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帝拉著臉沉默不語,葉瀾和福仁看得出來他異常震怒,低著頭靜默不言。


    當朝已故太後,即言帝的親生母親創下南楓國先例,歿後並沒有和先帝一同葬在皇陵。


    她雖是已致仕的六部尚書之首的嫡女,在年幼時因家族內鬥與一些不為人知的原因被遣送至江南之地的天府縣,十五歲時才被老尚書接迴京,不到半年被送入後宮,步步為營,最終當上了皇後。


    先帝駕崩的第二年,她積勞成疾,大病一場,自知時日不多之時給言帝留了遺言,即死後要葬在天府縣。當時她神智清醒,口氣不容置喙,言帝雖認為其中另有隱情,奈何躺在麵前的是生命垂危,苦苦哀求自己的生身母親,怎敢拒絕,無奈隻好鬆口答應。


    太後在交代遺言的第二天就安詳地死去了,言帝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雖知道此事的人寥寥無幾,但言帝還是履行了自己的承諾,為了完成太後的遺願命人在天府縣連夜趕建寢陵,沒想到太後早就為自己安排好後事了,她的陵墓已暗中建好,隻需要稍加完善,言帝得知後用冰棺保存太後遺體,快馬加鞭讓她入葬寢陵。


    當時朝堂震驚,百姓起疑,在背後議論紛紛的人數不勝數,但言帝力排眾議,加上生人已去,不可出言臆測冒犯,此事才慢慢地平息下去。


    言帝每年都會親自去太後寢陵一趟祭祀,而說巧不巧的是天府縣正好位於南楓國和莫焱的邊界,才會被他們輕易冒犯。


    良久,言帝慍怒道:“具體情況如何,你可知否?”


    葉瀾沉聲道:“太後娘娘寢陵外墓的不少建築被莫焱國的人破壞,所幸他們不敢冒犯主墓。”


    但陵墓不可侵犯,尤其是當朝太後的陵墓,別說是破壞一絲一毫了,就連窺伺之心都不能有。莫焱國的行為已經觸到了皇家底線。


    言帝眸子緊緊眯起,神情狠厲,不悅道:“不用了,你留在京城裏。”


    葉瀾不解地望了他一眼,端肅著臉,急道:“皇上……”


    言帝伸手打斷他,冰冷的聲音一字一句地響徹大殿,不容置疑:“朕,親自去天府縣一趟。”


    他的母後是他最敬重的人,比起先皇還要過之而不及。從他明禮懂事起,就知道他的母妃下半生都是為了幫他鋪路而活,為了他在後宮中受盡了委屈,而在他登基後還沒好好安詳晚年就突然歿了,這是他一生的遺憾。


    他可以被天下人觸犯,唯獨他的母妃,任何人都不能染指一分一毫。


    葉瀾愕然。


    皇上這是要親自出征嗎?


    葉瀾知道言帝對已逝太後的感情,並未出言勸阻,在養心殿裏花了半柱香的功夫把自己對天府縣的了解全都告訴了言帝,直至午時,他才出宮。


    福仁知道言帝心情不佳,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喘。


    良久,他抬眼看了外麵,又瞥了一眼眯眼深思的言帝,提醒道:“皇上,午膳時間到了。”


    言帝毫無迴應。


    他想了想,又道:“皇上,您今日要去未亡宮用膳嗎?要不要奴才派人去通知月妃娘娘一聲。”


    正當福仁無計可施之時,言帝突然站起身來,快速往殿走去。


    福仁不緊鬆了一口氣,笑著追了上去。


    月妃娘娘在皇上心裏果然不一樣,這種時候恐怕隻有她能夠解了皇上心中的苦悶。


    言帝帶著福仁到未亡宮的時候,蘇子詡正和三皇子一起用午膳。


    看見他來了,蘇子詡麵色平靜地笑道:“皇上來了。”旁邊的宮人立即添了一副碗筷。


    言帝臉上的怒意斂了不少,換上略微肅穆的臉,淡淡地應了一句嗯,說著,已坐了下來。


    蘇子詡反應何其敏銳,自是察覺到他的異樣,斜了福仁一眼,發現他給自己使了一個眼色,已是明白幾分。


    午膳時分,她的行為舉止比起這幾日規矩了不少,不僅沒往言帝身上蹭,還刻意保持著一小段距離,偶爾搭上一兩句話。


    一頓飯吃得甚是沉悶,不知為何,三皇子平日裏最是活潑好言,今天也閉口不言了。


    吃過午膳,蘇子詡吩咐連嬤嬤把三皇子帶迴偏殿。


    她淡笑著問道:“皇上有心事嗎?”


    “太後的寢陵被莫焱國動了手腳。”言帝看著她,話中還帶著些許震怒,“朕決定這兩日親自去天府縣一趟。”


    蘇子詡大驚失色。


    她麵帶詫異道:“皇上,莫焱國怎敢如此膽大妄為,太後娘娘的陵墓損失如何?”


    言帝把桌上的茶杯一飲而盡,眯著的雙眼散出震人心魂的危險之光,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外墓受到了一些破壞,母後的遺體暫時未受驚擾。”


    ……


    晚上,新的消息又傳到言帝耳中,言帝大發雷霆,讓福仁簡單收拾一番,晚上派人請元丞相和馮尚書等幾個重臣進宮,簡單交代幾句,第二天一早又給柳皇後等人留了幾句口信,就急匆匆帶人趕往天府縣。


    蘇子詡早有預感,一大早便帶著三皇子站在高台等候,眺望著言帝的背影,神情淡然。


    走到宮門口的時候,言帝突然轉過身來,看到了蘇子詡和她懷中的三皇子,兩個人四目相對,眼神交錯的一瞬間,仿佛有電光火石閃過,千言萬語盡在其中。


    蘇子詡對他笑了笑,三皇子也揚起手來,揮手告別,言帝駕馬揚塵而去,與此同時,蘇子詡也返身迴宮。


    三皇子好奇道:“母妃,父皇要去哪?”


    蘇子詡應道:“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不知道為何,轉身的那一刻,她竟覺得有些失落,但這種感覺很快便消失不見。


    剛迴宮,琉璃淡笑道:“娘娘,皇上這一去至少也要花上一個月的時間。”


    蘇子詡抬起頭來,兩個人相視一笑。她嘴角也不自覺地勾起一抹冷笑。


    這一刻,她終於等到了,此等良機,不容錯過,若是失去了這次機會,此生便再也無法下手了。


    柳皇後接到消息後愕然不已,原本還未痊愈的病情不知為何又加重了,常太醫一整天都待在坤寧宮裏,忙得暈頭轉向。


    趁著歇息的空閑,杏兒急得跺腳,“常太醫,娘娘怎麽還沒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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