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漫漫,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蘇芷沒有迴頭去看,而是伸出手接住了六角形的雪花,看它攤在手上,還沒有來得及仔細打量便立刻隱去了身形化作了一攤雪水。


    她晃晃頭,將背後那道有如實質的目光隔斷。


    正如玉葉公主恨她一般,其實她也恨她,於她而言,玉葉公主就像是一道附骨之疽一般,令人煩不勝煩。


    蘇芷深吸口氣,宮門口就在麵前,那邊趙晉已經趕了過來,雙方各自打了招唿然後彼此交換了得到的消息。


    “皇上龍體可安好?”傅青淵問道。


    蘇芷點了點頭,她感覺除了前日那次,慶豐帝的龍體那簡直好得不能再好了。


    倒是趙晉和傅青淵這邊卻有些不順利,就算他們先前緊趕慢趕過去卻是沒把人抓住。


    “你們在哪裏抓人?”蘇芷疑惑。


    按理說錦衣衛出馬,又是這一位指揮使親自動手,居然還會出現抓不住人的事情,這豈不是太蹊蹺了嗎?


    畢竟錦衣衛的實力在當初攝政王攪翻政局時可是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


    “不是沒抓住,是人死了!”傅青淵黑著臉,提到這事就覺得臉上無光。


    他掌控錦衣衛以來,一直都是所向披靡,但凡是皇帝發下的命令,就沒有沒做好的,可這一次卻是陽溝裏翻船了。


    蘇芷看向趙晉,趙晉解釋了一句:“我們接到消息人就在美顏館,可等我們將外圍布置好,準備甕中捉鱉時才發現那人已經死了!”


    “美顏館!”蘇芷驚了一跳,原本站在宮門口的馬車邊,她覺得天氣有些冷,頗有些焦躁地揉搓著手心,迫不及待地想要馬上爬上馬車去烤火,但聽到美顏館三個字卻有些走不動路了。


    原因無他,因為那個地方前一段日子她去過,裏麵的情況很複雜,而且據說也跟玉葉公主有些關係,甚至裏麵的二掌櫃的還是一個鼻高目深的域外人,在兩邊關係有些緊張的時候她出現在這裏並且開了一家影響力這麽大的店鋪,她覺得光這一點就很值得深查。


    不過可惜的是,因為玉葉公主後來的插手,弄得她忙亂不已,根本沒有抽出空來查探此事,而且負責查探的青一也被曝出來可能有嫌疑。


    而至於她身邊的其他人如從南詔帶迴來的武星等人卻又不好帶出來用,畢竟出入那裏的都是女子,男子光是混進去就已經很不容易了,更不用說裏麵守衛森嚴,機關重重,那樣盲目地上前不是送命嗎?


    故而蘇芷對那邊的調查目前是停滯不前的,她所掌握的信息也是先前的可能已經過時的消息。


    隻是此刻與傅青淵交流起來,她才發現其實美顏館近一個月以來似乎也並沒有什麽大的變化,她提供的情報倒也不算太過時!


    “不過你說的那位二掌櫃我曾經派人去查過,並沒有特別的地方!”傅青淵眸帶疑惑。


    他現在懷疑蘇芷可能是看花眼了。


    畢竟聽她說起當時的場景,青一受傷,她又受到了驚嚇,可能會有所偏差也不一定!


    “不,不可能的,那個人給我的印象很深刻,她長得很像我一個故人!”


    她的長相突出是一迴事,同時蘇芷覺得她看起來很眼熟。


    雖然沒有機會仔細打量過,但是有時候看一個人的長相時就是最開始的那一眼最能看出一個人的傳承和掛相。


    當時一眼看到,她腦海裏立馬就浮現出來了一個人的長相。


    隻是並沒有能夠看仔細,所以沒有辦法完全確定!


    傅青淵見她很是肯定,倒也沒有堅持己見攤了攤手道:“興許當初是在的,隻是近來京城不大安穩便找準機會溜了!”


    蘇芷沒有反駁,對於不肯定的消息她持保留意見。


    隻是轉而問起那個他們要抓的對象為什麽會死在美顏館的事。


    “死在那裏了,你們也沒說抓他們幾個人來審訊?”這不是大好的機會嗎,以傅青淵的精明和趙晉的智慧不可能放棄這樣的好機會。


    趙晉沒說話,傅青淵歎了一口氣:“這些人真是比猴兒還精,沒等我們發難,自己就報官說他們館裏進了賊,不僅逃脫了罪責,還給我們甩了一個大包袱,讓我們幫著一塊兒抓住那盜賊。結果就從井裏撈出那賊人的屍體!”


