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七年—正月二十三日,晴。


    上午時分,京師—紫禁城—養心殿內,崇禎皇帝—朱由檢端坐在禦案後麵,正聚精會神的觀看一份奏折。


    奏折是新任命的宣大總督—盧象升派人送來的,其主要內容有兩項:


    一是這次女真人大舉入侵,對山西北部各府、州、縣的損害極大,城池殘破、田園毀滅,百姓死走逃亡者不計其數,已經到了十室九空的地步。


    希望朝廷對山西北部各府、州、縣減免賦稅三年,讓受到戰火摧殘的百姓們能恢複一下元氣,重建家園!


    二是這次和女真軍作戰過程中,很多將士立下了功勳,希望朝廷予以封賞,以慰將士之心。


    奏折中有一份長長的立功將領人名單,而排在第一位的正是秦鋒。


    盧象升還用大量筆墨,將秦鋒帶領本部人馬陣斬安平貝勒—杜度、大敗饒餘貝勒—阿巴泰、長途奔襲雲川衛、焚燒輜重糧草,迫使皇太極撤軍的事情,詳細敘述了一遍。


    並在奏折中寫到:秦鋒智勇雙全、能征善戰,可與漢之衛青、霍去病相匹敵,此天賜大明良將也,望陛下厚加封賞、以收其心,日後必會忠心任事,為國家再建新功!


    看完奏折之後,崇禎帝—朱由檢拿起一支禦筆,沾滿了朱砂墨,準備進行批複,卻在中途停了下來,同時眉頭微皺、麵露愁色。


    其實減免賦稅的事情合情合理,這沒什麽愁的,直接準許就是了。


    讓崇禎帝—朱由檢為之發愁的,乃是封賞有功將士之事,更準確的說,是封賞第一功臣秦鋒之事!


    按理來說,以秦鋒的能力和立下的功勞,就是加封為一鎮總兵官都不為過。


    問題是,秦鋒崛起的速度實在太快了,短短幾年時間,就從一個落魄的邊軍百戶之子,高升成了堂堂的正三品參將,威名赫赫、人盡皆知。


    這樣的升遷速度,古往今來,少之又少。


    而且秦鋒今年才二十三歲,若是再加封賞的話,會不會誌得意滿、驕傲自負,進而變成驕兵悍將呢?


    驕兵悍將、不好駕馭,而且對國家的危害極大,洪武年間的名將藍玉,就是最好的例子了。


    秦鋒會不會變成下一個藍玉呢……朱由檢對此有些擔憂,故而才遲遲沒有落筆。


    可是有功不賞,又實在說不過去,怎麽辦?


    正當左右為難之時,一名貼身小太監走了過來,下跪行禮道:「啟稟萬歲爺,內閣首輔周大人求見,現在殿門口等候!」


    「宣進來吧!」


    「遵旨,陛下有旨:宣內閣首輔—周延儒入殿覲見!」


    「噠……噠……噠!」


    片刻之後,一名身材修長、相貌儒雅、身穿大紅色官服的老者,邁著官步走了進來,懷中還抱著一摞奏折,約有二三十本之多。


    老者來到禦階下麵,雙膝下跪行禮道:「臣周延儒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平身吧!」


    「謝陛下!」


    「周愛卿前來見朕,所為何事?」


    「迴陛下的話,老臣今日是來上本參奏的!」


    「哦,愛卿參奏何人?」


    「老臣要參奏的,乃是榆林鎮參將秦鋒,其在山西境內征戰期間,軍紀敗壞、大肆劫掠,商民們深受其害,財物損失不計其數,這是山西各級官員們參奏秦鋒的折子,共計是二十八份,還望陛下龍目禦覽,而後對秦鋒治罪!」


    說話間,周延儒將抱著的一摞奏折,交給旁邊的小太監,後者雙手接過來,而後遞交到禦案上。


    聽說是參奏秦鋒的,朱由檢頓時來了興趣,立刻從中


    抽出幾本翻看起來。


    看完之後,朱由檢並未動怒,而是非常平淡的說道:「奏折數量眾多,朕需要一一仔細觀看,而後才能做出裁決,周愛卿事務眾多,就不必在此久等了,暫且退下吧!」


    「陛下,這個……」


    「退下吧!」


    「老臣遵旨!」


    皇帝讓退,不得不退,周延儒隻好再次行禮,而後轉身退出了養心殿。


    崇禎帝—朱由檢則繼續翻閱那些奏折,等全部看完之後,什麽都沒說,隻是閉目沉思了片刻,而後再次提起禦筆,開始批複宣大總督—盧象升的奏折。


    先是準許了減免賦稅之事,而後封賞有功將領們,第一個就是秦鋒,共計給予了四項封賞:


    一是加封榆林鎮副總兵之職、從二品。


    二是加封榆林右衛—指揮同知之職、從三品,準許子孫世襲。


    三是賞賜黃金五百兩、白銀五千兩、江南綢緞五百匹、官窯瓷器五十箱,上品貢茶一百罐……共計二十多樣,都是好東西。


    四是賜予秦鋒的正妻—晉玉娘三品誥命淑人的稱號,使其與夫同榮。


    至於一眾天威軍將士們,則按照功勞大小,著兵部、戶部、吏部進行封賞!


