搖頭道:“不是,不是!我昨日明明將地板擦得幹幹淨淨,怎麽會有碗片呢?”


    白蘭上前喝道:“分明就是你故意留下碗片,存心想害寶官。還想抵賴麽?”


    莊氏喝道:“白蘭,你去田裏迴老爺,說嬌杏害得寶官劃傷了手,看他怎麽說!”


    “是,太太!”白蘭得意地笑道,便要出門去找老爺。


    嬌杏驚慌不已,連忙雙膝跪地,一把抱住白蘭的雙腿,一迭連聲地求饒道:“大太太,大太太。我知錯啦,我知錯啦!今後我一定小心做事,再不敢出岔子了。這次您便行行好,饒了我罷!我求求你啦,求求你啦!”一邊哭喊著,一邊不住地磕頭。


    白蘭心裏十分得意,隻看莊氏的意思。


    莊氏道:“你別求我!原是你自己做事不仔細,怨得了誰?白蘭,還不快去!”


    “是,太太!”白蘭答應著,便拖著嬌杏的身子,直往前走。


    忽聽得封氏喝道:“慢著!”


    眾人迴頭間,隻見封氏大步走了過來。


    她原是見嬌杏送安琪去街邊擺攤,許久不迴,心中不放心,所以才尋來。遠遠地便聽到一片哭喊聲,料想定是出什麽事,連忙趕上前來。


    莊氏瞪向封氏,喝道:“嬌杏雖是你們甄家的丫鬟,但如今吃的可是我們莊家的米飯。好歹寶官也算她的半個主子!你說這事兒怎麽辦罷?”


    封氏看了看寶官的用手絹包裹的食指,又低頭瞧了瞧地上的血漬,問道:“不是說,寶官是被碎碗片割傷的麽?碎碗片呢?”


    白蘭與奶娘對視了一眼,皆有些心虛。


    奶娘隻道:“我讓白蘭將碗片扔咯,還留著那勞什子做什麽?”


    原來是奶娘托白蘭幫忙做鞋墊,帶了寶官去找白蘭。兩人在商量花樣時,沒留意寶官自己去抓一旁的剪刀,被割傷了手指。


    奶娘與白蘭唯恐莊氏怪罪,於是將剪刀上與地上的血漬擦掉,又抱著寶官到了堂屋,隻把責任推到嬌杏的身上。


    莊氏正躺在床上睡迴籠覺,突然聽得寶官的哭聲,唬得從床上跳了起來,跑出房來問個究竟。


    一聽奶娘和白蘭說,是嬌杏昨日遺留的碗片割傷了寶官,莊氏頓時暴跳如雷。


    湊巧見嬌杏從外麵迴來,莊氏氣不打一處來,於是摑了她兩記耳光,又要告知封肅,看如何責罰嬌杏。


    如今又見封氏跑來替嬌杏出頭,莊氏哪裏肯買賬?


    封氏道:“口說無憑。所謂捉賊拿髒,單憑你們兩個片麵之詞,如何能夠斷定寶官是被碗片割傷?”


    莊氏厲聲喝道:“混賬!難道奶娘與白蘭,兩個人四隻眼睛,還會看錯不成?或者,你以為我故意包庇自己的奴才,冤枉嬌杏?”


    封氏低眉道:“女兒不敢!女兒隻是覺得,嬌杏向來做事牢靠,斷不會出這種漏子。無憑無據,女兒擔心您怪錯了人。”


    莊氏冷笑道:“你這話便是怪我是非不分啦?”


    封氏道:“寶官是不是被碗片割傷,暫且沒有實質的證據。不過負責照顧寶官的人,可不是嬌杏。奶娘失責,理應一並受罰,這樣女兒才服氣。不然,鬧到爹爹那裏去了,女兒也是這麽說!”


    “你!”莊氏怒不可遏,直氣得渾身發抖。


    封氏又道:“不過,現在也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我這裏有一兩銀子,趕緊帶寶官去醫館包紮一下傷口要緊。”說罷,從袖子裏逃出了一兩碎銀,交到莊氏的手中。


    莊氏接到銀子,雙眼已冒白光,怒氣蕩然無存。


    封氏又道:“一家人最好緊的便是和和氣氣。今日的事,無論孰是孰非,都長了記性,下次再不會犯了。爹爹平日勞作辛苦,就不必再給他添憂了。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好嗎?”


    莊氏嘴角上揚,道:“好吧,今日我便看著你家主子的份上,就這麽算了。”說罷,便與奶娘抱著寶官出門包紮去了。


    封氏這才將嬌杏扶起來,隻見她早已哭得淚人兒似的,不禁輕輕搖頭,歎了歎氣。


    白蘭睨了封氏、嬌杏一眼,冷冷地道:“今兒我總算見到會咬人的兔子啦,原不是咱們惹得起的主!把地下上的血漬擦幹淨,別讓老爺迴來看見。免得到時候又生出是非來!”說罷,便轉身去了。


    封氏替嬌杏拭了眼淚,柔聲勸道:“咱們往後,能躲著她們便躲著她們。多做事,少說話,自然不會讓她們有機會挑刺兒。去把地上的血漬抹幹淨罷,別讓爹迴來看見。”說罷,轉身迴西首耳房繼續作活計去了。


    嬌杏含淚委屈地抹完地,又去廚房做了午飯。待莊氏等人吃完,才與封氏送去後,提了食盒出門給安琪送飯去。


    哪知安琪一上午,竟一分錢也沒賣出去。


    她見嬌杏雙眼紅腫,幾番追問,嬌杏才將上午的事說與了安琪。


    安琪怒道:“分明就是白蘭和奶娘存心陷害,莊氏有心包庇,太太怎麽還給他錢呢!”


    嬌杏勸道:“太太也是想息事寧人。如今太太為了我的事,已經得罪了大太太,你今日若再賣不到銀子,她們又有話說了。”說話間,從腰間逃出三個銅板,道:“這錢是太太中午讓我交給你的。晚上迴去時,你便交給大太太,就說是賣活計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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