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芷心頭微抖,臉色一白,聲音瞬間變得艱澀:“你們這是……不必多禮!”


    “夫人對我們整個村有大恩,可自從趙大人和夫人離開梓州縣,這些孩子們還都沒見過夫人的麵,正好今日夫人路過,便拉著他們來向夫人磕頭謝恩,還請夫人萬莫推辭!”


    老人家明事理,蘇芷又哪裏敢受他的禮,連忙上前去扶他起來。


    “曹老伯,你怎地如此客氣,我還得感謝你能夠在楊大人去取銀兩的時候大方一場……”


    “夫人千萬莫要這般說,當初就說好了這些銀子,你不取,我們村也不能有任何人取,夫人開作坊,我們出勞力,拿工錢,這已經是天大的好事,如今這些銀兩我們如何能取?”


    他滿臉惶恐,忙不迭地推辭,下麵一幹人等也都在小聲地道:“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蘇芷的心從冷轉暖,暗自感慨,世間還是講理懂事的人多,她對曹家村的付出也不算全白廢了。


    “隻是曹三、曹四他們……”曹老頭突然提到此事。


    “曹三很快就會迴家來!”蘇芷本也沒有打算把曹三怎麽樣,他的為人,她是信得過的,要不是受到曹四的欺騙,他是斷然不會做出背叛之事。


    “曹家小子這事做得的確不厚道,是我們曹家村對不起夫人!”在曹老頭的堅持下,又領著一村的人要給蘇芷磕頭認錯。


    蘇芷連忙避開,她不是土生土長的古人,平常不喜歡跪別人,更不喜歡別人跪她,況且這些都是比她年長的長輩,叫她如何受得起?


    蘇芷避過後,曹老頭領著人還要追著她跪,她正色道,他們若是還要這般的話,以後她都不敢輕易經過這了。


    嚇得曹老頭連忙讓村人都停住了,但是感謝的話卻是不停地冒出來。


    蘇芷聽完謝過他們,將人打發了,在曹老頭的見證下讓蓮藕與楊運將那匣子銀兩好生清點了一番。


    “恰好一千兩!”蓮藕做好登記,蘇芷讓她開了一個收條交給曹老頭,互相做好交接拒了曹老頭邀他們去村子裏喝茶的好意,並請他改日去錦官城走走,一行人這才繼續往東邊去。


    “夫人,沒想到……倒是咱們這次看錯了他們!”青離收拾好軟劍,頗多感慨。


    蘇芷簡明扼要地總結:“沒有曹三,這裏也還是有聰明人,如此我也算是放心了!”


    不然在她手上一手創辦的作坊,她是舍不得就讓他們如此隨意的糟蹋。


    “原來如此!”青離恍然大悟。


    這些人表麵功夫做得倒是好,拖兒帶家地迎出來,原來為的並不是真的來感謝夫人的,而隻是來為他們以後爭取權益的。


    “也不是你那樣想的,看人不可一棒子打死,理應用辯證的觀點來看問題!”


    曹老頭今日這番作秀雖然是有目的的,但是她也看得出來,村裏的那些小輩們對她的感恩卻是真心實意的,畢竟孩子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青離還是不服氣,紅著眼睛嘟囔:“可是他這樣也算是心不誠,夫人你居然忍了他!”


    “水至清則無魚!”蓮藕笑了一笑,她長久地處理這些事情,看得多了,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要想馬兒跑,就得讓馬兒吃草,再說了,這作坊既然建在這裏,又還要繼續開起走,自然就要有專人來掌管,這麽幾年,作坊在曹三和曹家村人的共同管理和經營之下,狀況還不錯,我又何必倒行逆施?隨意撤換他們?”


    撤換倒是容易,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可是她又該去哪裏換一個人上去呢?


    青離睜大眼睛:“沒想到,這麽一件看似簡單的事情背後居然也會這麽複雜!”


    蘇芷但笑不語,楊運將銀兩保管好後,指著前麵飄搖的旌旗喊道:


    “夫人,你們也別想太多了,前麵有家茶寥,咱們大半日都未曾好好地歇息了,去那兒休整一番,一鼓作氣到達縣城!以免人乏馬疲,走不動道,錯過了宿頭。今日可要露宿山裏了。”


    這一路上,太陽高高掛著,大家的確早就累了,隻是礙於主子沒開口,都不敢說話罷了。


    如今得了楊運的話,大家俱是拍掌說好!


