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口一陣香風襲來麗影重重,卻是李思容帶著丫環珠兒來了:“阿芷,我聽說你們來了,還不信,你們怎麽到了也不來找我?”


    李思容今日穿著一身鵝黃對襟春衫,身形婀娜多姿,淡施粉妝,掩去了臉上那抹淡淡的黃,踩著斑駁的陽光走來,看著很顯青春靚麗。


    一旁的杜二白看得不由瞪直了眼,不過好在他隻是看,隻是欣賞,倒沒有什麽其他不好的想法,蘇芷隻是輕輕暗示了一下,他立刻迴過神來,幾人倒也是認識的,彼此施禮,離得遠遠地坐下了。


    蘇芷湊上去,把先前收到的包著一百兩銀子的荷包摸出來塞到她手裏。


    “你這是幹什麽?”李思容察覺出是什麽之後,臉色不由一僵,看著她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滯:“你是不拿我當朋友嗎?”


    “正因為當朋友,所以才還迴來,原本我想著我要是實在沒有辦法了,肯定要用的,但恰好因又籌到了銀兩,這不……”


    蘇芷解釋,李思容才知道,她憑著那些菜譜竟然還真的賣了一百兩,不由替她高興。


    她激動地拍著蘇芷的肩膀直點頭:“好,既然這樣,那就太好了,我離開這裏也能放心了!”


    蘇芷臉色一僵:“你真要走,去哪裏?”之前還聽她說要來縣城,可她剛到,她卻又要離開了!心裏莫名湧起一股濃濃的不舍來。


    “京城,我父親奉召迴京,可能在這裏盤桓些日子便要啟程!”


    李思容的情緒似乎有些微的低落,看著蘇芷欲言又止。


    這是好事,蘇芷自然是一番恭喜,她一早就聽說過李思容父親的身份不一般,是朝廷的某位大官。


    但思及兩人的交情,看的都是本身的為人和性情,對於家世地位便不好過多牽扯,是故一直不曾明確問過,而此時兩人身上帶著離別愁緒更不好討論這些事,隻知道她這次去京城短時間之內怕是不會再迴鄉了,她隻能與她約下次:“我若有機會去那天子腳下,便去尋你,隻盼那時你還記得我!”


    “其實憑著趙晉的能耐,明年說不得咱們就又能在京城相見,你可一定要記得來尋我!”


    李思容想了想,把京城的地址寫給了她:“石獅胡同,門口有棵大構樹!”


    兩人距離上次在珠山鎮相見,已經有些時候,這番見麵原本想多說幾句,可穿過重重鏤空的窗縫,她瞥見趙晉已經迴來了,眼下正穿過那條窄窄的巷子繞到正門上樓。


    可正在此時,蘇芷也看到了樓下停了一輛青篷馬車,走出來一個她無論如何都不想再見的女子,瞧見她要去的方向卻正好是趙晉過來的位置,她心下一沉,與李思容揮手告別,再見了—她最好的朋友!


    外麵天高雲闊,春日的陽光暖暖的灑下,趙晉一身青布儒衫,迎著春陽而來,身姿挺拔,更顯清塵。


    而那等在巷子口的女子一看到他連忙衝上前來,眼看著就要來扯他的衣袖,卻被他靈活的躲開了,隨即俊眉不自然地緊皺:“李大小姐,大庭廣眾之下還請自重!”


    他雖是男子,但現在已經得到了正式入讀縣學的資格,並不想鬧出不好的事情來。


    那被警告的李思儀一身粉色長裙,打扮得精致秀雅,一雙杏眼含情,聲音萬分嬌媚:“趙晉,我都要走了,你知道嗎,我本來想留下,想要為你留下來,可你……你真的好無情,我這麽心儀於你,你卻連看都不願看我一眼!”


    她很早就喜歡他了,那個坐在文軒書局前的窗口前,端正坐姿的年輕男子,他一身簡樸的灰白長衫,雖然穿著並不好看,卻能讓她一眼看去便移不開眼睛。


    喜歡上他,她便日日借口去看書,卻隻為站在角落裏多看他幾眼,盡管從那個方向看去的隻是他的側臉,可那堅強的線條,清晰的輪廓卻讓她的心在那瞬間的晃神,失落。


    如果能夠嫁他,她這輩子就圓滿了。


    她試圖接近他,用吃食,用各種各樣的問題,甚至將他抄過的很多書都買了囤積在自己家裏,隻為思念他的時候看上一眼,撫一撫由他緊握的筆端書就的文字。


    還有那一日,看他背著那簍賣不出去的黑色東西,她毫不猶豫便差了小廝將其買迴去,她不介意讓他知道,她無時無刻不在關心著他!


    可那一日,他卻告訴她,那個胖得像坨石頭的女子是他的妻子,他那麽溫柔地待她,那麽義正言辭地維護她……


    為什麽?


    “為什麽你不喜歡我,是不是我表白得太晚,你已然娶妻?”李思儀突然落淚,那雙燃著情愫,凝著嬌媚的眼眸突然間就模糊了,淚水沾著她嬌嫩的容顏落下,趙晉看得一怔,心裏突突地亂。


    倒不是被她的表白弄亂的,而是這條巷子隻有南北兩個出口,她堵了一個,另一個是他來時的路,他如果沿著那邊出去,還得繞上一大圈子才能再繞迴來,如今天色不早了,他不想再耽擱下去。


    可這樣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攔在他麵前幽幽的哭,他又不能強硬地推開,實在是很為難,又唯恐被有心人瞧見,更怕被自家娘子看見,迴頭又是好一頓冷板凳坐!


