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激動了。「難道你不懂我的心嗎?我的心……」


    「你的心如何了?黑了嗎?!」


    一個玩世不恭的聲音傳來,元奕綸一驚,抬眸見到前方花徑上,元奕琛正大步流星地走過來,不同於他聲音中的戲謔,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笑意,嘴角甚至有股陰狠,殺氣十足。


    元奕綸暗暗咬牙,這小子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他要告白時來,真真是個程咬金!


    他輕輕皺起眉頭。「什麽心?是你聽錯了。」


    「是嗎?」元奕琛不懷好意的掃了一眼元奕綸便從他身邊走過去,筆直來到宮湄卿身前,開口教訓道:「你這女人,這麽晚了在這裏做什麽?萬一碰到那些牛鬼蛇神怎麽辦?要被髒東西纏上了,我看你怎麽躲?」


    宮湄卿知道他話中有話,她忍著笑意,望著他英氣逼人的怒顏。「咱們王府守衛森嚴,哪會有相公說的那些。」


    元奕琛冷哼。「嘖嘖嘖,你不懂,你涉世未深,有些人麵獸心是披著羊皮的狼,你又沒攜著照妖鏡,怎麽辨別得出來。」


    元奕綸聽這話分明在嘲諷自己,內心已燃起不悅的恨意了,又見兩人旁若無人的如此親密,像是不將他放在眼裏,怒氣緊咬在他唇間,恨得牙癢癢。


    就在他恨得想衝上前將他們兩人分開時,元奕琛卻一把將宮湄卿拉到身前,解下自己的披風給宮湄卿係上,挑高著左眉數落道:「我說你這個女人怎麽這麽不懂得照顧自己,出來竟連件披風也不披,幸好你有我,不然看你怎麽辦。」


    「是啊,幸好有你。」宮湄卿吐氣如蘭,朝他嫣然一笑,甜甜笑問:「事情都辦好了?」


    元奕綸的心裏極度不是滋味,無法忍受宮湄卿對元奕琛那樣笑,他已經忘了是他與宮湄嬌糾纏在先才會斷了與宮湄卿的姻緣。


    「哪有什麽事?」元奕琛很自然地摟住宮湄卿小巧的香肩,閑話家常道:「皇上自己無聊,把我和書俊叫進宮裏去陪他喝酒聊天,我都說要迴來陪你了,皇上還是不放人,硬是將我們留到這麽晚。」


    元奕綸妒忌得眼裏快冒火了,他從來沒享有被皇上召進宮裏的殊榮過,為什麽同樣是侄子,皇上就隻寵愛元奕琛一人,就跟老太爺一樣,都是孫子,卻因為他是庶出就不看他一眼,他怎能平衡?


    一陣淩亂腳步聲傳來,數十名帶劍的王府侍衛從前方花徑奔來,赫然見到兩位少主,他們也怔愣了下。


    元奕綸麵色一整。「什麽事?」


    侍衛首領一躬身。「迴世子爺的話,有刺客潛入王爺書房,他被書房的機關射中,負傷逃走,屬下正在追捕刺客。」


    元奕琛冷笑。「王府的護衛不是大哥負責的嗎?竟有刺客膽敢潛入王府,看來堂堂親王府的保安做得也馬馬虎虎,這可不是要人人自危嗎?」


    元奕綸一聽就煩,王府的保安確實是他負責的,但從來也沒出過刺客潛入這等離譜之事,更何況是潛入他父王的書房,那裏可是藏有許多機密文件,若是被刺客得手,後果不堪設想。


    此刻不是與元奕琛針鋒相對的時候,若讓刺客逃出去,他可沒法對父王交代!再者,若元奕深卑鄙的以此大做文章,怕是要奪了他管理王府的權力。


    思及此,刻不容緩,他蹙眉揚聲道:「眾人聽好!本世子從適才就在這裏,沒見到可疑之人出入,傳令下去,兵分三路仔細搜索西院、南院、北院,一定要捉到刺客!」


    父王書房的機關他很清楚,都上了劇毒,若是被暗器所傷,絕對走不出王府便會七孔流血而亡,所以刺客肯定還在府裏。


    「屬下遵命!」


    元奕綸領著一幹侍衛匆匆走了,元奕琛這時冷笑的麵容才放鬆下來,宮湄卿感覺到肩上的重量瞬間加重了。


    她以為他在鬧他,抬眸笑道:「怎麽迴事?」


    元奕琛深深的看著她。「不要張揚,我們自然的走迴聽暖閣。」


    宮湄卿心下一沉,不會吧……


    【第十五章 始知夫君真麵目】


    兩人狀似自然的迴到聽暖閣,一進寢房,宮湄卿便急著將元奕琛摁在床上,查看他的傷勢。


    果然!他腹部被暗器所傷,那傷口十分猙獰詭異,還在流血,而且是黑血,顯見暗器上下了重毒。


    見他傷成這樣,不能被府裏下人看出異狀,還打起精神跟她一路有說有笑地走迴來,她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