    “井裏,難不成那賊人自己覺得無路可走了就投井而死?”蘇芷蹙著好看的秀眉一臉難以名狀。


    傅青淵擺擺手:“沒錯!這個案子還驚動了巡防營,你知道我們跟巡防營的徐進也都有些不對付!”


    蘇芷默默地翻了個白眼,在心裏吐槽一迴。


    她才不相信傅青淵和徐進不對付了,別以為她不怎麽關注朝堂就不知道,其實他們二人都同屬於朝中如今流行的第三派。


    也就是慶豐帝最為中意的死忠派,無論皇帝的命令是什麽,是否有錯,他們都會一力執行。


    而現在傅青淵居然這樣講,一則恐怕是知道趙晉與徐進等人不對付,所以為了拉攏趙晉故意為之,二則也許在三大派係之中也並不是眾人表麵上看到的一團和氣,總歸是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江湖,而有江湖的地方就會有爭鬥,爭來鬥去的次數多了,自然而然就傷了和氣!


    “行了,雪下大了,今日便這樣吧,若是此案還有後續,你再通知我吧!”趙晉看蘇芷冷得雙手不停地揉搓著,探手摸了摸,一手冰涼,曉得她甚是怕冷連忙打斷兩人談話,扶著她上馬車。


    傅青淵義正言辭地接話:“當然,此事事關皇上安危,我輩自然不能輕易放鬆!”說著他道他還得入宮跟皇上迴複一聲交差,兩下拱手道別。


    迴到府中,蘇芷冷得隻覺得她的身子都快要結冰了,幸好丫丫能幹曉得自家娘親怕冷,早早就算著時辰熬好了薑湯,等她一迴來就命人給她端了上來。


    看著手中的青花瓷碗,裏麵盛著茶褐色的薑湯汁,散發出生薑特有的辛辣之味,蘇芷卻覺得特別的有胃口,手一動碗一抬,整整一大碗薑湯水就進了肚子,接著便是一陣火辣辣的熱浪襲來,她抿緊嘴唇,這種感覺真好!


    眼看著自家娘親把自己準備的薑湯汁兒全部喝下去了,丫丫有一種說不出的高興勁兒。她接過蘇芷手中的空碗湊近她小聲道:“娘,你們今日出去事兒辦得怎麽樣呢?”


    蘇芷瞧著她粉團子一般的臉,臉上止不住的揚出笑意:“還好呀!”


    丫丫一喜立馬道:“那姑姑什麽時候才能迴家來,我和團團圓圓他們可都盼著姑姑迴來呢!”


    是啊,趙靈什麽時候能夠迴來?


    如今玉葉公主是完全靠不上了,孟青翼那裏也在漸漸地被玉葉公主洗腦,這倆都不行了,難道隻有靠自己了?


    蘇芷想到今日在宮裏替慶豐帝行針的過程,心中微微一涼,看起來皇帝也沒有想象中那麽以相處,或許她可以試探一下!


    下定了決心,她應起丫丫的問題來便多了幾分自信:“過年吧,過年之前我們就將姑姑接迴來,如何?”


    “嗯!”丫丫認真的點頭,然後看著娘親臉上微微有些疲憊之意,立刻乖巧地退出去,臨走時,還將開了一半窗戶都關了起來。


    蘇芷瞧著,唇角止不住的上揚,真是個好孩子了!


    蘇芷這邊感慨著,丫丫人已經走出了院子,剛好在門口碰到從外麵迴來的青離。


    她小聲地喚了一聲青姨。


    “呃……”青離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丫丫是在喚她,頓時有些不自然起來說她隻是他們家的一個丫環,喚她名字也使得,她哪裏當得起這聲姨。


    丫丫卻拉了她的手看著前方的黑暗柔聲道:“青姨自我出生不久便伺候在我娘親身邊,這麽多年更是多番照顧我和弟弟們。這份恩德我一直記在心裏。再說我娘親平日裏也總是教導我們要對她身邊伺候的人尊敬,這聲青姨自當當得起!”


