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


    乾隆皇帝弘曆麵色微變,看著下方跪著的小太監厲聲喝道。


    而和珅則是麵無表情的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紀曉嵐則是臉露憂色,拔出了煙槍,狠狠的吸了一口。


    “萬歲爺,陝西傳迴來的消息就是這麽說的啊。”


    小太監渾身發抖,不敢抬頭。


    “混賬。”


    “陝西那邊,朕記得有幾個大一點的糧倉,災情告急,為何不開倉先賑濟災民?”


    “萬歲爺,您曾下過聖旨,沒有朝廷旨意,地方上不許私自開倉的啊。”


    小太監以頭搶地道。


    乾隆皇帝弘曆:“o_o”


    朕有下過這樣的旨意麽?


    想到這裏,乾隆皇帝弘曆扭頭看向一旁的和珅,對方微微點頭。


    “哼,那也是陝西巡撫的錯。”


    “陝西巡撫季布林呢?”


    “他連奏折都沒上一個?陝西出了這麽大的災情,他幹什麽吃的?”


    乾隆皇帝弘曆狠狠的拍了一下禦案。


    “萬歲爺,奏折在這兒。”


    小太監示意眾人看他手上的東西。


    原來從進來開始,小太監就雙手捧著奏折,隻是禦書房內三人都被小太監口中的災情吸引,沒注意罷了。


    “還跪著幹什麽,呈上來。”


    “是。”


    小太監恭敬的將奏折呈到乾隆皇帝弘曆麵前的禦案上,然後又退了迴去,跪在了地上。


    乾隆皇帝弘曆拿起奏折打開翻閱,越看臉色越難看。


    “混賬。”


    “災情出現這麽久才上奏,等朕賑災的銀兩撥下去,一路上早就屍橫遍野了。”


    “萬歲爺,保重龍體啊。”


    “如今之計,還是賑災要緊。”


    和珅看著生氣的乾隆皇帝弘曆,連忙上前道。


    而紀曉嵐仍然抽著旱煙,沒說話。


    “傳朕旨意,命戶部撥款五百萬兩銀子,另帶五十萬石糧食,即可發往陝西救災,另,陝西周邊根據災民的情況,開倉放糧。”


    “是。”


    很快,便有小太監研墨開始書寫皇帝聖旨。


    這個時候,和珅站了出來。


    “萬歲爺,奴才有話要說。”


    “講。”


    乾隆皇帝弘曆看了和珅一眼開口說道。


    “萬歲爺,奴才認為,可以往五十萬石糧食中,摻些牲口吃的麩糠和草料,這樣能得到更多的賑災糧食,而朝廷也能減少一些開支。”


    “準。”


    乾隆皇帝弘曆思索片刻後,同意了。


    而一旁聽到兩人對話的紀曉嵐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萬歲爺,這可是救災的糧食啊,和大人竟然要往裏麵摻牲口吃的糠麩與草料,那能吃麽?”


    “萬歲爺,人若是吃了糠麩會腹脹、腹瀉不止,本來就餓的骨瘦如柴,若是再吃糠麩,恐怕頃刻間便會斃命當場,和大人這是草菅人命啊。”


    紀曉嵐怒視著和珅說道。


    “朕知道。”


    沒想到,聽完了紀曉嵐的話後,乾隆皇帝弘曆隻是淡淡點頭表示知道。


    這讓紀曉嵐一時間腦子都快炸了。


    你他娘的,你知道還答應和珅說的。


    許是看到了紀曉嵐的不解,一旁的和珅笑嗬嗬的湊到了他的身旁。


    “老紀啊,你說的這些,不光萬歲爺知道,我也知道。”


    “和大人,既然你知道這樣做會引起什麽樣的後果,你還跟萬歲爺說?你知不知道這樣一來,會死多少災民?”


    紀曉嵐不敢懟乾隆,但是懟和珅嘛,那不是家常便飯麽。


    “我知道,我知道。”


    和珅一副哄孩子的語氣讓紀曉嵐大為惱火。


    “你知道你還這樣做?”


