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鋒真的生病了嗎?


    當然是假的!


    事實上,秦鋒非但沒生病,還吃嘛嘛香、身體倍棒,舉幾百斤重的大石鎖都不成問題!


    生病的是影子—王梁,穿著秦鋒的服飾,躺在床上治病、吃藥、修養,以迷惑外界視線!


    至於秦鋒本人,已經偷偷溜出了花馬池城,隨著一起溜出來的還有二十名忠誠可靠、本領高強的親兵。


    而溜出來的目的,是要暗訪花馬池鹽場,了解真是情況!


    常言道:要想看的長遠,得站在最高處,要想看的明白,得待在最底層!


    花馬池鹽場的最底層,就是那些日夜勞苦、負責製鹽的灶戶們,若能混進灶戶當中,就能詳細了解鹽場的真實情況了。


    問題是,在大明朝的社會製度中,灶戶和軍戶一樣都是世襲的,外人根本混不進去,怎麽辦?


    有辦法!


    就像衛所軍官百般壓榨軍戶,致使軍戶大量逃亡一樣,花馬池鹽場的灶戶們在鹽官的無情壓榨下,同樣大量逃亡,結果嚴重影響了青鹽的生產。


    鹽是重要生活物資,若是達不到產量,朝廷是要降罪的。


    為了避免被降罪,鹽官們想出一個辦法:就是大量招募社會上的閑散人員到鹽場來幹活,增加青鹽的產量,這些人叫做鹽工。


    與灶戶不同,鹽工們來去自由、不受限製。


    故而花馬池周圍地區的百姓們,經常在農閑時節來做鹽工,賺點錢糧、貼補家用。


    現在是八月初,田間的農活不算多,因此上,方圓幾百裏內的百姓們紛紛跑來做鹽工,成群結隊,報名者天天都有!


    挑出三名親兵,裝扮成走街串巷的貨郎,負責傳遞消息。


    秦鋒和其餘十七名親兵則換上破舊衣服,背上行李卷,而後混進前來打工的百姓們當中,到鹽場報名當鹽工。


    當然了,十八個人不能聚在一起,而是分散到不同的地方報名,秦鋒身邊隻留下四名親兵,負責護衛安全。


    ………


    鹽場內共有十一個鹽湖,其中最大的叫花馬池,另有紅崖池、旱灘池、蓮花池……娃娃池、灣灣池!


    中午時分,秦鋒和四名親兵來到了娃娃池,今天來這裏報名的人很多,排著長長的隊伍。


    負責接待的是一名五十多歲的老者,中等身材、體型消瘦,穿著打補丁的青布長袍,坐在一張白木書案後麵,手持毛筆,在花名冊上登記報名者們的信息。


    過了小半個時辰,才輪到了秦鋒,自然要報個假名了。


    「姓名、年齡、那裏人氏?」


    「蕭十一,二十三歲,榆林右衛—安南千戶所—陽水堡人!」


    「你們榆林三衛是出了名的民風彪悍,年輕人都喜歡當兵吃糧、殺敵立功、博取富貴,你怎麽跑來當鹽工了?」


    「唉,說來慚愧,在下天生膽子小、見血就害怕,不敢上陣拚命,於是就跑來當鹽工了,當鹽工雖然累了一點點,還賺不到大錢,可勝在安全不是!」


    「嗯,以前當過鹽工嗎?」


    「沒當過,這是第一次來,人生地不熟的,還請先生多多關照!」


    說話間,秦鋒摸出一小粒碎銀子,悄悄塞向青袍老者手中,不想遭到了拒絕,什麽意思,莫非嫌少?


    自己現在可是一個出門打工的窮苦軍戶,能用一小粒碎銀行賄就不少了,竟然遭到了拒絕,這位青袍老者未免太貪了一點吧!


    罷了,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再加點吧!