    雖然心裏有氣,氣他如此不珍惜自己的身子,但現在可不是跟他追究跟他置氣的時候,她忙要喚人進來幫忙,元奕琛卻拉住了她的手,神情嚴肅。


    「此事不能讓第三人知道。」


    他就是刺客的事若傳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宮湄卿的神情比他還要莊嚴。「我用性命向你擔保,晨露、流芳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前生她們都為她丟了性命,如果她不信她們,這世間就沒有可信的人了。


    見她說得肯定,元奕琛也不阻止了,他知道自己傷勢嚴重,體內如火又如冰,要在這寢房之中處理傷口,若沒有幫手是萬萬不可能做到。


    宮湄卿喚了晨露、流芳來,雖然奶娘管嬤嬤也是可以信任的,但管嬤嬤畢竟年紀大了,受不得這刺激,還是不要驚動的好。


    晨露、流芳見到元奕琛的傷口也很是吃驚,不過宮湄卿已經事先告知了,她們很快鎮定下來,半句多餘的話都沒問便按照宮湄卿的吩咐燒水、送酒和炭火,宮湄卿則打開她兩位師傅相贈的藥匣子,取了其中一顆藥丸兌水化開,讓元奕琛服下,雙眸擔憂不已的看著他由紫轉白的臉色,輕輕拭去他額邊的汗珠子。


    「是麻藥,待會你就會睡著,減輕你的痛苦。」


    麻藥是她師傅的心血,平時不輕易使用,給她的藥匣子裏也隻有三顆而已,如今隻剩兩顆了。


    晨露已取來針線和白棉布,宮湄卿將白棉布剪成條狀,先泡過酒再烤幹,她小心剪開元奕琛的衣物,那傷口仍然駭人,黑血帶著紅絲,這是穿心毒,前生韓婆子教過她,這是毒中至毒,要以毒攻毒方能解毒。


    傷口血肉模糊,深可見骨,可見是毒性侵蝕了骨肉,她連忙小心地消毒了傷口,在傷口灑上一層密密的毒蠍粉。


    幸而他已經沉沉入睡,否則毒蠍粉灑在傷口上那可是撕心裂肺的痛楚,比在傷口灑鹽痛上百萬倍。


    旋即,她穿針引線為他縫合傷口,這也是一項功夫,需先將線在酒裏泡過、弄幹,再將長針在火上烤過方能穿針,需將傷口附近用酒水擦一擦方能縫合,每個步驟都馬虎不得。


    縫好了傷口,再用泡酒烤幹的棉布條包紮,三人合力為元奕琛換上幹淨的衣物,宮湄卿這才讓流芳去取藥、熬藥,幸好這陣子她閑來無事收齊了許多草藥,否則這時間若出府去拍醫館的大門,肯定會令人起疑。


    這一夜漫長又難熬,並不是縫好傷口就好了,若是他發起熱來便表示她的醫療做錯了方向,也可能他中的不是穿心毒,如同韓婆子說過的,天下之大,她並非每種毒都識得。


    這會兒,宮湄卿不願去想若自己醫錯了怎麽辦,她焦急的祈求上蒼讓他醒過來,他一定要醒過來……


    晨露勸道:「姑娘處理傷口極是傷神,不如去歇會兒吧,這裏有奴婢看著,有什麽事會馬上將姑娘叫醒……」


    宮湄卿想也不想便拒絕。「不,我不累也放不下心,倒是這裏現下沒你們的事兒了,你們去歇著吧。」


    晨露、流芳哪肯聽她的,流芳繼續照顧要煎上兩個時辰的藥,晨露則去熬雞粥,準備給兩位主子補神補氣。


    藥煎好了,元奕琛仍沒有醒來的跡象,隻好吹涼了藥,晨露扶著元奕琛坐起來,流芳固定他的嘴,宮湄卿灌藥。


    幸而他將大部分的藥都喝進去了,隻有少部分流了出來,宮湄卿這才有些放心,若他全吐了出來,那事情就大了。


    一直到天色微亮,元奕琛總算醒了,宮湄卿這才真正放下心中大石,趕緊扶他坐起來靠在迎枕上,親自喂他喝粥。


    元奕琛吃了半碗便道:「你也吃些,看你臉色白的,被我嚇到了吧?」


    宮湄卿早叫晨露、流芳去守著外間了,此刻房裏隻剩他們夫妻兩人,畢竟茲事體大,她需得問個明白才行。


    「你這是什麽話?我能不嚇到嗎?」她為之氣結也實在無言,將空碗放置在床沿,美目眨也不眨的看著他。「你怎麽連在自己府裏也要當刺客?究竟是為什麽?總有個理由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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