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路軍於第二日上午迴歸,經一夜的追殺,南路叛軍又被斬殺了數千騎,俘虜兩萬餘。文醜於亂軍之中意外的斬殺了白波賊帥郭太,韓易這才知曉,南匈奴事是因郭太之故而大起的。後逃歸離石城的叛軍除三千騎逃亡河東地以外,皆降。


    韓易又以須卜當、去卑領萬騎為先鋒,以右賢王唿廚泉為南匈奴代單於,領兵驅使著幸存的南匈奴六萬餘叛軍橫掃西河郡各地。至圓陽,韓易又以羯部落不肯交出劫掠晉陽城的三萬套漢軍裝備為由,縱兵屠之,築萬餘級首級京觀於黃河之畔,以鎮不服。南匈奴人聞之大懼,加上各部留守盡是老弱婦孺,紛紛投降。至六月中,全南匈奴人皆平。


    韓易又以南匈奴人各部勢力不明,號令不清,南匈奴單於統管無力,特將戰後的二十三萬南匈奴人分成九部。除單於部領五千落居美稷之外,其他各部分領二千餘落。


    其中兩部屯居於定襄郡的善無縣、駱縣,兩部屯居於上郡的膚施縣、侯官縣,剩餘的三部屯居於西河的藺縣、平陸縣、圓陰縣。再以成齊、汪洋、呂曠、餘化、呂威璜、韓呂子、馬延、張鎧、可鎖兒九人為暫軍司馬,遷陰館縣舊獷平縣民與血恨軍約兩萬人分鎮諸部。


    七月中,諸事已定,韓易上奏朝庭,表奏唿廚泉為南匈奴單於號,又表麾下諸將之功。


    韓易笑問道:“奉先兄,此次征討南匈奴,你一人可說是居功至偉,為何不願讓我在奏表上麵注明?”


    呂布哈哈大笑,說道:“大丈夫在世,何懼無功。但憑我手中的一弓一戟,天下何處不能建功立業,何消與你部下爭功。”


    韓易麵上拜服,可是心中卻十分的不解,私望呂布看見自已麾下精銳之軍,眼中所流露的羨慕也不似作假。再一細思,結合呂布的性情之後,頓時大悟。呂布生性高傲,根本不屑他人的施舍。


    因為此次征伐,兵馬多是韓易一人商借拚湊而來,呂布隻是稍有操勞罷了。況且呂布與韓易是屬義氣之交,若在奏表上麵注明,他日必在韓易之下。此事呂布不願為之,是以幹脆不讓韓易在上奏的功表上注明已功。張楊與張遼也屬義氣來助,亦不願表功。


    韓易無奈,隻得聚集眾將設宴送別呂布、張楊與張遼諸人。又數日,再施宴送別常山軍諸將。不過常山軍並未全部離去,還留下了五千人相助韓易穩定局麵。其中也隱隱有欺瞞朝庭,常山軍於此戰中折損過半之意。隻不過常山軍在離開西河時,人人懷揣著韓易所贈送的金銀,又驅走十萬隻羊、一萬頭牛與三萬匹馬,可算是不虛此行了。


    中平四年,冀州刺史王芬,與南陽人許攸、沛國人周旌等相互交結謀劃,連接冀州豪傑,謀廢漢帝,改立合肥侯為帝。


    中平五年五月,幽州賊被擊退,漢帝剛好想去北巡冀州河間郡舊宅,王芬等謀遂準備因此作難,上書言常山賊近半已西去匈奴地,求得起兵征討常山國。


    時北方有赤氣,東西竟天,太史上言“當有陰謀,不宜北行“。帝乃止。於是下敕命令讓王芬罷兵,不久又征召他入京。王芬非常恐懼,於是自殺身亡。許攸、周旌等亡命不知所蹤。


    六月,數千南匈奴敗卒逃至河東,與白賊波殘部會合,漢兵不能禦。楊奉被漢將逼使,再度反叛,與南匈奴、白波賊合兵數萬攻略郡縣,河東再次危極。漢帝令並州刺史丁原聚並州之兵三萬人,再度征討河東白波賊。


    七月,漢帝思及司隸州各處雖有十餘萬大軍,卻多為烏合之眾,不能於野地浪戰。京城雒陽更無一精兵強將守衛,河東的區區兩次變亂,雒陽便一日數驚,心內始終難安。八月間,在雒陽西園招募壯丁虎賁,又置西園八校尉。諸校尉統於小黃門蹇碩,由蹇碩總管各軍,直接受命於皇帝。


    剛迴並州軍中的張楊,被丁原改任為武猛從事。又聽聞漢帝置西園八校事,上軍校尉蹇碩在京都統領軍隊,並大肆征召天下豪傑用為自己的偏將。丁原立即派遣張楊率領部下士兵去蹇碩之處,被蹇碩任命為西園上軍暫行軍司馬之職。


    河東聞喜縣,丁原統領並州大軍與白波賊於此對峙。軍中帳內,丁原與馬儀飲酒而談,馬儀不解的問道:“大兄,張楊逆了兄長之意,為何兄長還派其到雒陽城去,投入到蹇碩軍下?”


    丁原哈哈大笑,說道:“儀弟你有所不知,這乃是為兄的明升暗降之策。那張懿久在並州,並州諸將大多為其所舉薦。張懿雖死,可並州諸將還是多聽從張楊之令。有張楊在此,吾之號令難行也。況蹇碩乃一宦官爾,是天下士人皆痛恨之輩。張楊去了雒陽,又投入到其門下,可說是把張懿的名聲盡毀,終生難得高升了。”


    馬儀讚道:“大兄之策高明,小弟佩服。如此說來,那同樣逆命的張懿親將呂布,被任為大軍的主薄之職,張遼又被召為從事,皆是有所用意了?”


