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湄卿也很想知道那血夜花的原毒長得怎麽樣。「知道是誰對你下的毒嗎?」


    「不知道。」貔貅冷峻的眼裏忽然閃過一抹陰鷙。「最好不要讓我找到,否則我會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貔貅那森冷的語調與冷凝的表情令宮湄卿忍不住問道:「你是江湖中人?」


    貔貅劍眉一挑。「你想知道?」


    宮湄卿點點頭。


    他眸底飛快地掠過一絲似有若無的興味。「想知道就做飯給我吃,我吃飽了自然會告訴你。」


    宮湄卿也不覺得這要求有什麽過分,他躺了這麽些天,此時饑腸轆轆也是人之常情,不過阿丁送來的食盒已經讓她吃完了,此時也晚了,外頭的飯館恐怕都打烊了。


    「你躺會兒,我出去買米買菜。」說是買,但夜深人靜的能上哪買?自然是迴聽荷小築去取嘍。


    她本來想讓他答應不會走出去,但想到她兩位師傅隻交代了不可讓別人發現他的存在,並沒有說要限製他的自由,便把話吞了迴去,料想他此時身上還有傷跟毒呢,也無法離開便是。


    果然如她所想,當她迴聽荷小築取了米肉菜和一些藥材迴來時,他還躺在床上假寐。


    前生未嫁前,她十指不沾陽春水,連個小點心也不會做,嫁入王府後為了討元奕綸歡心,她才學了做菜,又因為榮親王府的男眷都特別嗜吃甜點,她便將大部分心思花在做甜食上,此時做起飯菜倒也有模有樣。


    他多日未進食,一時也不好吃油膩的,因此她便做了容易消化的菜肉粥。


    她將粥吹了半涼,端進房裏,貔貅已經坐了起來,半靠在床頭了。


    她將托盤放在桌上,正想叫他下床吃粥,他卻道:「剛試過了,腿腳無力,下不了床。」


    她忖度著他傷勢可能傷及腿腳,便把托盤端到床邊想交給他。


    不料他又道:「雙手也沒有力氣。」


    宮湄卿一愣,那現在是要她喂他嗎?


    顧及他身上的黑顆粒才褪不久,體內也還有毒素,可能會有此情形,她隻好認命地喂他吃粥了。


    想她前生也沒如此喂過元奕綸,現在這是破天荒了……


    貔貅像是頗為滿意她的順從,嘴角一直高高揚著,又讓宮湄卿懷疑他根本是故意的,故意要讓她伺候。


    不過,他對她的手藝很捧場,將一大碗粥吃得涓滴不剩,也不枉她煮得辛苦又喂食得辛苦了。


    吃完了粥,宮湄卿便為他換藥,之前他都是昏迷的,她便順順地換藥,也沒出什麽事,今兒被他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眸盯著,她倒是顯得有些手忙腳亂了,藥粉簡直在亂灑。


    貔貅像是很享受她的慌亂,兩眼瞅著她,不緊不慢地問道:「你家在哪裏?這麽不迴去成嗎?」


    她自稱是小戶之家,這問題倒是問倒她了,小戶人家的閨女能跟男人單獨過夜嗎?


    她清了清喉嚨,淡淡道:「不打緊,師傅向我爹娘打過招唿了,而且我們——咳——江湖中人,不拘小節,不會在意這個。」


    貔貅似笑非笑。「原來你也是江湖中人。」


    「也?」宮湄卿耳朵很尖的聽到了。「所以,你是江湖中人嘍?」


    「算是吧!」他模棱兩可地說。


    宮湄卿沒好氣。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麽算是吧!根本是騙她為他做飯嘛!


    她粗魯的為他做最後的包紮。「藥都換好了,你睡吧!該到服藥的時間我再叫你。」


    她沒說出她師傅名諱,也沒問貔貅是否認得她師傅,因為師傅並沒叫她問,她便不能自作主張,或許兩位師傅隻想救他,並不想讓他知道是他們救了他,況且這小子也沒開口問救命恩人是誰,她又何必雞婆。


    這一夜,她仍舊在貔貅床邊守著,生怕他有什麽不適。


    如此匆匆,五日過去,宮湄卿判斷貔貅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他也能下床走路和自己吃飯了,夜裏她便到隔壁房間好好睡了一覺。


    或許是太累了,她頭一沾枕便沉沉入睡,醒來才夜半,外頭天還黑著,但她也睡足了四個時辰。


    胡亂淨麵後,她便想去看看貔貅的情況,不想他竟然不在床上!


    這一驚,非同小可!她連茅屋都去找了就是不見他的蹤影,也沒留下書信啥的,是不告而別了嗎?


