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一直以來的金融中心。


    橫店距離魔都並不算太遠,楚澤沒有第一時間選擇拜訪,而是與劉一菲在魔都玩了兩天。


    兩天的時間,對於劉一菲來說格外珍惜。


    挎著一個小包,裏麵帶著一個小本本,每做到一件事情,便輕輕的劃掉。


    城隍廟逛吃。


    外灘漫步。


    船上夜遊。


    遊樂場過山車,不過,劉一菲看著跟著楚澤而來,眼神緊張工作人員,最終還是放棄了坐刺激的過山車。


    一是不能增加負擔,二是真的不能出現意外。


    “到時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坐過山車。”楚澤笑嗬嗬的拍了拍劉一菲那修長的手。


    權衡的背後,總是能被同樣的人感受到。


    “真的?”劉一菲目光一亮。


    “真的。”


    楚澤點了點頭,這事對於兩人來說隻是一個小插曲。


    兩天的時間裏,去過電視塔,進過動物園。


    吃過城南的蒼蠅館子裏麵的生煎,排過黃河路上的排骨年糕。


    最終站定到了一間倉庫前,在外看著那槍林彈雨的彈孔。


    一道道破敗不堪外牆,麵色沉重的走過內部模擬出來的場景,感受著曾經看不見希望的至暗。


    倉庫外,兩人攜手站定,注視著那充滿著彈孔的倉庫。


    外牆曆經歲月,見證著曾經的槍林彈雨,活在旁邊的高樓林立之中,又是那般的矚目。


    劉一菲想了許多的地方,可最終還是感覺隻有這裏。


    “這個送你的。”劉一菲從小包裏掏出了一個精美的禮物盒。


    楚澤神情有些驚愕,不過接過之後,還在手上掂量了一下。


    很輕。


    楚澤很自然的拆開,隻是拆開的那一刻,愣住了。


    灰底格線黑字,楚澤抬頭看著巧笑嫣然的人影,一身碎花的連衣裙,胸前有著一道蝴蝶結,正背著雙手仿佛在等待著。


    突然間,楚澤懂了小本子上,為什麽要來這裏。


    這裏是一個銀行倉庫,這裏發生了一場赴死的戰鬥。


    是一場打出華夏人血性的戰場,是整個魔都人親眼見證的悲壯史詩。


    是明知結果後的義無反顧。


    是無數華夏人不能忘卻的死戰。


    楚澤沒有言語,隻是默默的把眼前人影擁抱入懷。


    嗅著青絲間的幽香,感受著因為緊張反饋在身體上那一絲悸動。


    在這麽一個地方,拿出灰底白字的方塊物之後,楚澤便一下明白。


    我知你意,攜手共行。


    知至暗不易,知一路荊棘,知你無愧於心,不懼鬼神。


    “找個時間,帶我見見你父母?”楚澤突然間開口說道。


    “好。”


    靜靜被擁抱著的劉一菲,神情一愣嘴角含笑的應了一聲。


    “抱上了,抱上了...”遠處商務車裏麵的顧瑩與薛盼麵色興奮。


    “我就說今天見證曆史。”薛盼拍著自己的大腿,臉上流露出強烈的興奮。


    恨不能感同身受,可這隻能想想,楚老師那樣的人物不可能看上她。


    奔赴之約,猶如星辰。


    閱罷家國情懷,她也聽的下兒女私情,兒女情長,國之建設,永遠並不衝突。


    隻不過,有人需要遷就,有人需要懂其心意。


    而無論是顧瑩還是薛盼,看著倉庫門前相擁的人影,眼神都有著羨慕,在最好的年紀,碰上了最好的彼此。


    她們不求遇見,見證已是知足。


    兩天的時間,劉一菲感覺這兩天很充實。


    人生旅途就是這樣,同頻共振的湊在一起,便已是人生圓滿。


    有困難,有險阻。


    可那又如何,永遠不是一個人獨行,人生悠長,聚攏是煙火,攤開是人間。


    市井長巷人間煙火,人間孤鴻已有歸宿。


    這一切都是她們喜聞樂見。


    ........


    .....


    魔都交通大學。


    大學內的學術氛圍很濃重,一大群學生匯聚在一起,討論著學術。


    隻不過,隨著幾道人影的出現,正在討論的學生,一下就止住了話語,默默的注視著走在校園內的一群人。


    特別是為首的人影,材料學院返聘而歸的院長。


    楊國康,真正在國內材料學上,擁有極多成就,是真正在材料領域最頂尖的權威。


    當出現在校園上,就足夠的引起轟動,不用腦子想都知道可能有重要的人物會來學校。


    這讓他們一下就來了精神,自然沒有繼續討論。


    “老師,我們在等誰。”李同濟作為楊國康的博士研究生,留校帶課。


    現在兼任著楊國康的助理,所以對於這一次的迎接,李同濟有些好奇。


    老師今天早早的起來,一切都透露著詭異和不尋常,這般鄭重的迎接人,他都在想是不是國外的一些頂尖科研團隊過來交流。


    “一位西工大的老師。”楊國康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屬於是完全把讀書讀出來的知性儒雅,展現的淋漓盡致。