    正是怕什麽來什麽,正在趙晉憂心之時,蘇芷已經匆匆跑了過來。


    今日出門她穿的是新做的春衫,淡藍色右衽短褂子,下麵是一條純色挑線裙子,腰間墨藍腰帶,將她尚有些圓潤的身子硬是凹出了一條曲線。


    她那並不算精美的臉龐上神情平淡,遠遠站在一堵灰白的院牆下,像是一個局外人一般看著。


    “娘子!”趙晉的心沒來由的慌了,他最怕看到她露出這樣的神情,麵容淡然,可神色冷漠,那雙清澈透亮的眼睛裏好似不帶任何感情。


    想著兩人原本因為同床共枕多日才勉強沾上的一絲溫情與親近,卻在這一刻被毀之殆盡,趙晉的心抽抽的痛,當下再不猶豫,挨著牆根思索著該怎麽樣躲過李思儀的手。


    蘇芷站在原地看著他,窄袖輕舞間畫了一個小小的弧度兩手籠在了一處,聲音悠悠飄來:“相公你還站在那裏做什麽,人家姑娘哭了,你一個外人怎好瞧著,迴頭別讓人姑娘做不得人!”


    “是,娘子!”趙晉像得到聖旨一般,連忙繞過那寬大的馬車,從小小的夾縫裏擠出去。


    蘇芷緩緩迎上來,當著李思儀的麵替他把左手臂上刮蹭到一縷綠苔拍掉,嘴裏親密地道:“看你一身都髒了,我可不想洗!”


    趙晉則是半低著頭小聲地陪著不是,說他自己洗,連蘇芷的衣衫也能幫著一起洗。


    兩人並沒有說什麽有攻擊性的情話,可是看得李思儀的眼淚流得更兇了,似那滂沱的大雨驟然而至,她張口大叫:


    “蘇芷,你總有一日會後悔的,你配不上他,你配不上他……”


    蘇芷連頭也沒迴,隻悠悠地道:“這事兒你說了不算!”那輕淡飄然的語氣哽得情緒激動的李思儀又是一陣嚎啕大哭。


    “迴去吧!”繼蘇芷與趙晉攜手離開後,李思容也趕了過來,看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自家姐姐,小聲地勸說著。


    李思儀卻返身爬上馬車,趴在坐墊上哭得更厲害了:“為什麽,為什麽……她那樣的女人憑什麽得到趙晉的垂青……她什麽都比不上我,什麽都不好!”


    李思容微微抬眸,放眼遠眺,夕陽落下,照在那相依而去的兩道身影上,光芒之中,她的心一動,唇角莫名溢上一抹笑意,那就像一對天生的璧人:“你小瞧她了!”


    蘇芷怎麽可能如李思儀看到的那般,她一路走來的變化李思容看得很清楚,誰能像她一般,出身鄉野,卻有著永遠讓人驚歎的改變與成長,更不用說她的眼界,她的堅毅,她出乎尋常的行事!


    等在外麵的杜二白和蔣興盛,因為馬車的遮擋,兩個人並沒有看見巷子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但在看到趙晉帶著蘇芷出來之後,卻聽到了李思儀最後嚎那一嗓子。


    兩人被突如其來的音浪攻擊,不由揉了揉耳朵,看著趙晉的眼神格外的飄忽,杜二白更是擠眉弄眼的想說什麽又被蔣興旺拍了一下肩指了指蘇芷。


    兩人便各自舔了舔嘴角,將到嘴邊的話咽了迴去,隻是心裏有著疑問,便覺得渾身都難受得像被貓抓了似的。


    蘇芷是個人精,剛剛的事情和他們現在的表現,她哪裏看不出來,隻是這是她跟趙晉的私事,說出來並不光彩,便也假裝不知道,與他平靜地去了縣衙,找到負責戶籍和田地契約的部門,使了五分銀錢交了田地銀便將屬於他們的契書拿到了手裏。


    “喂,趙晉,你娃可以嗦,表麵上跟我一樣光棍,可這背地裏居然是有五十畝地,現在可好了哦,你是個地主了嗦!”蔣興盛瞟了一眼那地契,雙眼頓時放光。


    他們家上數三代都是與田地打交道的泥腿子,雖然這一代出了他這麽一個還算能讀書的人,可家裏底蘊不足,也隻是靠著父親和其他的親戚勉強維持著生計罷了,每家每戶手裏握個三五畝地便算頂天了,哪有這麽多閑錢來置備這麽多田地。


    倒是杜二白他家是鎮上數一數二的大家,對於這些田地莊子看得多了,倒也不覺得驚奇,隻是看著趙晉的眼睛還是帶著幾分驚訝,嘴裏也直道他是深藏不露那一票的,畢竟他對趙晉的印象好像還停留在他抄書賺銀子的時期!


    不過想想之前蘇芷與李思容所說的藥膳方子的事兒,不由感慨一句,道他倒真是個命好的,居然娶了這麽厲害的一個娘子!


    這話一說出來,杜二白首先自己愣住了,他本是隨口感歎的,可聽著卻有一種說趙晉是小白臉,吃娘子的軟飯之意。


    他紅了臉,揮舞著手想要解釋,可這事兒就跟麵條似的,越攪和越糊!


    以至於說到後麵,他自己漲紅了臉和蔣興旺二人你看著我看著你,氣氛一度很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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