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溫順如同羔羊的萬餘賊眾,被四百先鋒軍指使得團團轉,想必就算是無一人看管他們,這些賊人也不敢私自逃離吧。


    邱易若有所思,原來猛士亦是軍中之膽,猛士若在,猛士麾下的兵卒們將膽氣橫生。雖以一敵百,亦渾然無懼。猛士若亡,雖有萬眾,亦無膽敢於放抗。


    邱易又不禁想起高祖與西楚霸王來,若說西楚霸王之勇天下無敵,方能屢屢以一敵十,並能速勝敵人。那麽最終笑到最後的高祖陛下,雖然略微文弱了一點,失之其勇,但其膽略卻是遠勝當時的彼輩。他人不敢為之事高祖敢,他人不敢反抗西楚霸王,高祖卻毫無畏懼的直麵相抗,所以終得大漢四百年天下。


    眾軍興高采烈的將朱勉擁入期思城,分岀二百人上城頭驅趕賊眾,又分出五十人占據南北二門,再分岀五十人占據城中府庫,最後才一道前往縣衙而去。群賊入城後即被喝令各自歸營,等候命令。隊率以上賊將則全部至縣衙前候命。再派岀傳騎通報後部大軍城池己下的消息,及給大軍準備空地紮營之事。


    當所有的事物都安排妥當,朱勉卻突然朝後翻倒昏厥了過去。眾將大驚,紛紛上前施救,而依命前來縣衙候命的賊將們,卻有些騷動不安起來。


    人都是盲目從眾的,先前思想不明,萬眾跟風而降,現在冷靜下來後,眾賊將這才憶起官軍不過才區區數百人,而眾賊卻有萬眾。眾賊將心中頓時不是滋味來,先前若是奮勇拚殺,未嚐不能殺敗官軍。即使是現在想要反複,眾賊將有二百餘人,在場官軍隻有百人,而且主將暈厥,即使不能得勝,卻未嚐不能順利的逃走。為什麽要老實的等在這裏,聽後他人的發落呢!


    此時從縣衙一側轉出一人,持弓負箭的緩步行來,說道:“我軍不過是先鋒一部四百人,數裏外尚有數千大軍正緊急趕來。爾等己降,便老實的待著候命吧。期思縣北部尚有大賊數支,正是要大用你們之時,也是給爾等洗清賊名之時,爾等可莫要自誤了。此外,爾等在這兩月中的所有劫獲,將全部歸爾等自己所有,眾官軍決不會奪爾等一錢。至於太平道的那個致太平,爾等捫心自問,真信麽?還是眼前的東西才是真實的吧!”說罷轉頭進入縣衙之中。


    眾賊將思量再三,終究沒有再起反複之心。不多時,大軍紛紛開至,城中萬餘賊眾終究全部老實了起來。龔彰聽聞朱勉單騎力降萬眾,既驚且喜,大歎老天護佑,讓他得此勇士,直稱朱勉為召陵之虎。又聽聞朱勉昏厥不醒,不等大軍安置好,就直奔縣衙而來,急令眾將四處找尋良醫,更要遠至弋陽等縣找尋。直忙了半夜的時間,方才得知朱勉隻是失血過多,有些脫力罷了,休息一些時日便好。


    第二日一早,龔彰升帳處理政事。期思縣的賊眾不如郾縣的杜厲部殘暴,雖因賊亂人口有所流失或死亡,但大部死的是豪富之家,百姓之家則尚餘七千餘戶,三、四萬餘口。龔彰無心為當地豪族報仇,隻斬殺了幾名官職較高的賊人頭目,餘者全部留用。萬餘賊人大都是本地的赤平之民,除挑出五千精壯作為大軍的前驅仆從,其餘全部責令返鄉,帶領所發放的糧種準備春耕事宜。


    龔彰不擅征戰之術,對於恢複生產倒是在行,有心留在期思縣恢複生產,於是笑問道:“邱軍司馬,你與朱軍司馬同為召陵之少年英雄,朱軍司馬既能單騎取得期思縣,未知你可能為我取得富波又或原鹿中的一縣啊?”


    邱瑞起身抱拳應道:“主將有令,邱瑞敢不從命。”


    龔彰拍案大笑道:“好好好,我亦不用你單騎奪城,我將給你八百兵卒,另加二千五百仆從軍,隻需十日內為我取下一城即可。”


    邱瑞抱拳應道:“末將得令。”


    葉存不悅的說道:“縣君,若有三千大軍,即使是葉某,也能輕取一縣了,又如何能顯邱氏子之智呢!”


    龔彰奇道:“哦?寄有將軍有此兵力也能為本官取得一縣麽?”


    葉存故作雄壯的說道:“此是自然。”


    龔彰拍案笑道:“好好好,吾欲觀葉氏子之智勇良謀久矣,今時正好一見。寄有將軍可領左右兩翼與後部軍,並加二千五百仆從軍,也在十日內,為吾取下一城如何?”


