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萌鼓了鼓腮幫子,有點不知道怎麽辦了。


    她在顧禦庭旁邊坐下來,手裏端著燉湯。


    「醫生說,容阿姨很快就會退燒醒來的,問題不大。」


    她一邊說一邊用勺子將湯送進自己嘴裏,香氣很快在病房裏瀰漫開來。


    顧禦庭扭頭看她,見她臉頰被燉湯鼓起來,分外可愛。


    他再次覺得十分幸運,身邊能有個這樣的女孩,哪怕她什麽也不做,就隻是陪陪自己,也很好。


    寧萌卻在這時忽然將湯碗放到一邊站起身來,雙手捧著他的臉,嘴對嘴地將自己嘴裏的燉湯都渡到了他的嘴巴裏。


    顧禦庭愣了下,卻很快反應過來。


    原來她從未想過自己吃,而是讓他放下戒心,從而餵他吃東西。


    從他的嘴裏退開,寧萌似乎很很喜歡他嘴唇味道似的,伸出小舌在上麵舔了一口才退開。


    「我知道你就想這樣,我明白。」寧萌低聲卻又十分篤定地說道。


    一時間顧禦庭哭笑不得,他知道自己被調戲了,但他很心甘情願。


    寧萌問:「所以,你接下來是要自己吃,還是要我以剛剛那樣的方式餵你吃?」


    顧禦庭很難得的沒有和她玩鬧的心思,但他也知道如果再拒絕的話,她還是會堅持餵自己。


    這麽想著,他接過了寧萌遞來的燉湯喝起來,接著便是飯菜。


    他剛將碗筷放好,便看到病房門外站著個人。


    他和寧萌相視一眼,留下寧萌在病房裏照顧容意之後,他才走出去。


    來的人是溫晗,自從上次山莊遊玩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當然,上次溫晗之所以出現在山莊,不過因為顧禦庭調查到,他是厲採薇相戀五年的男友,才將他邀請過去的。


    所謂的讓他給他們當廚師,不過是藉口而已。


    現在他來到醫院,顧禦庭知道他的目的。


    兩人走到院子裏才停下來,顧禦庭慵懶地斜倚旁邊一棵大樹而站。


    顧禦庭不說話,目光也是懶懶地看著他,一副「你有什麽事情就趕緊說,我很忙」的表情。


    溫晗高高瘦瘦的,對於上次山莊的事情,他心裏其實還有些感激顧禦庭,如果不是顧禦庭,他到現在估計都沒辦法見到厲採薇。


    「顧少,薇薇在哪裏?我想見見她。」


    「我為什麽要讓你見她?」


    溫晗臉上的表情很僵硬,過了許久才道:「我知道她犯錯了,我願意替她抵過,任何代價都可以,隻要你放過她!」


    「她未必接受你的好。」顧禦庭說完這句話,直起身子便走。


    溫晗一把攥住他的手,「我給她的好,未必需要她知道。」


    顧禦庭停下腳步,轉身看他,「什麽條件都可以?」


    溫晗愣了下,隨後鄭重其事地點頭,「什麽條件都可以。」


    「好。」顧禦庭的目光落在他攥住自己的手上,溫晗急忙放開。


    然後顧禦庭便走了,最終他也沒說出會要求溫晗為他去做什麽。


    他迴到病房裏時,容意依舊沒醒,好在高燒退得差不多了。


    沒過一會兒,木昭便進來,俯在他的耳邊不知道低聲說了什麽,就見顧禦庭的眉頭狠狠地皺起來。


    緊接著,他蹭地站了起來,就要往外走。


    「發生什麽事情了?」寧萌也跟上去。


    「顧市長找迴來了。」木昭迴答,然後跟上顧禦庭的腳步。


    找迴來了?寧萌一驚,她迅速叫來護士照看著容意,她也跟了上去。


    顧禦庭走得很快,然而到的時候,還是趕不及了,因為顧立川已經被推進搶救室。


    搶救室……


    證明他還沒有死!


    想到這一點,寧萌的心裏鬆了口氣。


    沒多久,顧家所有人再次來了,都在急救室門口焦慮地等待著。


    急救室的大門沒過多久就被打開,醫生從裏麵走出來,所有人都亟不可待地圍攏上去。


    醫生說:「傷者現在的情況很不好,他的左腿受傷情況很嚴重,現在院方的建議是,進行截肢。」


    白映香差點暈厥,她顫聲問:「醫生,除了截肢之外,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他一生驕傲,是肯定接受不了截肢的。」


    醫生道:「顧市長的傷口已經感染,再不截肢的話,會影響到生命危險。」


    眾人臉色蒼白,就連顧禦庭也問:「醫生,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可能外人看起來,說這話時顧禦庭很鎮定,但是站在他身邊的寧萌,卻知道不是這樣的,他已經心如刀絞。


    醫生搖了搖頭,說道:「請大家盡快做決定,沒有多少時間了。」


    就在眾人沉默之際,白顯銳忽然出聲:「醫生,截肢吧。」


    「你說什麽?」白映香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兒子,繼而嘶吼道:「不可以,不能截肢!」


