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元年十一月,一時之間,韓易於白溝敗於袁紹的消息如同颶風一般的傳揚開來,聽聞本人亦在攻打平原城時,中箭重傷。在遙言流傳開時,各地官府立即出麵辟遙,但言詞閃碩,毫無說服之力。


    平輿的主要文武皆離汝南奔向東郡的蒼亭,包括韓易的嫡子,年方九歲的韓望;及韓易名義上,還未正式迎娶的正妻甄宓。種種跡向表明,韓易隻怕恐將不治。


    各地世族豪門聞知不由彈冠相慶,自韓易主宰中原以來,所定的法令莫不是打著公平公正的旗號限製世族豪門。世事哪有那麽多的公平之事,豈不聞有權有勢者要的就是與眾不同,要的就是高人一等,要的就是以勢欺人。


    你韓易自已要求樸素,自已要求族人拘謹守法,那是你韓易自已的事,卻來幹涉他人作甚?甚至連他人迎娶幾個妻妾,使用幾個仆役都要管上一管,這未免太過無禮了麽?


    隨著遙言的越傳越烈,韓易的大軍停在蒼亭半月不動,隻是一意的封鎖消息。各地的世族豪門莫不交通竄連起來,相互通傳著什麽。


    汝南平輿城,原車騎將軍何苗族人遷至汝南的何府,被韓易從西涼軍中救迴,置於汝南的司空張喜、侍中劉艾、太常王絳等齊聚何府,向一名二十餘歲的青年拜道:“何公子,當斷則斷啊。”


    那青年遲疑的說道:“韓征東向有大恩於我何家,我何逸怎能如此。”


    太常王絳叫道:“何公子,如今神州大亂,幸有韓征東平定中原,救濟吾輩不再留離失所。但皇帝遭劫,袁本初之野心世人皆知。我等初時不知弘農王之下落便罷,既知弘農王之下落,當複尊之為帝,罷廢鄴城的漢帝以為正統。韓征東留有大軍三十萬,何公子大可用之征伐天下。此乃重興漢室的大義之事,何公子為何遲疑?”


    張喜勸道:“如今韓征東事有不免,其子年幼,如何能濟大事?恐袁紹、袁術等輩乘機來攻,中原又陷戰亂之危,此正是何公子反報韓征東大恩之時。何公子可迎弘農王至平輿複登帝位,代鄴城的漢帝重為正統。老夫可勸說楊太尉,趙司徒一同支持何公子複為車騎將軍,韓公子可接任征東將軍之職。”


    “韓公子此時年幼,可由何公子暫為韓公子掌軍,待其成年之後,再一同秉政就是。此乃大義之事,還望何公子能速決才是,莫要再多遲疑。”


    侍中劉艾亦來相勸,何逸思慮再三,終於連連跺腳,叫道:“也罷,也罷,此是大義之事,我何逸怎會推拒。隻恐世人罵我恩將仇報,反害韓氏也。行事之時,爾等切切不可傷害韓氏一人,包括韓氏舊將,亦不能傷之。”


    張喜、劉艾、王絳等相視一眼,拜道:“尊車騎將軍令,我等尊令便是。”


    十二月初,聽聞停留在蒼亭的大軍有人購買大量的白布祭品。並有大量傳騎向四麵統軍的大將傳令,無論有任何情況,非征東將軍令皆按兵不動的指令。


    汝南的太尉楊彪、司徒趙溫、司空張喜聞訊後,遂以三公之尊拜何逸為車騎將軍,代韓易持掌汝南大權。並大會文武百官,重置各地郡守、郡尉。並由侍中劉艾、太常王絳、長水校尉種輯、越騎校尉王服往廬山迎立弘農王。


    何逸以車騎將軍拜成齊為虎烈將軍、文醜為虎威將軍、汪洋為宣威將軍、高覽為昭武將軍、餘化為寧遠將軍、車靖威遠將軍、邱瑞淩江將軍、周戈蕩寇將軍、田棕宣德將軍、王當建忠將軍、太史慈揚烈將軍。各將統軍複守四方,蒼亭大軍留三萬守東郡,由周戈為主將,高覽統餘軍至雒陽,以待漢帝。


    又升南陽的楊奉為揚威將軍、董承為揚武將軍,命率軍至汝南,準備護從漢帝。升尹離為立義將軍、升鄭寶為建忠校尉,命交出兵權與何逸,同與劉艾、王絳等迎接弘農王。


    一時之間,各地世族豪門紛紛起兵逐走各郡郡守、各縣縣長、令,迎接百官所置任的新郡守、新郡尉,並自稱為各縣的長、令,總領縣事。半月之內,中原大地旗幟變幻,一瞬間韓氏的勢力似乎全部消退,無影無終了。


    北方的袁紹、劉備等因為消息的封鎖,一時還不得知曉。徐州的呂布、江東的袁術、荊州的劉表聞之全都大驚,過後卻又理所當然的理解了。畢竟這個天下還是以世族為主,縱然韓易能夠以大軍懾服一時。可是隻要身死、軍敗,遲早都會遭遇世族豪門的反複。


    剛剛占據了江東丹揚、吳郡、會稽三郡的袁術,試探的派兵攻打豫章與廬江二郡。劉表也令攻打穰城身死的張濟餘部,反被劉表招降的西涼軍以張繡為主攻打宛城。就是呂布也命人招降不太服調令的廣陵陳登、曹豹,琅邪的臧霸、孫觀、吳敦、尹禮、昌豨等將。


    因得其母告警的韓斌,領著韓氏一族早一步逃至了尹離的大營,並不斷的摧促尹離出兵,說道:“長彌將軍,何逸、楊彪、趙溫、張喜等人得吾父活命大恩,不思報答,反而欲要奪我韓氏之基業也。你為我韓氏的大將,為何不出兵將之剿滅,以警世人?”


