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兒眼神變了變。


    李宏達很聰明,不打算爭,將這難題留給了她。


    要知道這是李家的朝廷,她若登基稱帝, 那麽天下,不知掀起怎樣的風波,如今不是時候,李宏達也深知這一點。


    他們若鬥。


    兩人都必死。


    安家不會允許他們鬥。


    極西,真虛之間,昆侖墟世界。


    黎歌不知道走了多久,真虛之間沒有時間。


    但他的思想意識會流動。


    鏡麵一般的大地,使得他似乎隻能記清自己的樣貌。


    這是沉淪的征兆。


    一旦意識沉淪,也就代表著徹底死亡。


    但他沒有忘記一句話,不要聽從唿喚。


    這裏更像是一望無垠的鏡麵荒漠,沒有生靈,沒有生氣。


    沒過多久,前方懸浮著一麵泛著七彩迷霧的鏡子。


    黎歌抬眸,不再注視腳下自己的模樣。


    而是看向這麵鏡子。


    鏡子發出唿喚,好似穿過鏡子另一端。


    便是出口。


    黎歌茫然的向前走去。


    就在要接觸鏡子的刹那。


    “黎歌!”


    一道似乎很熟悉的聲音在黎歌心頭響起。


    “安大人。”黎歌似乎又想起了什麽,在一種玄之又玄的狀態下,腳步一頓,再次轉向。


    避開了昆侖鏡。


    這可把昆侖鏡器靈整的竟產生了意念,似乎是情緒。


    “一百三十億七千九百二十三萬六百二十四次!”


    這是昆侖鏡無數次複刻黎歌失敗的其中一次。


    它無法強行複刻對方,需對方有目地,神器的複刻大道規則才會生效。


    黎歌好似一根筋,意識始終未崩,但昆侖鏡此刻快崩了。


    鏡墟內部世界來了個難纏的家夥。


    無時無刻消耗著昆侖鏡的本源大道能量,卻一直未被昆侖鏡複刻成功。


    也始終沒有意識沉淪。


    似乎比先天更難對付。


    “叮叮叮”隻見一麵七彩斑斕的鏡子,摔落在黎歌腳下,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這是昆侖鏡本體。


    器靈似乎在告訴黎歌。


    不玩了,老子認輸,帶我走吧。


    但黎歌似乎沒看到一般,跨過鏡子。


    繼續在鏡墟行走,黎歌意識抹去了進來的目地,已經忘記了取昆侖鏡。


    “叮叮叮…”


    “哐啷啷…”鏡墟似乎發著脾氣,漫天的昆侖鏡本體化作鏡海砸下,將黎歌掩埋。


    不知過了多久,黎歌神情恍惚的從鏡海中爬出,伸出一隻手臂。


    迷茫的探出臉龐。


    看了看隨手拿著的鏡子。


    “什麽?東西…”


    “我是你祖宗,不對,我是昆侖鏡,神器,你贏了,帶老子走吧。”


    “祖宗?神器?安大人…”黎歌咧嘴,露出精神病一般的笑容,一把將鏡子丟開,似乎在找著出口,扒開鏡海,繼續爬行。


    “夠了!什麽安大人?快死吧你,本器靈本源快被你耗幹淨了,山海時期都沒你這麽怪的生靈,哪怕是解開我的第一任主人,在耗到我服軟後取走了我,我看你這是打算擊碎我…”


    鏡墟世界聲音迴蕩。


    先天器靈,一般不會顯露情緒。


    或者說,不會被牽動感觸。


    但此刻昆侖鏡本源已經很虛弱了,再不把這個黎歌弄出去,它自己便裂開了。


    “你拿著我,滴出鮮血,我認主,便是出口,你的安大人在出口等你…”