    顧琅琅哭了起來,顧梓琳不斷地拍著她的肩膀,安慰著。


    白顯銳卻很鎮定似的,「醫生,我是他的兒子,我來簽字。」


    醫生將筆遞給他,白映香緊緊攥住他的手腕,怎麽也不讓他下筆。


    「你難道要讓你的父親未來成為一個瘸子嗎?」


    「要麽截肢,要麽死亡,媽,你自己選。」多年警察生涯,他早已練就冷漠鎮定的性格,哪怕內心火熱,他麵上也完全不會表現出來。


    而且,他早已經習慣麵對所有生死,與死亡相比,截肢已經算是幸運。


    白映香終於緩緩將手拿開,最終白顯銳還是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醫生再度迴到急救室裏。


    而白映香卻在此時暈了過去。


    白顯銳將她抱起來,「你們不用擔心,我帶她下去休息就好。」


    白顯銳抱著白映香離開以後,病房門外的氣氛並沒有因此緩解。


    顧長峰一直悶不吭聲地坐在長椅上。


    寧萌則拉著顧禦庭離開了。


    一路上,她都不斷捏著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一下下捏著。


    顧禦庭一直沒說話,走到容意的病房門口,他卻忽然將寧萌一把抱住。


    時間久久,二人也是什麽也沒說,直到病房裏傳來聲音,他才將她放開,兩人一起走進去。


    容意醒了。


    看到顧禦庭和寧萌進去,她開口便問:「人找到了嗎?」


    顧禦庭扶她坐起來,寧萌端水過去給她喝,兩人都沒有第一時間迴答她這個問題。


    「怎麽不說?」容意追問。


    顧禦庭淡淡道:「已經找到了,伯父還好,等你休息好了,就可以去看他。」


    容意卻是沉默了一會兒,才迴應:「嗯,好。」


    她的表情,寧萌看得很清楚,她竟然感覺容阿姨是不願意去看顧立川的。


    這是為什麽?


    事實證明,她並沒有看錯,容意的高燒完全退下去,且體能有所恢復之後,她真的沒有提起過,要去看顧立川。


    可是昨天晚上,她和顧禦庭在山上看到她的時候,分明能夠感受到她悲痛欲絕的心情。


    她和顧禦庭都沒有跟容意說起顧立川做截肢手術的事情,傍晚的時候,他們也是暗中過去探望顧立川的。


    顧家的其他人也都沒告訴她。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容意還在病房裏休息,白映香忽然撞門而入。


    容意在床上醒轉,而後坐起來,看著晨光中的白映香,她的胸口在不斷起伏,很明顯她此刻處在憤怒的情緒當中。


    「嗬,現在你是不是很高興?感覺很自豪?」白映香走過來,語氣譏諷如同利刃鋼刀。


    容意不懂她在說什麽,就隻是定定地看著她。


    白映香忽然一把撲過來,雙手撐在她的床邊,幽幽目光帶著深冷的光芒,盯著容意的雙眸。


    「不說話?二十六年前,他為了救你的兒子,不顧摔倒在地上的我,和我們的孩子!嗬嗬,十八年前,為了你的自由,他親自去請求爸爸,讓你和顧立海離婚!整整二十七年來,他身份上是我的丈夫,但他早就已經和你進行夫妻相稱了吧?」


    容意這才知道,她說的是顧立川。


    「容意,你可真是好手段,你連自己的兄長都不放過!我們都是女人,都說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可是你為什麽連我這個嫂子你都不放過?!」


    白映香抓住容意的雙肩,兇狠地搖晃起來。


    「就在前天!就在前天,他竟然為了你,將腿都給摔斷了!你這麽能左右他的生活、他的人生,你是不是感覺自己的人生很有成就感?」


    容意雙眸睜大,眸中爆出震驚的光芒,「他的腿摔斷了?」


    「怎麽,你兒子沒有跟你說嗎?嗬嗬,也對,從小他就被顧立川當成親生兒子來對待,這件事他怎麽會有臉告訴你?」


    容意仿若渾身力氣被瞬間抽走了似的,身體往後靠去。


    白映香還想要說點什麽,房門卻再次被推開,顧禦庭、寧萌還有白顯銳三人從外麵進來。


    便看見白映香猙獰無比的麵容。


    白顯銳蹙眉,大跨步上前一把拉住她,低沉問:「媽,你在這裏做什麽?」


    「我要讓她償還你爸爸被截掉的左腿,都是因為她,你爸爸才會失去左腿的!顯銳你還是不是媽的兒子了?你如果還是的話,就站在媽媽這邊!」


    顧禦庭和寧萌站在旁邊,心裏很難受,可現在白映香不管怎麽鬧,他們不僅要能理解,也都必須要接受。


    「媽,別鬧了好不好?爸爸身體不好,我帶你迴去看看爸爸。」白顯銳聲音還是很低,抱著拉著白映香往外麵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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