    丁原撫須搖頭,自得其樂,也不與馬儀一一解釋。馬儀思索了一陣,立即拍腿叫道:“妙,妙,主薄與從事,雖然時常與大兄相見,可說大見親待。可是他們時時在大兄的眼下,大兄欲尋他們的錯處,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此舉同是明升暗降,不,是欲擒故縱之意也。”


    丁原豎起拇指讚道:“賢弟果然聰慧,目光如炬。我之苦思籌謀,一眼就能看破。隻是賢弟自去年歸來後,性情就有些大變,有些功利了,卻又一意的用心為我籌謀,卻讓我有所不解了。”


    馬儀歎道:“唉,此事還不是因為雪兒之故。”


    “哦?這是為何事?”


    馬儀解釋道:“你弟婦於前年不幸病故,我恐雪兒一人在家無人照料,於是帶她一路前往北地販馬。雪兒在鮮卑地多聞獷平縣令韓易千騎出塞之英雄壯舉,心中甚是仰慕。在定襄郡見過韓易本人之後,更被其風采所傾倒,心中已有托身相許之意。隻因雪兒知曉小弟向來心高氣傲,所以雪兒不敢向我提出為韓易之妾的想法。”


    “可小弟身為父親,雪兒的心思哪裏能夠瞞我。雪兒在離開陰館縣後的鬱鬱寡歡,夜不能寐,被小弟看在眼裏,卻也痛在了心裏。小弟自思韓易彼時為陰館縣令,兼領並州軍司馬一職。位高職重,以小弟的家世,雪兒嫁入了韓家,必不得韓易看重。韓易的大婦雖賢,可雪兒日後為妾的日子也必不好過。”


    “於是,小弟在年過四十之後,終於有了年青時的奮進之念。隻是當今天下,商賈想要為官可說難如登天,而小弟所識的唯一貴人除了大兄以外,別無他人。小弟想要大兄徇私舉我為孝廉,以大兄的官位卻又不能夠輕易辦到。”


    “於是小弟便思了惡法,強助大兄為官,為高官。如此大兄才能在之後助我一臂之力,舉為一縣之長令,或可在家世上不差韓易多少。雪兒日後在嫁入韓氏後,也當不受多少的委屈了。”


    丁原聽後久久不語,良久方歎道:“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雪兒若知你為了她的幸福,而做下這許多的事情,不知會多麽的感動呢。”


    馬儀擺擺手道:“大兄說笑了,若是小弟在年青時,不是因為遇挫頓止,投筆而商的話,待到此時,小弟說不定也是千石以上的高官了,哪裏需要行此害人的惡法。都是小弟年青時糊塗之故啊。”


    丁原點點頭,為馬儀斟了一杯酒,問道:“隻是那韓易如今已是一郡太守,又兼郡都尉一職。如今更平定了南匈奴之亂,功績極大,隻怕拜將封爵也是在所難免。賢弟想要與他比家世……隻怕難了。”


    馬儀一口將酒喝盡,哀歎道:“小弟哪知這韓易的武略如此驚人,短短數年之內,就從一區區的邊鄙縣長,升為現在的一郡太守之職。雖是小郡的太守,可也不是小弟所能夠比的了。早知如此,小弟也就不用費心良多,早早的將雪兒嫁予他便是。不過幸好韓易的大婦已於晉陽城破時早早的驚故,雪兒此時嫁他,並不算太壞。”


    丁原又斟了一杯酒,說道:“為兄此時所慮者,是聽聞韓易在西河圓陽屠盡了萬餘羯部落人,以築京觀。可見他對羯人部落之恨有多深了。不知羯人會不會把賢弟給透露了出來?”


    馬儀連連搖頭說道:“不會不會,小弟在挑撥時,特別是把五原郡九原城遷徒至上黨郡的漢人,對當地羯人部落的草場侵奪,說成了是張懿的有意迫害。此事全程都是借助了他人之手散播的,那兵械之事也是托在上黨郡的一處武庫之中,被羯人無意所搶,羯人絕對不知此是大兄與小弟之謀。”


    丁原忽的冷冷說道:“你說錯了,此事全是你馬儀之謀,可與我丁建陽沒有半點的關係。”


    馬儀大愕,突然腹內痛如刀絞,心如火燒,馬儀抱著腹部驚駭的問道:“大兄你給我下毒了?”


    丁原站起後退數步,冷冷的說道:“你為了區區一女之私,而行惡計害了並州與司隸不下二十餘萬百姓,此罪可謂勢如滔天之大。本官在察知了你的惡行後,不得不大義滅親,將你就地正法。”


    馬儀此時腹痛難忍,全身汗如雨下,摔倒在地,心內更是悲痛難當,厲叫道:“丁原賊匹夫,丁原……不大兄,大兄,小弟自知罪孽深重,死不足惜。唯有雪兒放心不下,還望大兄看在你我相交二十餘年的份上,收下雪兒為義女,為她做……主,嫁予韓……韓易……可好?小弟……小弟在九泉……之下……也感……激大兄……的……大恩……大德。”


    丁原那冰冷的眼神之中,露出了一絲絲的感動,與少許的憐憫,點頭應道:“雪兒那丫頭,也是我看著長大的,與我之親女無異,你就是不說,我也會滿足她的心願的。賢弟,你放心的去吧。”


    馬儀痛苦扭曲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如卸重負的神情。全身又卷曲在一起,在地上翻滾了好一刻,才漸漸的停息,不再動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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