    小小的茶寥裏,生意還不錯,蘇芷等人到達的時候,裏麵已經坐滿了,環顧一周,僅有一桌上坐著兩個人,其他的排得滿滿的。


    她正猶豫著要不要打壺水去馬車上喝,就聽那人轉過頭來看著她道:“這位夫人,怪沒有桌子了,可介意與我拚個桌?”


    蘇芷轉過去的身子堪堪僵在原地,轉眸看去,那說話的女子正直勾勾地看著她。


    “是你!”竟然又是老熟人。


    “夫人好記性,許久不見,再見夫人還是能記得我,真教我覺得不勝榮幸!”


    蘇芷瞧她盯緊了自己,想到了那支簪隨口道:“平姬,真有許久未見嗎?不是先前在‘隨緣’才見過嗎?”


    平姬甜甜一笑,卻不想笑得太開,將眼角處的魚尾紋笑得露了出來。


    碰上蘇芷驚訝的眼,她連忙抬手去撫,假裝平靜:“我卻是不記得的!”


    蘇芷索性拔下簪子,將那點翠的鳥羽湊得上去一些:“那麽這支簪平姑娘可還記得?”


    平姬瞄了一眼,她還真是長情,居然一直都還隨身攜帶著,也不怕被人瞧見了識破她曾經去過那家鋪子的事情。


    對上她的眼,蘇芷眸中立時一片了然。


    這個叫平姬的女人,她依然看不透她,亦不知道她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更不知道她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


    說她是拜月教的人,可她卻又幫過她,說她不是拜月教的,可她卻又是在為拜月教之事奔波,包括這一次,看她過來的方向,應當是剛從梓州縣城而來,而這一次楊運又恰好前去求助,她覺得或許此事就是因她而起。


    所以麵對她,她一時之間竟也不知道該拿什麽態度應對。


    “夫人,過去的事情不要再多說了,畢竟……不如我請你喝茶!”


    蘇芷沒理會她,她便以為她是看不上,便酸了語氣道:“夫人想來是錦衣玉食慣了,瞧不上這裏的粗質茶水,也罷!”


    她自說自話地拾過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手指停在蘇芷麵前,不往下倒。


    蘇芷瞄向她的手指,指尖纖長卻粗礪,這麽一雙手,也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後天磨礪出來的,實在不像一雙閨中女子的手。


    這拜月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所在能將一個女子磨成這般!


    “既然平姑娘熱情相邀,我便卻之不恭了!”蘇芷按下茶壺,熱氣騰騰的茶水流出,茶香撲鼻。


    茶香氤氳間,蘇芷眯了眼睛,細細地嗅著茶香:“很香像是南詔的普洱!”


    平姬笑得嘴角上彎:“夫人好見識,實不相瞞,這的確是我從南詔帶來的,我實在是喝不慣這邊的茶葉!”她一邊說著一邊把手按住她的手指,手掌心磨著蘇芷柔嫩的指尖。


    蘇芷以為她是無意地,抽了出來,捧著茶盞品了一口,還是在南詔熟悉的味道,不過她卻並不愛喝,一喝到這般味道就想到在南詔的日子,尤其是之前被白澤軟禁起來,毫無自由可言的那段時日,讓她幾乎生不如死!


    “夫人果然是不愛喝的!”平姬暗了眸子。


    “不是你茶葉的事,是我自己的問題!”蘇芷不忍她難過,下意識解釋了一句。


    平姬卻不肯罷休,搖頭歎息:“罷了,夫人與我等粗俗之人自是不同的!”


    蘇芷看看天色,見楊運已經等得著急了,站起身道:“既然茶水已經喝過,謝了,我還要趕路,告辭了!”


    “夫人,這就走了,難道就沒有你想問的?”平姬一挑眉,眼中平白流露出一抹不舍來。


    蘇芷眨了眨眼睛再看上去的時候,不舍已經消失,她覺得可能是自己看錯了吧。


    “我如果問你,你會說嗎?”


    “不會說!”平姬意外的老實:“當然催眠也對我沒用!”她雖然不會,但是因為她掌握的秘密較多,所以經過很嚴苛的保密訓練,蘇芷想要通過催眠來撬開她的嘴,還不到火候。


    “那不就結了!”蘇芷拍拍衣衫,起身離開。


    她嚴重懷疑這平姬怕不是在梓州縣又搞了什麽破壞了,在這看到她生怕她壞事,所以故意將她留下拖延時間!