    …………


    對於封賞秦鋒的事情,朱由檢本來猶豫不決的。


    現在秦鋒受到眾多官員的參奏,朱由檢為何不予懲罰,反而幹淨利落的給予了封賞呢?


    其實很簡單:之所以不願封賞秦鋒,是擔心秦鋒驕傲自負,變成驕兵悍將,那樣朝廷就不好控製了。


    現在秦鋒犯了錯,被眾多官員參奏,這就等於抓住了秦鋒的把柄,隨時可以對其進行嚴懲,如此就不怕不好控製了。


    既然控製的住,那就可以放心大膽的使用了,因此崇禎帝—朱由檢才幹淨利索的進行了封賞!


    至於劫掠百姓的事情,說大就大、大的罪無可恕,說小就小、小的微不足道!


    因為最近幾年,各地皆有流寇造反,而官軍們在追剿過程中,因為軍紀不嚴、糧餉短缺,經常對百姓們大打出手,燒殺劫掠、無惡不作!


    而參奏統軍將領的奏折,崇禎帝—朱由檢隔三差五就能收到一大摞,多的都有點麻木了,也就不在乎再多秦鋒一個了。


    另外嗎,秦鋒縱兵劫掠百姓財物,百姓們必然對其恨之入骨,而一個不得民心的將領,就是再有本事、再能打仗,也翻不起什麽大浪來。


    因此上,不怕秦鋒幹壞事,幹的壞事越多,朱由檢就越是安心。


    大不了等天下太平之時,再來個秋後算賬就是了,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那可是太祖皇帝傳下來的老規矩了!


    ………………


    接下來,崇禎帝—朱由檢又對其餘有功將士,逐一進行了封賞。


    楊國柱,進封為山西—宣府鎮總兵官。


    陳永福,進封為河南—開封鎮總兵官。


    ……


    全都加封完之後,朱由檢活動著有些發酸的手腕,準備喝口茶、歇一歇。


    那知還沒把茶杯端起來,就見秉筆太監—王承恩一路小跑著進了養心殿,神態很是焦急,手中還拿著一份奏折。


    「王大伴,出什麽大事了!」


    「啟稟萬歲爺,這是榆林鎮參將—秦鋒送來的奏折,還請龍目禦覽!」


    「哦,速速呈上來!」


    上次女真人入侵京畿之時,因為秦鋒率軍勤王有功,曾被賜予了專折上奏之權。


    可是幾年以來,秦鋒從使用過這個權利,即使有事情,也是先稟告三邊總督楊鶴,再由楊鶴上奏朝廷,從


    未越級上奏過。


    這一次,突然送來了奏折,那肯定是有大事發生,而且是驚天動地的大事!


    因此上,朱由檢立刻接過奏折,翻開觀看起來,而後就瞪大了眼睛,張開了嘴巴,張的塞進三個雞蛋都不成問題。


    秦鋒的奏折裏究竟寫了什麽內容,能把一位皇帝驚成這個樣子?


    其實內容很簡短:就是告訴皇帝,自己最近得到一個準備消息,大名鼎鼎的傳國玉璽,就在察哈爾部的林丹汗手中。


    而女真正白旗旗主—多爾袞、鑲白旗旗主—多鐸正率領人馬追殺林丹汗,並向後者索取傳國玉璽。


    傳國玉璽一旦落入女真人手中,對大明朝的危害極大。


    秦鋒希望親率一支人馬,前去救援林丹汗,順便設法將傳國玉璽弄到手中,再獻給皇上!


    ………


    傳國玉璽在黃金家族手中這件事,世間早有傳聞。


    太祖—朱元璋多次出兵北伐,想要將傳國玉璽弄到手中,都未能如願,結果當了一輩子白板皇帝,並將其列為人生三大遺憾之一。


    之後的十幾代大明皇帝,都曾花費大量精力、派出大批人手,搜查傳國玉璽的準確下落,結果都未能如願。


    現在有了傳國玉璽的準確消息,崇禎帝—朱由檢又豈能不吃驚、不心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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