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真是我的錯?


    結結實實挨了一頓痛揍,啻遒本就不那麽聰明的腦子更加不靈光了,尤其剛剛後腦勺上還挨了一記甩棍,腦瓜子直到現在都是聽取嗡鳴一片。


    “那不然呢?你仔細想一想,是不是你們一登島就主動出手攻擊人家,然後人家正當防衛?”


    陸安“痛心疾首”地訓誡道:“結果沒打過人家,反被人家製服,現在還要求我們饒你一命,這就是平日裏橫行霸道慣的後果!”


    “以前在你們血厄島上,那是你家,仗著族長之子的身份沒人敢惹你,但出了外麵,沒人會慣著你的,現在就是最好的例子。”


    “也就你運氣好點遇到了我們,否則換個不好說話的,你們啊……早就死啦!”


    他的聲音就像惡魔的洗腦低語,一直在耳邊環繞,那一下又一下戳著自己心口的手指頭,每一個字都仿佛在直擊心靈深處,喚醒自己的良心。


    不遠處的薩米莎微微蹙眉,她隱隱嗅到了一種不同尋常的波動。


    其他人可能注意不到,但她能感覺出來,陸安現在所吐出的每一個音節,都蘊含著靡靡之音,足以禍亂心神。


    那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武道意境,來自於某種不祥。


    仙武形意中四兇法之一的窮奇真意?


    她猜到了真相。


    作為仙武形意中的一大類別,四兇對標的乃是五聖拳種,甚至威能更盛,殺傷力更大。


    直到現在陸安都不讓她學,直接壓箱底封印起來。


    原因無他,太過邪性詭異,危害太大,傷敵八百自損一千,副作用極大,稍不留神便是反噬。


    就拿這個窮奇形意來說,進可兇火燃戾暴虐天下,退可魔音亂心妖言惑眾,可謂是十足的邪功,極易走火入魔。


    惑心惡語亂人識,啻遒與一眾血厄勇士明顯是潛移默化受到了影響。


    “所以啊一味的暴力並不能解決問題,做人要懂得謙卑,就你現在這樣明顯還不夠成熟,要是未來再不知改進,以後還怎麽接管血厄部族的未來,難不成還要讓族人深陷水深火熱之中?”


    某人現在一副為人師表的嘴臉,在趙妖妖等人看來完全可以用一張圖來形容。


    地鐵、老人、手機·jpg


    她們就不明白了,一個信奉力量主義至上的莽夫究竟是出於什麽心理才能說出這種話的,甚至他還毫無羞恥之心。


    嘴上一套一套的,振振有詞。


    “一個合格的領袖,不僅要有強力的手腕,更要具備過人的品格與卓絕的才能,如此才能服眾,才能帶領族人走得更遠……”


    “智慧才是領袖最為強大的武器!一個領袖可以沒有力量,但絕對不能沒有智慧!”


    說著,陸安幫他解開綁在身上的捆龍繩,替他拍去身上沾染的灰塵。


    這繩子是大號粉毛無中生有創造出來的,主打的就是一個低耗耐用,專門用來捆綁不老實的家夥。


    “懂了吧,如今的你火候還差得遠,連八美德之一最基本的謙卑都沒學會,未來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我、我……”


    啻遒神色一片呆滯,作為從小就生活在海島上的土著,這一連串的現代思想學說對於他的衝擊實在太大了,仿佛正在把他從小養大的三觀碾碎重塑。


    原來……我一直以來都是錯的,所以老東西才遲遲不肯讓位於我?


    啻遒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仔細尋思一二,他發現雖然這番話自己還不能完全理解,但莫名感覺有些道理。


    比方說從小到大,他的的確確都是部族裏的小霸王,整天閑著沒事就四處欺負人,沒人敢惹他。


    雖說長大後有所收斂,但行事風格依舊沒啥變化,骨子裏依舊自覺高人一等。


    如果長久以往下去,就算把老東西趕下台,自己就真能當好族長嗎?