    蘇芷說得很有道理,青離嘴又不夠利,哪裏反駁得了,隻得默認了,不過心裏卻還是有那麽一絲絲開心的。


    畢竟這麽多年看著小丫丫長成了現在這般,跟朵花兒似的,又漂亮又聰明還能幹。


    而且她還是真心尊敬她的,從未有過半分拿大和擺架子,所以她現在這般青離也相信她的確是發自內心想要叫她一聲青姨的,而非做表麵功夫。


    丫丫很安靜地站在旁邊等到她差不多消化了才道:“青姨,天黑雪大,我怕路滑,能不能陪我走一程!”


    “當然可以!”青離一迭聲的應了。


    丫丫小姐是這世上除了自家夫人以外讓她最為信服和最為喜歡的人!她樂意為她做她要求的事情!


    兩人一路上邊說邊笑地到達了西跨院。


    趙府是一座五進的院子,前麵兩個院落要麽是趙晉辦公的地方,要麽就是家中侍衛和學堂的所在地。


    中院是假山花園,而這最後麵一進則是家中仆婦居住之處,第四進則是家裏主子集中居住之地,一個主院分東西兩個跨院。趙靈當初在家的時候自己獨個兒住了東跨院,丫丫和團團圓圓們住的則是西跨院。


    西跨院裏分為三個院子,兄妹三人剛好每人一個,倒也相得益彰!


    青離將人送進去之後卻發現丫丫一直瞧著她不說讓她離開的事兒,不由怔了一下輕聲提醒道:“小小姐,奴婢這就走了!”


    “哎,青姨,其實我是有事想要找你說!”丫丫圓乎乎的小臉上顯出一抹笑容來,順勢將她給拽進院子裏了。


    進了暖烘烘的閣樓裏,丫丫親自給青離倒了茶水:“青姨啊,我想問問我姑姑跟那位孟將軍之間是不是出事了?”


    這些日子丫丫一直在忙著替蘇芷分憂,全心全意處理著家中的大小事務。


    雖然一開始的時候家裏有些管事的看她是個小孩子有頗多不給力的地方,但隨著時日的長久,當他們見識過她的手段和處事方法之後,一個兩個的就都乖順下來了。


    下麵的人聽話了,事情就好辦多了,再加上以往家裏在母親和姑姑的收拾下都有著十分明顯的規定,一般沒有什麽大事都是循著舊便處置便好。


    所以這家務是越管越輕鬆。


    讓她在學業之外,管理家務之外,還有了多餘的時間來操心別的事情。


    這不,首先就是趙靈的事兒。


    她隻知道自家姑姑好像因為出了一樁什麽事情,結果人就不見了,那時候家裏著實亂了好一陣子,後來好不容易把人找迴來了,但是沒過幾天好日子,結果人又給弄不見了。


    這迴也是過了好久才迴來,可是卻是偷偷摸摸地迴到了京城,卻並沒有迴到自己家裏來。


    她原本想著這些事情就由著大人去操心吧,但卻發現好像沒有什麽進展似的,所以趁著她格外空閑,便將她認為應該很了解事情經過的青離叫到了自己房間。


    她今日早早就命小草煮好了茶,不管怎麽樣一定要把事情給問出來。


    青離接過丫丫親手捧上來的茶水,不禁就有些局促起來。


    不知道為何,這小小姐不過隻有九歲左右的人兒,雖說比同齡人長得高了些,懂事了些,但到底也隻是一個孩子。


    她直起了腰背點點頭:“是出了一些事情,但是小小姐放心,這些事情都有夫人操持,你莫要擔心!”


    “青姨啊,你知道我母親自我小的時候就忙碌,我很多時候都是姑姑帶著長大的,我與她的感情可能你們都沒有辦法想象!”


    丫丫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將話頭止在那裏又不說話了。


    青離愣了一下,等待著丫丫接下來要說的話。


    “你看啊,我真的很著急我姑姑的事情,你看你能不能把最近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告訴我……”她一邊說著一邊攤了攤手:


    “反正我隻是一個孩子,你告訴了我也沒有什麽影響,再說了,你想想你把那麽多事情都放在心裏,壓著自己那可多難受呀!”丫丫說著,還搖著青離的手臂撒嬌。


    青離一口茶水喝下去,暖流流遍了心神。


    燭燈的光亮剛剛合適,柔和而明亮,卻又不會刺眼睛。


    她本想隨便說幾句敷衍一番丫丫,可是當著她的麵,她突然怎麽就有些放不開自己了。


    當她開了一個頭,準備說起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時,丫丫的目光望了過來,裏麵似乎帶著了然,好像一眼就能將自己望穿了似的。


    她梗了一下想著今日夜裏夫人交待過她有些累了,要早些歇息,她也不好再去打擾,不如就趁著這個時間把有關小姐的事兒說了,其實小小姐說得很有道理,她還真是一個不怎麽能夠藏事的人。


    尤其是這口子憋屈的氣!


