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左右,文武百官穿戴整齊、吃飽喝足,而後從家中啟程出發,前往大明門。


    大明門是皇城正門,隻有皇帝才能進出通行,至於前來上朝的皇親國戚、文武百官們,則從兩側的長安左門、長安右門步行進入皇城中,隨從人員一律不得跟入,否則就是掉頭之罪!


    進入皇城之後,轉而向北行走,穿過金水橋、承天門、端門,來到午門前的空地上,而後按照官職大小、爵位高低整齊列隊,文東武西!


    五更時分,午門的門樓上鍾鼓齊鳴,文武百官依次列隊進入,還是不能走正門,其中文官走左掖門、武官走右掖門,而後一直走到奉天殿前麵,在禦道兩側立侯。


    接著鍾鼓司奏樂,皇帝乘坐鑾輿而來,升坐奉天殿的寶座上,文武百官們再列隊而入,行一跪三叩大禮!


    整個過程中,官員們不能犯任何錯誤,否則就是君前失儀之罪,會根據情節輕重予以責罰的!


    ……


    對於上朝的流程,秦鋒是一竅不通的。


    好在小德子久在宮中,對官員上朝的事情非常熟悉,給詳細講述了一遍,還重點說明了幾個注意事項,秦鋒全都牢牢記住了,並向小德子道謝!


    ………


    崇禎七年—五月初一,舉行大朝會的日子到了。


    四更未到,秦鋒就從床上起來了,而後在起的更早的楚夢溪的服侍下,洗漱幹淨,換上全新官服、掛上身份腰牌,又美美的吃了一頓豐盛的早餐!


    吃飽喝足之後,秦鋒帶著熊大、熊二和十名親兵離開了府邸,接著快馬加鞭,直奔大明門!


    通往大明門的大街上,前去上朝的官員很多,其中絕大多數都是坐轎子,騎馬而行的則寥寥無幾!


    文官坐轎、武將騎馬!


    難道說,今天參加大朝會的大都是文官,沒幾個武將嗎?


    非也!


    事實上,今天參加大朝會的武將並不少,和文官的人數基本持平,隻是很多武將和文官一樣,都是坐轎子上朝的。


    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就要慢慢道來了。


    大明立國之初,太祖朱元璋定下一條規矩:皇親國戚、文臣武將,上朝時一律騎馬而行,不得坐轎,以保持尚武精神,避免變的鬆懈懶散!


    可是隨著時間推移,太平日子過久了,大明朝的皇親國戚、文臣武將們還是變的懶散起來,定下的規矩也不再遵守了。


    到了正統、景泰時期,武將們上朝還在騎馬,可文官們都坐轎子了。


    到了正德、嘉靖時期,不僅文官們坐轎子,武將們也開始坐轎子了,因為與騎馬相比,坐轎子更氣派、更舒服!


    尤其是冬季,騎在馬背上,寒風刺骨、瑟瑟發抖,要是再趕上大雪天氣,那就更加受罪了。


    坐在轎子裏就不同了,可以放置幾個銅爐,再蓋一件皮毛大氅,一點寒意都感覺不到,還能在路上補補覺,那有多舒服啊!


    結果到了天啟、崇禎兩朝,文臣武將基本上都坐著轎子上朝,騎馬者則寥寥無幾了。


    由此可以看出,大明朝的官員們好逸惡勞、貪圖享受,已經完全墮落了。


    用這些墮落的官員治理國家,又豈有不亡之理呢?


    …………


    「你們守在這裏,不要隨意走動、惹是生非,若是有人主動招惹你們,那就不必客氣了,直接用拳頭說話,別鬧出人命就行,咱們不惹事,可也不怕事,明白了嗎?」


    「明白!」


    秦鋒一行人乘馬而行,很快就來到了大明門前,叮囑幾句之後,秦鋒翻身下馬,從長安左門進了皇城。


    同時進入皇城的官員很多,


    因為天色太黑、燈光昏暗,故而看不清麵目,隻能看到一道道人影擁擠的向前行走著,並很快來到了金水河前。


    河麵上並排建有五座石拱橋,皆是漢白玉材質的,精雕細琢、美觀大方!


    秦鋒選擇了最右側的石拱橋,可是走著走著,情況似乎有點不對勁,因為同時過橋的二十幾名官員,都在有意的將自己向右側排擠,並很快擠到了石橋邊上。


    「嗖……嗖!」


    緊接著,擁擠的人群中踢出兩隻大腳,一隻踢向秦鋒的小腹,另一隻踢向秦鋒的左胯,而且用力極猛、速度極快!