    啻遒呆愣在原地,一連串的問題在他心中迴蕩,猶如晨鍾暮鼓,一遍又一遍反複問自己。


    一直以來他都想成為血厄部族的族長,但現在迴想起來,自己竟從未想過成為族長後自己能幹什麽,要幹什麽。


    在他心裏,族長就是力量的象征,登上寶座便可得到祖靈認可,獲得強大的力量。


    可現在卻有人告訴他,現實並非那麽簡單,遠比自己想象的複雜許多……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陸安拍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送出八字真言:“族長不僅是力量的象征,這個身份更代表著沉重的責任,事關部族的未來,族人的幸福與否。”


    “倘若沒做好準備,冒冒失失當上族長,等待你的未來必將一地雞毛。”


    陸·人生導師·安已經洞悉了真相。


    他從啻遒眼裏看到他深藏內心深處的渴望,那邊是當上血厄部族的族長,一天到晚揮斥方遒,好不威風。


    所以從這方麵下手,必定能拿捏這個文化水平不高的土著。


    陸安將另一手搭上他的肩膀,扶住雙肩直勾勾凝視他帶著淤青的猩紅雙眼,神情無比嚴肅,一字一句沉聲道:


    “至少目前為止,我沒有在你身上看見身為未來一族之長應有的擔當!”


    嘭!


    下一秒,啻遒跪了,四腿一彎跪在某人麵前,跪的很是直接,五體投地頂禮膜拜。


    “求、求山長教我!”


    他額頭緊緊貼著地麵,聲音隱隱發顫,開口就語出驚人,竟是在向某人求學!


    啻遒很清楚自己在幹什麽,迴憶自己以前對於族長的想法,現在想想都有些後怕。


    他的確貪圖族長的寶座,因為在他看來隻要成為族長就很威風,完全沒思考過一旦達成目標,自己接下來又該何去何從。


    部族的未來敗在自己手裏?那種事情想想就不要呀!


    但後怕歸後怕,即使知道了自己以前的想法有多麽幼稚,但他還是舍不得族長的寶座。


    族長這個位置,未來他是坐定了,誰也攔不住他,他說的!


    可成為族長之後該幹什麽,就是他現在要學的事了。


    可找誰學,誰能教自己,誰有資格教自己,這是個嚴肅的問題。


    部族裏的老家夥們比他聰明不到哪裏去,老東西也就懂個出海貿易,發展不是強項,頂多能守住血厄島這一畝三分地。


    思來想去,唯一的人選好像也就麵前這個惡鬼了。


    雖然他掄棒子打的自己很痛,但不可否認他說話是有道理、有深度的,能引人深思。


    由此可見,他肯定是一個有學問的人,能幫助自己成為一個合格且威風的族長。


    所以說,求他教自己準沒錯!


    啻遒心中暗自決定,如果他能教導自己,幫助自己把老東西趕下台搶走族長寶座,那麽先前這批毒打一筆勾銷也不是問題,全當交學費了。


    什、什麽情況?


    他這一跪幹脆是幹脆了,可血厄勇士與流星之民們卻是看懵了。


    沒搞錯吧小老弟,他剛剛一頓甩棍把你揍了個鼻青臉腫,滿臉血呲喇唿的,現在迴過頭又要拜他為師了?


    腦子沒病吧孩子。


    他們嚴重懷疑是剛剛自己下手太重,把這家夥腦子給打傻了,但又沒什麽決定性的證據。


    “孺子可教也……”


    並未理會周邊異樣的目光,陸安微微一笑,猶如古代聖賢降世,嘴角噙著超然物外的高深笑容,伸手輕撫他的頭頂。


    這一幕啊,這一幕叫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真正的世界名畫。


    “你想要的我可以稍微指點一二,但能領會多少,就靠你自己的悟性了。”


    “多謝山長!多謝山長!”啻遒心中一喜,知道對方這是答應了,連連大喜拜謝。


    “起來吧,現在教你第一課。”


    “好的山長。”啻遒表現得有些亢奮,迫不及待想要汲取知識的營養。


    “男兒膝下有黃金,以後你這四條腿除了我,輕易不能隨便跪拜,因為這象征著你的尊嚴。”


    說到這裏,故作高深的某人微微一頓,話鋒忽地一轉:“當然,如果下跪能為你換來巨大的利益,那麽跪一跪也無妨。”


    “可是山長不是說,跪拜代表著尊嚴嗎?”啻遒腦子轉不過彎,在他看來利益肯定是沒自己的尊嚴顏麵重要的。


    “愚笨!男兒膝下有黃金是不假,可如果有天大的好處擺在眼前,唯一的要求就是下跪,那麽無需猶豫,屆時便是兌現膝下黃金之時!”


