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四旬過半,麵容剛毅的文士武官點頭讚許道:“各州郡的刺史太守疏於操練兵事,至使區區張角就能掀起了莫大的叛逆浪潮。汝南郡兵相對來說,的確可稱精銳。若是還在十餘年前,竇大將軍在時,汝南郡兵也隻能算是一般了。”


    眾人連連點頭稱是,說道:“這些年皆是十常侍之害也,若無十常侍,那來的黃巾蛾賊之亂。現在好了,自天子大赦天下後,黨錮之禍已然結束,正人盈朝之相再現,必可迴複到當年的強漢之態。”


    有不同意見的說道:“十常侍未誅,汝等焉知不會再起第三次黨錮之禍焉?”


    此言一出,眾人麵色各異,頓時冷場無語。一人大笑道:“現在正是與賊作戰之時,你們卻要討論朝中大事,這豈不是刻舟求劍,又或緣木求魚?”眾人聞言大笑,援軍既來,蛾賊可破,眾人於是策馬而迴準備召開軍議一事。


    韓易被指引到宛城的南城外下寨,紮下營壘。舉目四望,隻見宛城四周布滿了錯落有致的木柵濠溝,將整座宛城團團的圍困住了。若非引領官的指點,韓易根本就分不清哪裏是哪裏,各自有何作用?


    韓易不禁暗自感歎,行軍征戰下寨之兵事繁多,若非經年之老將,又或天生將帥,何人能夠做到如此麵麵俱到,不露絲毫破綻。自已從征數月以來,對兵事不過隻是稍懂皮毛罷了。若是自已與宛城黃巾異地而處,隻怕也不是朱儁的對手吧。


    韓易指著西北角的一處土山問道:“那處土山比宛城還要高出些許,莫非大軍要從那裏攻入宛城去。”


    引領官以不卻定的語氣說道:“應該是吧!為了築造那座土山,大軍征召了附近萬餘名民壯,忙碌了大半月的時間,方才築到離宛城二十步的距離,再過一二日,隻怕就會與宛城城頭相平齊。到時就是總攻之日了。”


    韓易還欲問話,此時有一名傳騎來報,說主將朱儁與荊州刺史徐璆、南陽太守秦頡正在帥帳中議事,特請韓易紮好營壘後前往聽令。韓易見營壘紮得已然差不多了,相比圍城的其他營壘,差距十分明顯,可說差強人意。這便是正規官將與暫署官將之間的區別了。


    韓易紅著臉跟隨引領官與傳騎來到位於西北角的主帳之中。一路上路徑曲折,來迴環繞,差點把頭都轉昏了。若是黃巾蛾賊出城攻壘,隻怕也是相同的效果。


    韓易對朱儁的兵事能力愈加的敬服,這才是正常的朝庭名將啊。而自已,充其量隻是區區一突將爾。衝鋒突陣,討討黃巾蛾賊還行,一但與朝庭大軍作戰,隻怕也如黃巾蛾賊一般,不是大多正規將領的對手。


    韓易來到一座巨大的軍帳麵前,從外圍來看,這座軍帳方圓有百步之大,以巨木為柱,其中可容納百人軍議。帳外有五十名帶刀親衛巡視四周,有幾人更以警惕的眼神凝望著自已,讓韓易有不寒而栗之感。


    不多時,有一名親將出帳叫道:“主將有令,有請汝南佐軍司馬韓易入見。”


    韓易連忙低垂著頭顱,快步入內。於匆忙間,隻來得及望見兩旁各有十餘位將校端正的就坐,就在帳門口三步外單膝下拜,清聲叫道:“汝南佐軍司馬韓易拜見西鄉侯,鎮賊中郎將及諸位將軍。”


    正中一位文士武官剛毅的說道:“你便是汝南來的三千大軍先鋒官韓易,怎的這般年青?”


    韓易忙應道:“易雖年青,但對朝庭的忠義之心並不比諸位將軍少。而且自賊亂以來,汝南戰事多以易為先鋒,如今從征南陽,自然也是易為大軍先鋒。”


    那名文士武官讚道:“好,我本以為你是汝南哪家的子弟,臨時被任命為汝南郡兵的先鋒官。不想討平汝南賊亂的大軍先鋒官也是你,看來你當是世間少有的少年英雄了。明日之戰,我欲觀你攻城之能,你可敢應下這先登之任?”