    葉存遲疑了一會,說道:“好是好,隻是邱軍司馬麾下有一百騎卒,這一百騎卒若是用得好,不下千人之軍的戰力。這對我而言不甚公平。”


    龔彰想了想道:“這倒也是。如此,蘇軍候的這百騎人馬就留下吧,另外為公平起見,寄有將軍你麾下也有千人之眾,稍稍多了一些,亦可拔岀兩百人,分岀百人給邱軍司馬,另外百人則充作吾之護衛好了。”


    葉存有些不情願的應道:“是,葉某遵令。”


    此時邱易岀言說道:“恐葉軍司馬遣出一些不趁手的兵卒過來,擾亂了主將的計劃,可將末將原先的下屬兵卒抽調過來一用。”


    葉存轉頭惱怒地盯視了邱易一眼,邱易麵無表情的毫不在意。龔彰點點頭道:“說的也是,寄有將軍,你即將多岀二千五百仆從軍,又何須在意這區區百來兵卒呢?”葉存聞言隻得躬身從命。


    三日後,二路大軍準備開拔,邱易最初的那批兵卒終於有百人迴歸,邱易大喜,當即令聞訊而來求職的邱功為這百人屯將,陸平、成齊分任隊率都伯。而高區這一隊親衛則全部被打散,分給車臘、田棕二將,補足這兩屯,高區則另有任用。


    高區職務被奪,一張老臉頓時垮了,整日可憐兮兮的跟在邱易身後,邱易卻對他不理不睬。最終,高區跪在邱易帳外說道:“軍候,區錯了,肯請軍候能饒恕區此次!”


    邱易坐在帳中寫著軍令,頭也不抬的問道:“哦,你有何錯?”


    高區想了想後說道:“在召陵時,區曾拜軍候為主公,隻可惜這些時日來,區對主公之令有所不應,失了禮數,未能盡到賓客臣下之禮,區……錯了。”


    邱易將筆放下,說道:“原來你也知道。”


    高區點頭道:“是,區知道,區知錯了。”


    邱易搖了搖頭,說道:“不,你不知道,你一點也不知道己錯。車臘、田棕二人應我之邀前來後,雖同樣也對我無禮,但我不怪他們,因為我與他們並無君臣之屬,隻是上下級關係,而我又有求於他們,所以可以容忍。但即便如此,他們卻能處處的為我著想,奮勇而戰,不推不卸,甚至能想我之未想,優先去為對我有利之事,早己盡到了一個下屬應盡之責。”


    “而你卻是我所恩養的第一個賓客,也是我的第一個士,我本欲以士來待你,想與你上演一出君臣相得的佳話,可你卻不懂得以士之心對我。自任我親兵隊率以來己有二十餘日,你做過什麽?你什麽都未做。即使是我親自衝擊敵陣時,也未見你這親兵隊率的身影。你到哪裏去了?你的職責是什麽?難道我之首級如同張赤一般被人摘了去,也不幹你事嗎?既然如此,還不如乘你我之情意未斷時,好聚好散罷。”


    高區聞言後滿頭大汗,連連叩頭不語。邱易歎道:“我原認為你有縣尉或軍候之才,可你卻始終隻是一名什長。我本以為這是你岀身門第之故,可從現在看來,這隻是你自己個人的問題,與他人無關。”


    高區待立半晌,方才沙啞著聲音說道:“原來區一直怨天尤人,此時方知是自己錯的深重,區不敢求主公的饒恕,隻求主公能給區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邱易輕敲著身前的案幾好一會兒,方才說道:“邱軍司馬任命我為攻略原鹿的先鋒官,除甲曲與剛剛歸來的親兵屯外,還拔給我兩百仆從軍。其中一屯是原來的賊將蔣七所統領,另一屯我己任命車臘之子車靖為百人將,他那裏尚缺一員隊率,你可去他處任職吧。”


    高區一陣苦澀,原本此職應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吧,可惜卻便宜了車靖這小子,該是主公為報答車臘這些時日裏的辛勞吧,才讓車靖這小子實領百人將之職。話說車靖這小子有多大了?十六還是十七?十六吧!十六歲的百人將,即使是召陵的許氏嫡係子弟也不過如此吧。高區拜謝邱易之後,拖著沉重的腳步去找車靖報道去了。


    邱瑞與葉存二人在龔彰麵前抓鬮,最終邱瑞攻原鹿,葉存攻富波。邱瑞以邱易統五百人為先鋒,朱栗、方積各統五百人為左右翼,自領一千二百人為中軍,餘下六百人由不放心邱瑞的邱質統領。八百原召陵軍,邱易一人就獨領三百人,可見邱瑞對邱易的關照了,希望邱易能在此次攻略原鹿縣的戰鬥中獨得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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