    若是換了一般人,非被這突如其來的兩隻大腳踢落橋下不可。


    可秦鋒不是一般人,而是武藝高強、久經沙場的武將,麵對突如其來的攻擊,瞬間就做出了反應:先是雙腳立定、穩住身形,而後伸出兩隻手來,閃電般抓住了踢來的兩隻大腳的腳脖子,而後用力一拉,兩道人影就飛了出去,接著同時落入金水河中。


    扔完人之後,秦鋒趁亂快行幾步,走下了金水橋,而後混在受驚的人群中觀察情況。


    「不好啦,有人失足落水了,宮廷侍衛何在,快快下水救人啊!」


    ……


    「救上來了,看看是誰?


    「是吏部員外郎範大人、吏部主事楊大人,兩位大人嗆了不少水,小肚子都鼓起來了,而且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快送迴去換衣服,否則會生病的!」


    「大朝會就快開始了,迴去換衣服的話,時間上怕是來不及了,按照大明律法:上朝遲到者,可是要仗二十、罰三個月俸祿的!」


    「就算是打板子、罰俸祿,也得將兩位大人送迴去,否則這樣子上朝,那就是君前失儀、罪過更大!」


    「言之有理,還是快送迴去吧,範員外郎、楊主事也真是的,走路不小心一些,竟然失足掉進了河裏,這不是無妄之災嘛!」


    「本官剛才看著,二人好像是從石橋上飛下去的?」


    「不可能,您肯定是眼花了,範員外郎、楊主事又不是鳥,如何能飛下去,肯定是橋上人太多了,擁擠之下,失足摔落的!」


    ………


    秦鋒雖然是邊軍將領,卻一直在關注大明朝堂上的情況,對於朝堂上的官員們,不敢說了如指掌,那也是十之**。


    因此聽了一眾官員們的對話之後,立刻知道了落水的兩個倒黴蛋的身份:一個是吏部員外郎—範誌完、另一個是吏部主事—楊士聰。


    自己和範、楊二人並不認識,二人為何要偷襲自己呢?


    想一想,明白了。


    自己沒記錯的話,範、楊二人都是內閣首輔—周延儒的門生弟子,而且和那個因為貪汙賑災錢糧、被自己用鈍刀砍了的華州知州—丁不群是好朋友,三個人有同窗、同科、同嫖之誼,交情非常深厚!


    顯而易見,範、楊二人是要為丁不群報仇,這才想趁著路過金水橋之際,將自己踢落水中。


    如果自己真的落了水,後果可是相當嚴重的!


    穿著一身濕漉漉的官服上朝,那可是君前失儀之罪,按照大明律法:君前失儀者,輕則打板子、罰俸祿,重則降職、罷官,甚至是流放三千裏!


    如果自己跑迴去,換一身幹淨的官服迴來,肯定就趕不上大朝會了,那樣後果更嚴重。


    因為別的官員上朝遲到了,最多是按照大明律法,打二十板子、罰三個月的俸祿。


    自己就不一樣了,是皇帝特準參加這次大朝會的,等於是奉旨上朝,若是遲到了的話,那就是慢君之罪!


    按照大明律法:慢君者,殺無赦!


    雖然崇禎帝—朱由檢不會因為這點事真


    的殺了自己,可斥責和嚴懲是少不了的,沒準尚未到手的爵位就雞飛蛋打了。


    範、楊二人這一招真是狠毒啊!


    幸好自己足夠機警,又有一身好武藝,這才化解了危機,順勢教訓了一下兩個始作俑者。


    二人事後會不會狀告自己,故意拉他們落水呢?


    不怕!


    範、楊二人是想利用天黑、人多、混亂之際將自己踢落水中,事後再來個不認賬,反正一沒人證、二沒物證的、三沒抓到現行,自己就是告禦狀都告不贏!


    同樣的,二人被自己扔下水這件事,一沒人證、二沒物證、三沒抓到現行,二人告狀也告不贏,隻能吃這個啞巴虧!


    這就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嘿嘿!


    暗爽一陣之後,秦鋒隨著人群繼續向前走,很快就穿過了承天門、端門,來到了午門前的空地上。


    而後人們按照官職高低、爵位大小,整齊的排好隊伍,秦鋒排在了武官隊伍的第六位,倒數的。


    沒辦法,秦鋒現在的官職是:榆林鎮副總兵官、從二品,榆林右衛指揮同知、從三品。


    這樣的身份放在地方上,絕對是個大人物了,可在權貴雲集的京師當中,那就太不起眼了,因此排在後麵是正常的。


    又過了一會兒,五更天到了。


    「鐺……鐺……鐺!」


    「咚……咚……咚!」


    門樓上鍾鼓齊鳴、響徹四方,而後文武百官們排著長隊,分別從左掖門、右掖門進入,一直來到奉天殿前麵,在禦道兩側立侯。


    又過了一會兒,在皇城鍾鼓司的奏樂中,崇禎皇帝—朱由檢的鑾輿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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