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天。


    用過早飯之後,薛瑾瑜忙玉器的事情去了,秦鋒難的空閑下來,於是決定進綏德城逛一逛,看看百姓們的生活情況,這可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崇禎帝—朱由檢嘔心瀝血、日夜操勞,吃的是普通飯菜,穿的是打補丁的衣服,論起勤政和節儉來,在古今帝王中絕對名列前茅,可大明朝的情況卻越來越糟糕,其中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從未親自體察民情!


    當信王的時候,深居在王府中,當了皇帝以後,又深居在皇宮中,既不知真實國情,又不識百姓疾苦,全靠奏折了解國情、靠批奏折治理國家,與事實嚴重脫離,國家不敗不亡才是怪事呢!


    秦鋒則與之相反,經常四處走一走、看一看,深入了解百姓們的生活情況,這樣才能更好的發現問題,進而解決問題!


    誰能解決百姓們的問題,讓百姓們過上好日子,誰就能得民心!


    得民心者,得天下!


    ……


    準備妥當之後,秦鋒約上了李岩,又帶著楚夢溪、葉青竹、熊大、熊二,一起離開薛家莊園,坐著馬車進了綏德城。


    另有一百多名親兵,內穿堅甲、暗藏利刃,化妝成普通百姓的模樣,分散周圍、護衛安全!


    進城逛街而已,需要這般小心謹慎嗎?


    當然需要了。


    常言道:打人一拳,防人一腳!


    秦鋒非常清楚,自己在算計八大晉商的同時,八大晉商肯定也在算計自己,說不定已經有大批刺客來到了綏德州,隨時準備對自己下手。


    為了安全起見,自然要多帶親兵了,可不能像東漢末年的小霸王—孫策那樣,自恃勇武、輕狂無備,最後死於幾名刺客手中,宏圖壯誌皆付流水,那未免太憋屈了!


    ……


    上午時分,秦鋒幾人來到了綏德城內,而後下了馬車,一邊在大街上隨意遊走,一邊觀察百姓們的生活情況。


    觀察的結果,可以歸結為十二個字:十分勤勞、生活困苦、安分知足!


    綏德城內的百姓們十分勤勞,不僅青壯們在起早貪黑、辛苦勞碌,就連白發蒼蒼的老者、尚未長大的孩子都沒有偷懶的,都在想法設法的做一些事情,貼補家用。


    即便百姓們這般勤勞,可日子過的還是很苦,大都麵有菜色,穿著破舊的衣服、補丁摞著補丁,赤足者比比皆是。


    即便如此,綏德城的百姓們很少有怨言。


    因為與那些飽受蹂躪的州、縣相比,綏德城起碼沒被流寇劫掠過,生命安全有保障,而且隻要辛勤幹活,就有房子住、有口稀飯吃,這在亂世中已經相當不容易了,故而這裏的百姓們很知足,甚至生出一種病態的幸福感!


    這樣的幸福感,可憐、可悲、可歎!


    ……


    逛到中午時分,幾個人都有點餓了,於是挑了一家規模不大,但收拾的很幹淨的麵館用飯,並點了本地的特色美食:餎餎麵和幾樣小菜。


    很快的,一名小夥計端來了小菜和熱氣騰騰的餎餎麵,看起來非常有食欲。


    可是真吃起來,味道就不對了,太淡,一點鹹味都沒有,讓人難以下咽!


    「夥計,過來一下!」


    「幾位客官,有何吩咐?」


    「這幾樣小菜和麵的味道都太淡了,你們是不是忘記放鹽了?」


    「迴客官的話,小的們沒有忘記放鹽,就是放的少了一點點,沒辦法,現在鹽價太高了,若是多放的話,我們這小店就要虧本了!」


    「哦,現在的鹽價很貴嗎?」


    「是啊,以前一升精鹽是二百五十文錢,百姓們還能勉強吃的起,


    可是最近兩個月,鹽價就像猴上樹一樣蹭蹭往上漲,已經漲到一千一百文一升了,是以前的四倍多!