    秦鋒又掏出一粒稍微大點碎銀子塞過去,不想再次遭到了拒絕。


    「小夥子,將銀子收


    迴去吧,老夫不是嫌少,而是從來不收不義之財,更不會敲詐窮困人的血汗錢,你是新人,老夫自會照顧一二,到旁邊等候吧!」


    「哦,多謝先生!」


    大明朝的吏治**透頂,上到內閣輔臣、六部九卿,下到不入流的小官小吏,少有不貪汙的。


    沒想到,今天就遇到了一個,這讓秦鋒有些詫異,同時對青袍老者產生了一些興趣。


    迴頭好好打探一下,如果真是一個清兼自守、且有能力的,那就賜他一場大造化!


    ……


    很快的,報名者全都登記完了,接下來要進行安置!


    就是將一眾鹽工們,安置到人丁較少的灶戶家中居住,而後一起吃飯、一起幹活,等掙到了錢糧,再按照出力多少進行分配。


    如此一來,既解決了灶戶家中人丁不足的問題,可以促進青鹽的生產,又解決了鹽工們的吃住問題,可謂一舉兩得!


    其實老鹽工們都有熟識的灶戶,直接前去搭夥就是了,而像秦鋒這類第一次來的新鹽工們,才需要進行分配,這件事很重要。


    若是分配到性格善良的灶戶家中,不僅容易相處,等幹完活之後,還能多分一點錢糧。


    若是分到性子刻薄的灶戶家中,那就悲催了,多受勞累、少分錢糧,還可能受到打罵!


    因此上,凡是新來的鹽工們都暗暗祈禱著,希望能分配到性格善良、待人寬和的灶戶家中,若是灶戶家中再有個未出門的漂亮姑娘,或者死了男人的俊俏寡婦就更好了,嘿嘿!


    ………………


    黃昏時分,辛苦了一天的灶戶們,陸續迴到了位於鹽場附近的村落中。


    青袍老者帶著幾十名新鹽工早就等在這裏了,先是和老灶戶們打了個招唿,說明情況,而後開始分配。


    「王小二,你去村東口的老劉家!」


    「田滿倉,你去村西口的老馬家!」


    ………


    「蕭十一,你去村中間的樊老實家!」


    「是,先生!」


    青袍老者幾句話,就將秦鋒被分配到了一位叫樊元良的老灶戶家中,樊老實是其綽號。


    樊元良,身材不高、相貌憨厚,臉上堆滿了皺紋,頭發大半花白,看樣子有六十多歲了,穿著滿是補丁的舊衣服和一雙破爛不堪的草鞋,顯然家中生活很是困苦。


    身後還跟著個小姑娘,大約六七歲,長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起來十分可愛,就是身體太瘦弱了一些,怕是連三十斤都不到,同樣穿著滿是補丁的衣服和鞋子。


    「樊老實,這個小夥子是新人,一點製鹽的經驗都沒有,你好好照顧著,千萬別出差錯!」


    「同提舉大人放心,小老兒一定好好照顧著,不會出差錯的!」


    「老夫早就不是同提舉了,現在就是個普通書吏,直接叫我徐書吏就是了!」


    ……


    青袍老者和樊元良親切交談著,顯然二人非常熟悉,秦鋒在旁邊傾聽,聽出點有意思的事情。


    要知道,朝廷按照規章製度,在花馬池設置了一個鹽課提舉司,專門負責管理各種鹽務。


    而在鹽課提舉司當中,設有提舉一人、從五品,同提舉一人、正六品,副提舉若幹人、從六品,下麵還有吏目、庫大使、庫副使……一大堆的官吏。


    而後交談過程中,樊元良尊稱青袍老者為同提舉大人,後者則以書吏自稱,這說明什麽?


    說明青袍老者以前做過花馬池鹽場的同提舉,後來因為某種原因,被罷免了官職,變成了書吏。


    由堂堂的鹽場二把手、正六品的朝廷命官,變成了一名不入流的小吏,


    這裏麵的故事挺深啊,自己得好好打探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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