    韓易氣血一時上頭,應道:“這有何不敢,明日我部當為大軍之先登。”


    那名文士武官大喜,直讚韓易少年英勇,日後必然前途無量,接著便開始為韓易介紹帳中的各位將領來。帳中的人數太多,韓易一時也記不過來,隻記得少數幾個官職較高,又或麵容明顯之人。隻是在座有一位韓易的老熟人鮑鴻,此時正與韓易大眼瞪小眼的麵麵相覷著。


    朱儁麾下有四校尉鮑鴻便是其中之一,八名別部司馬,那日與鮑鴻在一起的就有兩人。其他還有兩位校尉四名軍司馬,乃是徐璆與秦頡的部屬。其他的則是主管輜重的文武官員,與附近各縣的縣令縣長,主管數萬民壯事宜。


    依朱儁之令,韓易明日要移營至西北角上,從土丘上攻打宛城城牆,掩護民壯繼續壘土,當壘至與城平齊時,便是韓易全軍進攻之時。


    軍議結束後,韓易特地前往土丘上一觀詳細,土丘是從距離城牆一百三十步的距離開始築起,有兩百步寬,呈坡形逐漸朝上,現在離城牆大約還有二十數步的距離,高度在六丈上下,比五丈高的城牆還高出一丈。


    韓易頂著大盾,在城中蛾賊們的箭雨下上丘實際察看了一下,估摸所需要的實際土方,與繼續填土的真實難度。土方大約需要七、八萬土方,可能需要準備十萬土方才成,有萬餘民壯,一兩日間就可挖掘完畢。


    可是在賊人們的箭雨之下成功的把土方運到土丘之上傾到,這便是一個不小的工程了,可能四五日間都不能展開正式的總攻。


    隻是朱儁的要求急切,需在明晚又或後日一早展開總攻,這便有些難辦了。韓易迴營後,將實際難度一說,眾將也不禁有些為難。


    此時王當出言問道:“佐軍司馬,那土丘之上沒有保護民壯與我軍之物麽?”


    韓易一愣,說道:“空空如也,什麽也無,到時隻能是持盾相互保護了。幸好我軍來時有三千麵盾牌,倒還可以環護周全。”


    王當微微搖頭,說道:“自汝南賊亂平定之後,屬下特地去了解了一番朝庭正規軍的攻城之事。正規軍攻城,無外乎以賁車保護兵卒,以衝車攻擊城門,以井欄射擊城兵,以雲梯衝擊城牆。聽聞先秦時,還有投石車攻城一說,隻是未見實物,屬下並不知曉。這土丘工程量大,廉有井欄與雲梯之能,兵力投入不比城門慢,而且不易被破壞,雖然愚笨可城兵卻無法可解。隻是無賁車的環護之能,卻是不好。屬下欲製幾座大屋,防敵弓矢,用以保護我軍兵民。如此,我軍可安然填埋了。”


    韓易奇道:“大屋?能防箭矢的大屋?那不重達萬斤以上了,就是抬上土丘也十分困難吧。而且離城越近,越易被敵燒毀,這不是多此一舉麽。”


    王當笑道:“無妨,我軍來時,我望見數裏之外有不少的竹林,竹比木輕,再在其上塗一層濕泥,重量決不會太重……”


    王當將他的方法一說,韓易聽了連連點頭,如此的竹屋,就算是沒有土丘也易攻城了。隻用於保護,那可真是大才小用了。


    此時有親衛來報,說南軍的鮑鴻鮑校尉前來拜訪。韓易聞言大吃一驚,這鮑鴻月前曾派人來刺殺於已,此時又來拜訪作甚?


    韓易百思不得其解,當暗中有仇,不代表見麵就得反目。韓易於是揮退了眾將,親自出帳去迎鮑鴻入營。鮑鴻見麵就哈哈大笑道:“韓易老弟還是邱易老弟,你這姓氏可真把老哥我弄糊塗了。他們充其量隻是改改名號,而你卻是連姓氏也改,這真叫人十分不解啊。”


    韓易施禮陪罪道:“此事另有其因,鮑大哥還請入營一述。”


    韓易恭敬的將鮑鴻請入營中,又命人送上酒肉,與其對飲起來。酒過三旬,韓易方才把螟嶺改姓之事說出。鮑鴻歎道:“原來是這般迴事,這樣也好,此非你為人子而不孝,而是因為父者首先不慈爾。自已獨立另過,改姓為韓,也是件好事。憑你之才,不數載,這召陵韓氏之名,也將名震於天下了。”


    韓易搖頭笑道:“鮑大哥這是笑話我呢。易在汝南偏僻之地,不知天下英豪,今日一見南軍諸位將軍的氣概,頓覺大慚,自愧不如遠矣。”


    韓易知曉鮑鴻克製力不足,喜聽善言,於是在旁加勁的說話勸酒,自已決不多飲半樽,欲要將鮑鴻灌醉,詢問那日刺客之事。


    鮑鴻到也豪爽,每每酒到杯幹,不多時就有些微醉了。韓易起頭問道:“易初來乍到,不知南軍與南陽黃巾賊之戰事細節。易憑已在汝南郡中之所見,黃巾蛾賊並不算難攻。怎得你們近兩萬精兵,卻在宛城之下牽連日久,最終還要我汝南郡派兵來援的境地。”


    鮑鴻滿麵怨憤的說道:“此還不是那剛愎自用的朱公偉之過也。”


    韓易心神一動,問道:“哦?西鄉侯,鎮賊中郎將乃國之名將也,此事怎會是他之過?”


    鮑鴻飲了一樽酒後,正欲仔細的解說,不想帳外又有親衛前來稟告,“報佐軍司馬,營外有河北涿郡義勇軍首領劉備劉玄德前來,說是奉西鄉侯,鎮賊中郎將之命前來候命,並問詢明日之戰的安排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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