    她咬咬牙,將這些日子趙靈經曆的事情和自家夫人這邊所做的事情一口氣說了出來。


    這一說就說了整整一個時辰。


    丫丫聽過之後久久地沉默著。


    青離有些擔憂丫丫會不會生出事情來,正有些後悔著聽到“梆梆梆……”門外打更的更夫已經敲響了三聲更鼓。


    這是三更了,她本想打探一番丫丫的態度,卻見她突然笑著道:“多謝青姨,嗚……累了,咱們歇著吧!”


    丫丫說完便讓貼身丫環小草給青離掌了燈將她送迴了主院的小耳房,她在那裏有一間專屬於她的小房間。


    這頭丫丫已經在深夜裏緊緊地捏住茶盞:玉葉公主、孟大將軍是吧……


    是日夜裏又下了一大場雪,翌日起來,滿京城的銀裝素裹,所有的建築和瓦簷全都被雪花包裹了進去。


    蘇芷看看天氣,真是哪裏都不想去了。


    不過算著時日明天就是她與李思容約定好了去青山寺裏上香的日子。


    可是她這時候才想起來她似乎有些不方便去了,因為明日還要去給皇帝行針驅毒。


    一開始沒有想到這麽多倒沒覺得有什麽,此番一想,她立刻坐立難安,也不管下不下雪那麽多了,收拾了妝容叫了馬車就往宮裏去遞牌子。


    她進宮一直都很順暢,一則大家都知道她最近在替皇帝瞧病,無人敢膽隨意攔她。二則慶豐帝其實早就有過吩咐,若是她來了,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


    所以蘇芷在辰時末刻到達宮中,巳時初刻就得到了召見。


    而這個時候是慶豐帝剛剛下朝歸來,身上來穿著上朝的龍袍。


    明黃的顏色,繡著威武霸氣的飛龍,再襯著他一身威嚴,蘇芷的心平白就抽了一下。


    還好隨著慶豐帝走到跟前來,他收了一身龍威,很是平和地問她是不是記錯了時辰:“昨兒個不是剛來行過針嗎?今兒個是……”


    話雖這麽問著,但慶豐帝麵上卻還是挺高興的,臉上的笑容掩也掩不住。


    “今兒臣婦是來跟皇上請假的!”蘇芷本想繞些彎子的,但是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說,咬咬牙隻好蹦出了一句實話來。


    “哦……”慶豐帝威嚴的臉上閃過一抹淺淺的意外。


    請假這是什麽意思?


    蘇芷想著既然說都說了,不如就全都抖出來算了。


    便將她與朋友早就有約要一起去青雲山上香的事情說了。


    “是這樣!”慶豐帝一邊說一邊思考著,就在蘇芷以為他不準的時候溫聲道:“朕準了,你明兒個便不用來了!”他說著伸出手來讓她今日直接紮針。


    “啊……”蘇芷嚇了一跳,不是說好了隔日紮一次嗎,這怎麽還能隨意來?


    “朕早先問過齊院正了,這針隔著來紮,連著紮都一樣,隻是怕你太辛苦,這才隔日來!”


    蘇芷一怔,這解釋……


    好吧,她竟無言以對,不過也好,今日這假是請到了,那麽明日就不必來了!


    她想著便摸出銀針來照著先前的路子替慶豐帝行了一遍針,然後又把了一迴脈。


    “怎麽樣,朕的身體可好些了?”慶豐帝頗為關切地看著她。


    蘇芷細細地感知著他脈搏的走向爾後一臉嚴肅地道:“皇上龍體大愈,相信不出五日便能夠安好如初了!”


    其實她把著脈也並沒有感覺到裏麵還有餘毒,不過龍體當然要比尋常人的身體金貴,所以為了保險,她還是給出了一個中規中矩的數字,還想著到時候碰到齊泰最好再與他商量一下,免得她有遺漏的地方耽擱了皇帝的病情。


    慶豐帝龍心大悅,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如此甚好,你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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