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


    安陽城。


    楊氏祖宅,楊女臣一身喪服,在祠堂內久跪不起。


    層層疊疊的楊氏牌位幾乎鋪滿祖祠。


    而他的父親楊玉真的牌位隻能在最下麵的位置。


    很不起眼。


    其上最上方,是前朝開祖皇帝楊堅的,還有獨孤皇後。


    這些人的墓不在氏族當中,而是在前朝皇陵,但牌位卻在氏族血緣關係後人祠堂供奉。


    香火不斷。


    沒過多久,一具屍體被抬入祖祠外大院中。


    一位年邁的管家,似乎是太監一般,聲音尖細傳來;“家主,大公子迴來了,您要不要瞧上一眼。”


    楊女臣沒有迴頭,披著白桑,嘴唇顫抖;“迴來了就好生安葬吧,阿兄性子衝動,不該去帝都天師塔。”


    “有個人想見見你。”


    “沒什麽好見的,魏高,你服侍我楊家宗氏多年,應當知道家族祖祠堂中不能出現外人。”


    “這個人,可不是外人,是我楊家臣子…”


    “我楊氏不是皇室已經多少年了!哪來的臣子,讓他滾!別引火上身,各氏族,我楊氏與李氏更替最近,最不能當這出頭鳥!”


    “此人可是當初祖皇帝差點殺頭的人,年紀比咱家大了好幾輪,不是外人,咱家覺著,可以見見。”


    楊女臣默不作聲,一直背身祭祖。


    顯然不想迴應。


    楊氏家族中,自從自己父親死後,家主之位由她繼承。


    但很多實力強大的長輩根本瞧不上她,若不是因為祖製,楊氏從來不重男輕女,這也與前朝千古第一皇後獨孤伽羅有關。


    不然這些長輩早就將她拉下家主之位。


    畢竟她武道實力隻有形意,沒有入勢,再加上她丈夫是項氏的情況下,很難保持家族子弟對她有好感。


    各大氏族取天下之前,很少與其他氏族聯姻。


    聯姻者,也不能保證自己站在哪一派氏族立場,因此很難獲得家族權力。


    此時家族對她的打壓已經初顯苗頭。


    許多楊氏子弟,前輩,都要求換一脈家主。


    換脈,便是換血脈。


    不管楊女臣是不是與先祖最近的血脈,都要換掉,保持楊家意誌的傳承。


    身穿布衣的年邁太監似乎感受到了楊女臣散發的冷意,無奈轉身準備謝客。


    打發對方走。


    卻不想那人不懂規矩,一腳踏入了楊氏祖祠院中。


    楊女臣微微皺眉,淡淡道;“未請入門,不懂規矩,殺了。”


    魏老太監無奈,身軀拔起陰柔之勢,手掌推出,看似軟綿綿的一掌。


    在進門人的人見勢中,猶如天地陰陽的轉變,四周化作陰煞之氣,掌風將門口都結上了霜。


    來者滄桑的麵容一笑;“小魏子,你還豆丁點大的時候,我就教過你,逢高手,要偷襲,要用盡全力,留了三分力,死的就是你。”


    魏高好似記憶蘇醒一般,想起了自己少時剛剛進宮伺候楊廣,那道身影,那道一直服侍大隋的身影。


    甚至此人服侍過開國皇帝楊堅,經過漫長歲月,樣貌都絲毫沒有變化。


    當下收勢,退了幾步,尖銳的聲音壓低幾分,拱手道;“仕大夫。”


    仕大夫咧嘴一笑;“能聽到主家一聲令,下意識出手,證明你還是楊家的太監,很不錯。”


    楊女臣眉頭舒展開來,聲音傳出;“前朝仕大夫,你在幕後借了淩雲徹的手,把控過鍾馗院,但從未想過替我楊氏複國,這時候來我楊氏家族,有點惡心。這祠堂,更不是你能入的地方。”


    “獨孤皇後,唯一的畫像真跡,在楊氏手裏,我隻有來這,天下有名的畫師都快被我殺盡了,沒一個畫的出來。”


    “那個她。”


    楊女臣鎖眉;“大膽賊子!獨孤皇後是我楊氏的皇後,她的畫像豈能落入一個臣子手中,無論你是不是在真界另類長生的人,都該知道,我楊氏有辦法幹掉你!”


    “快滾!”


    仕大夫滄桑的麵容透出玩味;“做個交易,我讓你保住楊氏家主之位,事後謀取天下,我也會出力。”


    “就一個條件。”


    “不用談,滾吧,我楊家沒有你這樣覬覦皇後的臣子,當年太祖皇帝沒有殺你,算你命硬,再多說一句,我讓你,以及你背後的,靠著先秦殺業化魔的新王,贏殤,贏子嬰與你一道去死。“


    仕大夫瞳孔一震,對方知道自己背後的魔主。


    也知道自己的身世。


    自己是贏殤剝離的七情六欲在人間以不老泉孕育,也都一清二楚。


    “很意外嗎?我楊氏氏族,如今與虛界牽涉的高手多的是,虛界情報也不會錯漏絲毫。”


    “業獄魔王贏殤因為蚩尤意誌的迴歸,自身難保,殺你,哪怕你是人間異類,很簡單。”


    “你的春雷之勢,從來沒在人前施展過,隻是施展形意,就以為自己藏的很深,以為我楊氏沒人能殺你嗎?”


    仕大夫聞言目光有些無奈,歎息一聲;“不談條件,讓我留下來幫你,如何?”


    這下輪到楊女臣驚訝了,聲音淡淡傳出;“為何?”


    “你是女子,獨孤伽羅也是女子,我幫你,便是彌補我的遺憾,還有…我沒地方去了,心,沒有歸宿。”


    仕大夫聲音似乎有點波動,顯然從來喜怒不顯於色的他,此刻說的是真心之言。


    楊女臣思索一陣,站起身來,突然神色糾結掙紮,似乎進行著天人鬥爭一般,開口道;“把我相公楚狼滬的頭帶來。”


    “你的投名狀。”


    仕大夫麵無表情道;“很好,有點女帝的樣子了。”


    “鍾馗院,我很熟悉,明日正午,你可來鍾馗院觀看,你丈夫死在我手上。”


    說罷仕大夫轉身踏出後院門橋。


    “等等。”楊女臣忽然轉身道;“替我帶一句話給他,讓他死的明白。”


    仕大夫微微頷首示意。


    “真心愛護你是真的,必須殺你也是真的。”


    “不要惦記我肚子裏的骨肉,我會讓孩子出生,取楚姓,氏族之間的問題,不會蔓延到下一代。”


    “好。”仕大夫不再停留,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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