    她不再理會平姬的示好,上得馬車,吩咐馬車全速前進。


    “平主子,你看要不要對他們下手?”蘇芷等人一走,另一桌穿灰布短褂的中年人走上前來拱手道。


    平姬白了他一眼:“下手,你要朝誰下手?”


    “當然是錦官城知府的夫人!她可是要去梓州縣,如果讓她發現我們的計劃,豈不是麻煩了!再說尊主說過要找機會幹掉她,這次正好趁著趙晉不在,這是絕好的機會,屬下……”


    平姬捧著茶盞的手指一緊,輕蔑地看他一眼:“那你跟上去,不過我警告你,最好不要試圖朝她下手,你以為趙晉敢讓她單獨離開錦官城來到這是非之地,就連一點安排都不做嗎?我敢說你要是敢不聽我的話,恐怕要把自己個給交代了!”


    那中年漢子臉上的疤痕動了動,眼神中分明含著不以為然。


    平姬冷冷一笑,未再多說,隻是等他帶著人一走,就立刻摸出一方青巾,在上麵撥弄了幾下,就朝站得遠遠地自己人勾了勾手指。


    “這是趙夫人落下的巾帕,幫我送給她!”


    此時的蘇芷還沒有走遠,太陽西斜,遠遠地照過來,她掀開車簾看著陽光將她的人影拉得長長的。


    雲樟從後麵拍馬而來,遞上一方青巾,大聲道:“夫人,有人送來一方青巾說是你先前在喝茶的時候落下的!”


    蘇芷皺眉,看著那方陌生的青色巾帕。“胡說,夫人何時用過青色的巾帕了?醜不拉嘰的,蓮藕姐姐你說是不是!”青離一臉嫌棄地看著。


    蘇芷卻示意她遞上去,大致翻看了一下,似乎並沒有有異樣之處。


    她不死心,她在茶寥裏遇到過平姬,隻要有那個女人在,原本應該尋常的事情都會變得不再尋常,她不敢小覷她。便埋頭左右翻看起來。


    青離還在嘀咕:“那平姬看著長得好看,頂著一頭飛天髻,我瞧著就跟個假小子似的,下迴要是再遇上她,我保準要看看她的喉結,不會是個男人吧!瞧這都跟了我們夫人一路了,還送上這麽一破巾子!”


    “跟了一路,跟了一路,破巾子?”


    蘇芷小聲地重複著,突然一拍後腦勺:“我明白了,這意在提醒咱們,有人跟上了我們,都聽著,小心些,這後麵很有可能墜了小尾巴!”


    “來得好,就正好讓他們瞧瞧我們的厲害!”雲樟往後麵看著。


    後麵有風,有陽光,但就是沒有看到人影。


    看來隱藏得很好嘛!


    一路上大家小心翼翼,似乎並沒有什麽危險,直到進了梓州縣城門,雲柏緊急打了一個唿哨。


    “來了,來得好!雲樟你帶一隊人守著夫人,我帶一隊人上前去迎敵!”


    幾個吩咐間,所有的人都各就各位,蘇芷進得城去,被楊運匆匆忙忙地派衙役保護起來,還不放心,又帶上了城門。


    讓守城的將士搭上長箭,齊齊對準了下麵。


    蘇芷俯首看去,城外亂成了一鍋粥。


    那些追來的人全都身穿黑衣,頭戴黑帽,看不清形容,但見他們來勢洶洶,卻見不懷好意。


    蘇芷不由自主摸出了青巾,這些人來得這麽快,而這青巾的主人卻能夠及時示警,可見他們是一夥的,可她這麽做到底為什麽?


    蘇芷眉宇深深,城牆上的風很疾,吹亂了她的發,讓她情不自禁捋平長發。


    “夫人,這些人太多,咱們最好快刀斬亂麻!還請召喚雲隊長迴來,以免利箭不長眼,有所誤傷。”楊運恨透了這群突然出現的人,遂向蘇芷請命。


    蘇芷發出指令,雲柏等人立刻躍進城門,楊運大聲令下:“放箭!”箭矢如疾風驟雨一般射向下麵,未曾來得及撤離的黑衣人被射成了篩子,嗷嗷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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