    此刻昆侖鏡似乎明白了,這黎歌將找到出口設為目地,根本沒打算得到它。


    並且意識始終不亡,好似一條無法斷裂的直線,意識融入不歸勢之中。


    意識不歸,而不是不滅。


    導致此人無法在真虛之間沒有目地的沉淪。


    也算是一個奇人。


    黎歌腳步停頓。


    隨手撿起一方鏡子,滴落鮮血。


    七彩鴻蒙之光蕩漾。


    黎歌眼前場景突然變幻,時間開始流逝,昆侖山穀之中,有雪豹獸吼傳來。


    此時黎歌身體內的四相聲音沉寂。


    似乎四相真靈在真虛之間,思想流逝都沉淪了,而他沒有。


    不歸勢的迴歸,也是意識的迴歸。


    黎歌眼目清明起來。


    看著手中的昆侖鏡,嘴角微微上揚,露出痞笑。


    “這是我之勢的巔峰…拔勢極境後在真虛之間無限不歸,我的一切,哪怕是意誌,亦不歸,而我的身體,一直等待著我…”


    隻見黎歌手中出現長槍。


    不歸勢猛然拔起。


    此勢拔起的瞬間。


    整片真界天地風雲變幻,天空出現旋渦,似是被這勢捅出個窟窿。


    並且衍生至天外天無限黑暗之中。


    真界所有江湖客都能感受到這股勢。


    “好強的天下韻勢,極境。”


    哪怕是安靖舉意誌體此時在青州,也能感應到這股極境的天下韻勢。


    且是自己領悟開創的。


    不歸意境。


    槍出,意誌不歸身,一往無前。


    而黎歌的迴歸,源於鏡墟的破滅,也就是黎歌將鏡墟視作了對手。


    對手的失敗死亡,不歸勢才會收勢。


    此時的黎歌,天盛榜天下第一,當之無愧,甚至長歌榜也必定名列前茅。


    安雲昭麵色有些變化,在涼亭處與安靖舉下棋,執黑子,笑了笑道;“你這幫手不錯…”


    “是家人。”安靖舉目光如炬,看向小姑。


    “你都知道了…”


    “自然,四相之力很契合黎歌,辛土麒麟落位中心,金木水火土圓滿,黎歌便有資格成為真虛壁壘的陣基,這是我安家敗了的後手,小姑,他的人生,也要拿走?”


    “不是拿走…”


    “你已經說了,他是家人,安家人就有這個責任。”安雲昭眼光也是直視安靖舉。


    姑侄二人眼中此時產生了分歧。


    “他取到了昆侖鏡,隻要我安家不敗,也不用走到那一步。”


    直視良久,小姑安雲昭似乎敗下陣來,淡淡道;“我是你小姑,是家人,不是敵人,不必如此看著我。”


    說著落下黑子。


    這黑子落在中心處,化為死局。


    “我安家也擅長死局。”


    安靖舉起身,沒有再看棋盤,院內兩方玄冰棺散發著寒霧。


    裏麵躺著皇帝李文賢,與薛妃。


    此時已經是深夜。


    李宏孝還未歸來。


    待五皇子迴到晚秋亭,見這兩具棺當中的人最後一麵。


    玄棺便會被送入安家密道,暫時保存。


    “小姑,我有一問。”安靖舉在涼亭背對著安雲昭,看著玄棺。


    安雲昭平淡頷首。


    “倘若我安家死絕了,你,我,都沒了,我們做的這一切,於這個世間而言,有何意義?“


    “沒有意義。”


    “你活著,它便是意義,死了,什麽都沒有意義。”


    “兩眼一閉,一捧黃土。”


    “人生的意義並不重要,它隻是你活下去的動力,沒這個動力,你現在就沒有必要存在。”


    安靖舉感覺自己意誌體心髒一跳;“懂了…”


    “存在即人世間,人生沒有對錯,沒有因果,意義並不重要,未死總要做點什麽。”


    “不必證明你來過,你本就來過。”安雲昭笑了笑,一揮手。


    涼亭上的瀑布逆流而上。


    “師父的…逆天下之勢…”安靖舉看向空中,眼光浮現波動,濕潤。


    似乎情緒壓抑著。


    “你是無有為的徒弟,何需為意義活著,你還掛念著他,他便未死,他活在你心中,不是嗎?”


    “人的死亡分為三次。”


    “第一次是身體的消亡。”


    “第二次是記得你的人都死了。”


    “第三次是記錄你的一切痕跡被抹去,就好像沒有來過這個世間,如此人生,已經擁有了意義,何須附加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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