    真真急死人了,這小子,他以為能起身走動、能站能吃就是痊愈了嗎?他還得繼續服一個月的藥呢!況且,看在她照顧他這麽久的分上也該對她說一聲再走吧?可知道她和師傅在他身上用了多少名貴藥材,真是沒良心!


    宮湄卿在心裏將人罵了個遍還是不解氣,正在想要不要出去找人時,貔貅竟自己迴來了。


    他忽然推門而入嚇了宮湄卿一跳,她失聲驚喘了一聲,看清來人,旋即一愣。


    難道是自己誤會他了?他並沒有要不告而別……若不是不告而別,不然是?「你這是摸黑出去散步嗎?」


    貔貅左手牢牢握著右小手臂,啞著嗓子道:「快把門閂好!進來!」


    宮湄卿看他那樣子……


    不會吧?


    舊傷還沒好,新傷又來?


    她連忙閂好大門後奔進屋裏去,見他臉色蒼白的靠坐在床頭,她臉色倏沉,耷拉著一張臉。「你到底是去哪裏了?」


    他閉起了眼眸,有氣無力地道:「手臂上有刀傷,你想個法子掩蓋,官兵可能很快就會追來。」


    還引來了官兵?宮湄卿肚皮差點兒氣破,她重重跺腳。「我真是欠了你的!」


    她火速取出師傅留下的金創藥,以等級來分,她師傅的金創藥是最好的,好到什麽程度?能令傷口瞬間愈合的程度。


    她忙為他上藥,見他衣袖撕破了,定是被劃一劍時弄破的,這可是鐵的證據啊,她忙把他的上衣脫下來,又清理了裏外的血漬。


    「快!快鑽進被裏!」她連聲催促,又急忙吹熄了燭火,把那破衣裳往床底一塞,迅速卸下自己發上的釵環,耳朵貼門聽著外頭的動靜。


    沒一會兒,果然傳來大力拍門聲音,她粉拳倏握,叮囑床裏那個禍害,「我出去瞧瞧,你千萬別起來!」


    她佯裝一副被吵醒的模樣開了大門,看到一片黑壓壓的人頭,數不清的衙役手提燈籠將小巷守得嚴實,她心下不免一驚,暗忖那小子究竟是招惹什麽事,怎麽來了這麽多官兵?


    幸好,她二舅母見她常在外行走,又不時往聽荷小築跑,怕她遇到之前吳縣令千金無事生事的那等事,會教人欺負了去,便早早給了她一塊令牌,讓她可以保身用。


    「這裏住的是什麽人?」帶頭的官兵名叫陳南,他們是一路從嚴大人的別莊追刺客追到此處,在這附近失去了那蒙麵刺客的蹤影,但此處民宅的巷弄間又有一排滴滴答答的血漬,血漬更是到這戶人家便消失了,他們肯定刺客就藏身在此處才會逐戶盤查。


    「迴官爺的話,隻有民女夏氏與夫君住在此處。」宮湄卿恭恭敬敬地答。


    「適才有無見到可疑之人?」陳南自是有其官威。


    宮湄卿仍是不抬螓首,低眉順眼地道:「民女與夫君早早入睡,不知外麵發生了什麽事,還請官爺告知。」


    陳南一抬下巴。「有刺客往這裏來,顯然就在此間,因此我們要入屋搜查。」


    「刺客?」宮湄卿裝出驚慌的樣子,忙道:「既是如此,官爺們請!」


    她忙讓開了身子,她知道一味的拖延不肯讓他們搜,反而令人起疑。


    小院周圍立了高高的粗木樁圍欄,共有三間房,屋裏擺設簡單,十幾名官兵頃刻間便搜完了,自然是一無所獲,而屋裏平淡無奇,就像個小戶人家小夫妻的居所,也無可疑之處。


    但是,屋裏飄著濃濃的藥味,令陳南有些起疑。「你家相公呢?」


    宮湄卿知道屋裏藥味實在濃重,便順勢道:「在睡呢,這幾日染了風寒,喝了藥也不見效,身子不大爽利,飯後喝了藥便熟睡了,請官爺們見諒。」


    陳南沉吟了一會才道:「那刺客的右手臂被我劃傷了,讓你男人舉起右手讓我瞧上一眼,若是無傷,我們這就撤退。」


    「官爺,請隨我來。」宮湄卿二話不說便打開寢房的門,紗帳後邊,床裏的人動也不動,顯然「睡得極熟」。


    她先點了燭火,走到床邊撩起紗帳,輕輕掀開被子拉起貔貅的右手高舉給那些官差們看清楚,右臂一點傷口都沒有。


    陳南一使眼色,所有人立即撤出,宮湄卿鎮定地帶上房門,心裏忖度這下他們應該要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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