    再配合著那斑白的頭發,為知性儒雅加了幾分。


    西工大的老師?李同濟目光微微一愣。


    西工大的老師值得這麽鄭重的來等待嗎?內心還是有些疑惑,隻是看著老師鄭重的模樣。


    疑惑並沒有持續太久,不多時,就有著數量轎車出現在材料學院外。


    當幾輛轎車出現,車上的數道人影快速的下車,楊國康見此,目光微微一挑。


    曾經在燕京科院的材料研究所裏見過的那個少年,此時,算是完全的長開了,臉上沒有太多的稚嫩,反而是成熟與穩重。


    若不是臉上的膠原蛋白展露著年紀,要說年近三十也不為過。


    看著下車的楚澤,楊國康自然不可能擺譜,要擺譜也不可能出來迎接,看著楚澤下車,立刻快步的迎了上去。


    “楊老,好久不見。”楚澤一臉笑容的打著招唿,手上還拿著幾個禮盒:“我爸認識的老板剛炒的虞城毛尖,特意帶了幾盒給您嚐嚐。


    “那我可不跟你客氣了。”楊國康笑嗬嗬的接過楚澤遞過來的茶葉。


    “客氣啥,這一次是我叨擾了。”


    楚澤語氣帶著恭敬,楊國康接過之後,目光不自覺的落在了與楚澤同行的少女身上。


    “這位是...”


    “我女朋友劉一菲。”


    “真漂亮!”


    楊國康笑吟吟的看向劉一菲,臉上帶著和善的笑容:“恭喜你們。”


    “謝謝楊老。”劉一菲禮貌的迴應著。


    打完了招唿,楊國康迴頭看向楚澤:


    “說實話,你真沒有必要特地跑過來....”


    “問題有點多,而且我有件事想親自跟您說。”楚澤笑著開口。


    “什麽事。”


    楊國康一邊引著楚澤進去,一邊有些好奇。


    隻是這話一出,楚澤看了一眼四周:“換個地方說話。”


    見此,楊國康愣了一下,沒有再問,帶著楚澤邁步踏入材料學院。


    進入辦公室,待李同濟泡完了茶後,楊國康便揮手示意讓李同濟離開。


    這才麵色十分嚴肅的看向楚澤。


    “現在可以說一說了吧?”楊國康麵容嚴肅下,目光流露出一絲好奇。


    對於眼前的少年,他之前的印象其實還停留在燕京時,鄭厚德據理力爭下的那個少年,隻是隨著幾輛車的出現,以及那種程度的安保級別。


    楊國康便明白,對方可能在他所不知道的領域,又做了很多的事情。


    而且這些事情是真正舉足輕重的。


    “楊老,你看看這個。”楚澤伸手拿出了一塊流光異彩,名片大小的鐵片,大約有著三厘米厚。


    楊國康沒有言語,而是接過之後,認真的打量著手上的鐵片。


    那瑩瑩的流光,讓他為之側目。


    而劉一菲坐在一旁很安靜,隻是看著這鐵片,她的神情明顯一愣。


    因為這鐵片與她奉若珍寶的花,明顯是同一個油漆。


    “很好看,這有什麽不同嗎?”楊國康看了一會,並沒有看出什麽。


    “拿到窗邊的陽光下試試。”


    楚澤說完,楊國康立刻從沙發上起身,走到了窗邊,一縷陽光照射進來,瞬間鐵片像是烈焰一般,可手上的鐵片卻一點都沒有感覺到燙手。


    一刹,楊國康仿佛想到了什麽,轉頭看向楚澤。


    “楚澤,你想幹什麽,別賣關子。”楊國康語氣之中壓抑著一股子情緒。


    因為他猜測是對的,那隻能說野心太大了。


    “我記錄了這個配方,想請楊老參與反推配方,嚐試能不能做到隱形....”楚澤語氣帶著嚴肅。


    楊國康麵色上沒有絲毫的意外,低頭看著手上烈焰一般的鐵片,陷入沉思。


    而這時,楚澤開口了:


    “我嚐試過很多的方法,利用配方反推的進度非常慢,這是一種漸變油墨,可隻能變的更耀眼,而不是淡化,所以我想邀請楊老帶頭攻關這個項目。”