    鹽價這麽貴,高門大戶們不在乎,我們這小店實在挨不起啊,隻能節省著用,因此飯菜的味道淡了一些,還請客官們多多海涵!」


    「好了,你下去吧!」


    問清情況之下,秦鋒和李岩對視了一眼,而後一言不發的開始吃麵,吃的幹幹淨淨,連麵湯都沒剩下。


    吃完之後,秦鋒一行人結了帳,離開小麵館,繼續在大街上逛遊,還特意逛了一下鹽市。


    結果發現小夥計說的是實情,鹽價真是很高,不是一千一百文一升,而是一千三百文一升,說明鹽價在不斷上漲,而且速度奇快!


    柴米油鹽,關係到百姓們的日常生活,這可不是小事,必須調查清楚,而後予以解決!


    於是乎,秦鋒一行人結束了遊逛,坐著馬車迴到了薛家莊園中。


    恰好薛瑾瑜已經迴來了,正在小客廳內喝茶,秦鋒、李岩立刻支走別的人,而後訴說了鹽價上漲的事情,並詢問其中緣由。


    薛瑾瑜聽完之後,當既詳細解釋起來。


    原來大明朝實行的是劃區行鹽製度,既每一個區域都由專門的鹽場供應食鹽,而且品類各有不同!


    比如東南各省,吃的基本上都是海鹽,由兩淮鹽場、兩浙鹽場負責供應。


    西南各省,吃的基本上都是井鹽,由四川—自貢鹽場供應。


    山西省吃的是池鹽,由位於運城的—河東鹽湖供應。


    陝西省吃的同樣是池鹽,由花馬池鹽湖供應!


    花馬池,又名大池,位於寧夏後衛的東北角上,早在秦漢時期,就是著名的產鹽地。


    花馬池出產的鹽,顆粒巨大、味道醇正、顏色泛青,故而又稱青鹽,乃是鹽中上品,深受世人的歡迎,因此銷量非常之好,每年都能賺取大量的利潤!


    而這種青鹽的行售權,多年以來,一直由以高家為首的寧夏鹽商們把持著,高家則憑著巨大的售鹽之利,成為了三大秦商之一,與綏德—薛家、西安—胡家並駕齊驅!


    而綏德地區的青鹽,一直是由高家商隊負責供應的。


    可是最近一段時間,供應的食鹽越來越少,這才導致鹽價不斷上漲,已經影響到了百姓們的日常生活。


    就青鹽供應減少的事情,薛家曾經詢問過,高家給出的迴答是:今年開春以來,花馬池一帶的雨水太少,致使鹽湖大麵積萎縮,產量隨之嚴重下降,再加上道路阻隔、運輸不便,這才減少了綏德地區的青鹽供應量,並答應盡快解決問題,恢複以前的供應量。


    聽完了薛瑾瑜的一番解釋,秦鋒的眉頭並沒有展開,反而皺的更緊了。


    「鋒哥,有什麽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了,寧夏後衛距離白城子不算遠,兩地的天氣情況基本一樣,今年的雨水是不多,可是和前幾年相比,並沒有明顯的減少,鹽湖的產量為什麽會大幅下降?


    最近兩年,陝西境內的流寇基本上都被剿滅了,各府、州、縣皆平安無事,既沒鬧水災、又沒鬧地震,根本不存在道路受阻的問題。


    因此上,高家給出的兩個理由並不成立,青鹽供應大量減少,其中必定另有隱情,至於什麽隱情,暫且不得而知!


    瑾瑜,你立刻辦兩件事:一是派出得力之人前往花馬池—高家,詢問青鹽供應不足的真實原因,並讓高家盡快恢複供應,以免影響了百姓們的日常生活。


    二是派出大量人手,到周圍的州、縣查看一下鹽價的情況,如果隻是綏德州一個地區鹽價上漲,那麽問題不大,如果各州、縣的鹽價都在上漲,那就問題大了!」


    「明白,我立刻去辦!」


    薛瑾瑜是雷厲風行的性格,立刻按照秦鋒吩咐的辦這兩件事去了。


    幾天之後,消息傳了迴來,綏德周圍的米脂、吳堡、青澗、安定、延安……等地都出現了青鹽供應不足,價格上漲的情況。


    與此同時,從過路的商隊口中得知:西安府、慶陽府、平涼府、鳳翔府……的鹽價都在上漲。


    換而言之,一場巨大的鹽荒,正在席卷整個西北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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