    尹離忙拜道:“斌公子,非是離坐視這群賊人篡奪韓氏之基業,而是主公早一步有嚴令,不得征東將軍令,大軍不得出動啊。”


    韓斌恨恨的說道:“我父之生死尚不知曉,若蒼亭大軍是由阿望那小子持掌,他還不足九歲,這遊戲玩鬧倒還擅長,兵事政爭之事又能濟事什麽。乘這些奸人還未勢成之時,當做雷霆之勢滅除為上。若是等到他們勢成穩固,我韓氏大勢去矣。長彌將軍,還請您遇事變通,莫要固執已見呀。”


    尹離眉頭大皺,麵露難色,隻是搖頭不語。韓斌再勸無用,隻得恨恨的轉身離去。一個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的武裝少女奔來問道:“斌弟,長彌將軍如何應答?”


    韓斌搖頭忿憤的說道:“大姐,長彌將軍固執於軍令,不肯出兵。”


    少女正是韓易之長女韓姬,韓姬隻比韓斌年長數月。二人從小一起長大,加上韓姬不喜紅裝好武裝,所以姐弟二人又常為武事上的較量對手,感情倒與他人不同。


    韓姬說道:“長彌將軍是軍中的大將,聽令行事是正常之事。無有父親的將令,調之不動也是正理。”


    韓斌忿憤的叫道:“我為韓氏長子,我隻氣父親身有不測,卻不叫我前往蒼亭侍奉,隻叫阿望前去是何道理?我乃庶子,難道還會與阿望爭奪繼承權不成?”


    韓姬勸道:“好了好了,斌弟,這是阿望身為嫡子的特權,你不見朱家的大哥二哥之事麽?”


    韓斌喪氣的說道:“朱家的大哥二哥已經快要成年,寧大哥為廬陵令,手中有數千大軍在。又有邱叔父在豫章統率大軍護佑,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有事。偃二哥為徐州牧呂布之婿,運氣好的話,將來可得徐州之地容身。可我呢?母親當年嫌父親位賤,雖然生我,卻又嫁何苗為妾。我好不容易被父親索迴,卻一直身處尷尬之境,不得世人重視。”


    “我日夜苦讀經史,苦練武技,苦專兵事,就是為了將來能在父親麵前得到讚賞,將來能有如父親一般,揚眉吐氣的一日。不想,不想父親竟然中道崩……”


    “啪”的一聲,韓姬打了韓斌一記耳光,罵道:“父親之事還未確實,你怎能如此詛咒父親。”


    韓斌撫臉垂淚的說道:“是是,父親定然平安無事的。隻是……隻是……我恐萬一……有事,我等十餘口人將無所依也。”


    韓姬柳眉緊皺,說道:“阿諾娃姨娘與阿詫還在汝南呢,阿望向來視阿諾娃姨娘為親母,視阿詫為手足,他定不會棄之。”


    韓斌歎道:“阿望向來痛恨我等身為庶子庶女卻常得父親的喜愛,他為嫡子卻常遭父親的喝斥,更被棄於西河郡荒涼之地數年。我等若依阿望,隻怕他恨何逸奪父親所留之基業,反牽怒於我,我恐遭其所害也。”


    韓姬怒道:“他敢,我不將他打得如豕一般,就不是父親的女兒。”


    韓斌歎道:“阿凡也是嫡子,而且與我等相善,隻可惜在出生時難產,神智有些幼稚,一直如嬰孩一般。不然由他來繼承父親之位,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件幸事。”


    韓姬歎道:“這亦是無奈之事了,若是甄姨娘能早些嫁與父親,早早的生得子嗣,對我等來說,亦是一件好事。”


    韓斌哀聲道:“隻可惜萬事成空了。”


    韓姬拍了韓斌一擊,說道:“若斌弟是為我等之處境而焦慮,那大可不必。方才陸議為我出了一策,說咱們可去尋鯛陽的孤兒童子營總領軍呂蒙借兵。那裏有數萬孤兒童子,兵械齊全,年過十五歲的至少有四、五千人,而鯛陽義勇亦是忠於父親的,也可召得四、五千大軍。有此一萬大軍在手,你我姐弟又懼何人?就算是將何逸斬殺,將百官誅除,亦是反掌之事也。”


    韓斌遲疑道:“隻怕我二人年幼,呂蒙不肯借兵。”


    韓姬笑道:“聽聞呂蒙素來膽大,建功立業之心頗強。他應該未得嚴令,若以言語相激,豈有坐視之理。你我當可一試。”


    二人計議已定,遂領陸議,並數名親衛,私離尹離大營,望鯛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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