    好一套歪理邪說。


    眾人嘴角微微一抽,趙妖妖更是湊到顧萌萌耳邊小聲逼逼:“話說我們一開始的話題不是三十六洞島和蟲族女皇嗎,怎麽聊著聊著突然就拐到收徒了?”


    這個問題,沒人迴答。


    但顧萌萌知道一件事,啻遒拜陸安為師這個行為算是他攤上了。


    就這一套歪理邪說,可想而知後麵會被教成什麽樣子,簡直是誤人子弟的江湖騙子!


    “好好細品吧……”


    拍了拍啻遒的肩膀,知道他已經陷入了思考,真正參悟這句話的真諦,陸安也不打擾他,帶人先行離開。


    鉤直餌鹹,但魚兒已經上鉤,啻遒這蠢逼二愣子算是被他拿捏住了,接下來就全看他們怎麽利用了。


    雖說血厄勇士的繩子被解開了,但因為他們先前的大不敬之舉,仍舊被限製了活動範圍,到處是村民在防著他們。


    對此啻遒並不介意,他現在滿心都在琢磨山長教給他的第一課,哪有閑心管這些有的沒的。


    至於血厄勇士,則是被雅婆婆命人發配到外麵捕魚獵打了,以此作為懲戒,補償他們對汐靈島的冒犯。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饒你們一命,幫忙打點獵物不過分吧?


    臨時住處內,眾人又湊到一起。


    “我說,你不會真打算教那家夥吧?”趙妖妖狐疑地打量著某人,怎麽看都不像那塊料。


    “教個屁!到時候給他買幾本書翻譯過來,讓他自己學去。”


    陸安翻了個白眼,當老師?教一個小魔女已經夠累了,閑著沒事在找個二愣子折騰自己?


    他懂個屁的族長之道,就是拉拉關係,借啻遒為跳板而已。


    真想學,還得多讀書!


    “天空祭什麽的還得等,不如趁此機會先到別的地方瞅一瞅!”


    在此之前,陸安已經開著四象梭在汐靈島轉了一圈,隻能說除了漁村裏的這夥流星之民,再無其他智慧生命。


    資源倒是豐富,無愧於世外桃源之稱,但也僅此而已,沒什麽秘密可言。


    他們為了暗宇宙蟲族的隱秘而來,自然不可能在這裏打轉,有機會肯定是要外出看看的。


    三十六洞島就是極好的目標,而且他們還與海外存在貿易關係。


    聊到這裏,他忽地發現沈璃一直沉默不語,低著頭仿佛在思考著什麽。


    “老姐,你在想什麽?”


    他開口,聲音打斷了思緒,迴過神來的沈璃抬起頭,麵目思忖之色:“我在想剛剛啻遒說的話。”


    “你們不覺得,這個蟲族女皇頒布的各種神諭律法、行政稅收等一係列製度有點過於先進了麽?”


    她這麽一說,其他人也漸漸迴過味來。


    貌似……還真是這麽迴事!


    細品一番,眾人驚奇的發現,如果啻遒沒說謊的話,那麽蟲族女皇所頒布的諸多政策確實是非常超前的。


    如果說這些蟲族原住民土著還停留在原始部族時代,那麽蟲族女皇無疑是領先了數個版本。


    很多地方都有些現代化的影子。


    比方說出海貿易諸多相關政策這一塊,血厄島就屬於吃到紅利一波起飛的。


    以前都窮到快吃土了,就是因為貿易業的全麵發展開放,所以才能在血厄島當一個開金礦種大田的煤老板。


    以致於現在吃喝不愁,偶爾還能趁出海貿易的時候花錢買點東西玩玩,兜裏小有資產。


    可問題就在這裏。


    蟲族女皇版本領先的太超前了,先進到完全不像是來自暗宇宙的神明,並且有趣的是,這些改革幾乎都是一夜之間百花齊放,短時間內跨越了數個世紀的發展。


    從石器時代一下子進化到星際時代,就差造高達開飛船了,連基因方麵的研究都頗有建樹。


    仔細想想難免有點離譜,跟抄了答案似的,很難不讓人懷疑這位蟲族女皇的具體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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