    “和大人,雖然平時我知道你貪贓枉法,侵占農田,魚肉百姓,可是我一直認為你還有一些底線,可是你如今…唉!!!”


    紀曉嵐說到這裏的時候還偷偷的瞄了一眼龍椅上的乾隆皇帝弘曆,他說這些的時候還夾雜了自己的私貨,希望乾隆皇帝弘曆知道和珅平日裏幹的那些事兒,懲治和珅。


    可是誰知道萬歲爺竟然一點表示都沒有。


    對於紀曉嵐做的小動作,和珅哪能不知道,可是他絲毫不擔心。


    甚至還笑嗬嗬的跟紀曉嵐解釋。


    “老紀…老紀啊,別生氣了,我跟你解釋一下。”


    紀曉嵐:“⊙e⊙”


    你這哄老婆的語氣是怎麽迴事?


    和珅,我問你這哄老婆的語氣是怎麽迴事!!!


    “哼。”


    紀曉嵐看著和珅冷哼一聲,一副看你怎麽解釋的樣子。


    “老紀啊,你平時都讀些聖人書,恐怕不知道民間的物價吧。”


    和珅也不惱火,反而耐心的解釋道。


    “和大人,我紀曉嵐雖然好讀詩書,可是民間的物價,紀某還是略知一二的。”


    “那更好。”


    “那你應該知道,最近前明複活,萬歲爺從國庫中撥款三千萬兩銀子練兵,以備不時之需吧。”


    “知道,可是這跟賑災有什麽關係?”


    紀曉嵐對什麽前明複活的事兒嗤之以鼻,前明都亡了幾十年了,還複活?骨頭複活麽?


    “國庫因此空虛,此次賑災,國庫的錢也不夠了啊。”


    “朝廷雖然撥款、撥糧,可是那些錢和糧食到了陝西還能剩幾成?”


    “我告訴你,有五成就該燒高香了。”


    和珅衝著紀曉嵐比劃了一個五的手勢。


    “什麽?”


    “這沿途漂沒竟然如此嚴重?”


    “和大人,這你都不管管麽?”


    紀曉嵐知道,大清漂沒之風盛行,可是這是賑災啊。


    那些官員怎麽敢的?


    而乾隆皇帝弘曆對此似乎早已見怪不怪。


    “別這麽看我,這事兒我也管不了。”


    “沒瞧見萬歲爺都沒說話麽?”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和珅聲音變得極其小聲。


    紀曉嵐的世界觀有些崩塌,可是和珅還在繼續說著。


    “我讓萬歲爺往糧食中摻和糠麩,也是為了救災民。”


    “和大人,可是那糠麩是給畜生吃的,不是給人吃的啊!”


    紀曉嵐說到心裏滿是憤懣。


    “老紀啊,災民,他能算人麽?”


    “你先別急著反駁我,聽我說完。”


    “老紀,你去過災區麽?見過災區的災民的樣子麽?”


    “沒去過吧,我告訴你,我去過。”


    “那些災民已經算不上是人了,餓的狠了,隻要能吃的,什麽糠麩啊,那可是好東西。”


    “別說糠麩了,這沿途的草根、樹皮、觀音土都被吃的一幹二淨了。”


    “災民甚至連易子而食都做過。”


    “你以為,光讀一些聖賢書就能治理天下了?”


    “摻糠麩,我都想往糧食裏摻沙子了。”


    “一斤糧食能換四五斤糠麩,往糧食裏一倒,熬成粥,一樣能填飽肚子。”


    “隻有真正的災民才會吃這些,那些打著災民的幌子騙吃騙喝的是看不上這些的。”


    “我,這是在救更多的人,你懂麽?”


    紀曉嵐聽到這裏的時候,眼睛睜的大大的,仿佛第一次認識眼前的和珅。


    “老紀啊,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說的,但是你不能不信萬歲爺啊,災民也是萬歲爺的子民,難道萬歲爺會害他們不成。”


    和珅拍了一下紀曉嵐的肩膀,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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