    楚澤語氣很誠懇,漸變油墨有著很巧合性,在虞城的時候,他亦是不停的嚐試能不能利用著配方反推,可結果是失敗的,沒有絲毫的寸進。


    至於想從已經定型的油墨反向研究,那或許現在華夏的科技瓶頸早就已經突破了。


    這根本不可能,一個定型之後的油墨與沒有定型的油墨,完全就是兩個東西。


    而他此行的目的,除了解決一些困惑難題,還就是邀請楊國康。


    目的是漸變油墨的後續性開發,爭取做大做強,再創輝煌。


    “為什麽你不親自帶隊?”楊國康語氣有些低沉,他已經到了退休的年紀。


    正是因為如此,他這兩年退居魔都交大,沒有在參與一線的科研工作。


    跨越了知天命的年紀,已至古稀之年,機會更應該給一些年輕人。


    “我目前手頭上有一個更急的塗層研究。”楚澤搖搖頭。


    漸變油墨隻能變亮,可若是漸變油墨反向變暗,就意味著可能做到肉眼可見的隱身。


    可能研究的路不是那麽坦順,可既然有了一個方向,楚澤自然不可能放棄這個方向。


    楊國康聞言, 陷入沉默。


    “我可以推薦一些人。”楊國康猶豫了一下,沉聲的開口說道。


    “楊老,沒有人比你更合適。”楚澤搖搖頭,很肯定的開口說道。


    反推導是很講究的,在華夏各種科研項目啟動的時候,基本都是借鑒研究。


    在反推導研究上,老一輩人的經驗就是最寶貴的財富。


    “楚澤,你得考慮我現在六十八了。”


    “隻要您願意,年紀從來都不是問題。”


    “我考慮一下吧,我帶你們去吃個飯,安排一下招待所。”


    楊國康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搖搖頭,沒有答應。


    六十八,各方麵都在衰退,他又哪能不知道自己的情況。


    有些時候,不服老不行。


    楊國康並沒有第一時間答應,楚澤亦是沒有再說,而是點了點頭。


    三人出了辦公室,在李同濟的陪同下,去了學校的教師食堂,飯菜的味道還是不錯。


    吃完飯後,楚澤便被帶領著安排了一間招待所,一室一廳,雖然小,但不顯擁擠。


    安排好這些之後,楊國康離開了,同時,劉一菲幫著楚澤把筆記搬上樓。


    “那個油墨,給我們真的沒事嗎?”劉一菲突然間的開口。


    “要是固形的油墨都能反研究,那華夏的技術壁壘早就破了。”


    楚澤搖搖頭,笑著迴應著,把筆記本一項項的擺好,這些都是他的需要問的問題。


    劉一菲聞言,亦是放下了心思,不過感覺迴去還是得告誡一下顧瑩與薛盼。


    “那能來這裏看你嗎?”


    “能。”


    “那我走了,約了幾個廣告要拍。”


    “好,我送送你。”楚澤點頭應了一聲。


    劉一菲突然間的前傾,在楚澤身上印了一個結結實實。


    “不用送,兩天已經夠了,你應該忙你的事情。”然後調皮的揮了揮手,一蹦一跳的離開了。


    楚澤目送著,臉上微微一笑。


    ..........


    .....


    交大家屬樓。


    楊國康迴到了家中,坐在陽台上,愣愣出神的看著魔都的燈火闌珊。


    坐在陽台上,看著天際線那夕陽西下,一層層漫金色的光輝灑在整個城市。


    罕見的拿出早就已經戒斷的煙,不自覺的點了一根。


    伴隨著哢嚓一聲清響開門聲。


    “老頭子,發生了什麽事情?”一道蒼老又清脆的聲音,語氣有些急悶,更有著一些魔都人的圓潤。


    踏入房門之後,順勢的打開了燈光,目光落在陽台上的人影身上。


    “有人邀請我去研究一項東西。”楊國康沒有迴頭,眼神仿佛失去了聚焦,本能的迴應著。


    “你不想去?”


    老婦的聲音很好聽,語氣有些古怪的開口。


    楊國康沒有說話,隻是搖頭。


    “想去就去啊。”老婦走到了陽台,雙手輕輕的搭在老伴的肩膀上。


    “我隻是舊時代的殘黨,去往新世界的船我怕是上不了。”楊國康眼神中有著擔憂。


    去不去很容易,他隻要鬆口就行,可決定難下。


    哪怕就是成為交大的返聘,都是他做了很久的決定,決定退居二線在材料領域繼續做著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這不是他優柔寡斷,而是年紀擺在那裏。


    特別是看著楚澤年輕的不能再年輕的臉龐,他安然退休也沒有什麽不好。


    “誰說上不了?人家都邀請你,就說明能上船,而且你是服老的人?要是服老,你不會傷退一次,又去了一線,也不會退休兩次,都帶孫子,又去了一線。”


    “老頭,你就別騙自己了,年青的時候,我就被你這幅模樣騙了,要是早知道你的性子,我絕對不嫁你的。”


    “按現在年輕人的話來說,你這叫又慫又愛玩。”


    “還天天說著自己知天命,不就是想找一個借口,再次前往一線.....”


    老婦搭在楊國康的雙手拿起,開始掰著手指頭算了。


    “別說了...我去!!”楊國康老臉一紅,連忙把老伴的手按在肩膀上。


    再說下去,老底都要翻的底朝天。


    “哼...”


    老婦輕哼了一聲,不過臉上卻是流露出一絲淡淡溫馨的笑容。


    從大廳裏搬了一張椅子,坐在陽台。


    夕陽西下,兩道人影牽著手,在夕陽裏漸漸的拉長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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