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女子被車師國王子攔路的時候,長安一座小院子裏,楚驛也是心情糟糕。


    白日楚驛例行拜訪了幾個世家之後,就差不多到了傍晚。想起皇甫嵩說起馬氏不願意去並州,楚驛心道反正還有些時間,不如去勸說一下好了。


    於是楚驛上門拜訪馬氏。但是這個世界的女性地位還是相當高的,所以盡管馬氏是未亡人,但是楚驛要是以探討書法之名偶爾拜訪,倒也不會有什麽閑話。


    馬氏一見楚驛,盈盈下拜道:“妾身見過楚侍郎。”


    “不敢不敢……”楚驛急忙將馬氏托起,“威明公文武全才,乃一時之英雄。如今雖然逝世多年,但是我怎敢接受您的下拜?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馬氏將楚驛迎至客廳,讓人送茶,雖然穿著保守,但是一舉一動還是盡顯成熟少婦的風韻和魅力。


    馬氏微微一笑:“楚侍郎,不知今日前來有何要事?”


    楚驛尋思著最好不要一上來就說正事,道:“在下這幾日在蔡子家整理一些古籍的時候,找到了一本道家典籍,聽聞皇甫大人說夫人喜歡黃老之學,便想帶來與夫人分享。”


    馬氏其實並非很喜歡黃老之學,隻是聽楚驛說是從古籍中翻出來的,心下也不免好奇,又見楚驛兩手空空,問道:“不知那本道家典籍在何處?”


    “在這裏。”楚驛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笑道,“不知夫人可否給我紙筆。”


    馬氏命人送上來紙筆,笑道:“看來妾身又能得楚侍郎一墨寶了。”


    楚驛環繞客廳,牆上還掛著自己前日寫的《古朗月行》,心中微喜,沉吟了一會兒,在紙上下筆:


    老子雲: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吾不知其名,強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濁,有動有靜。天清地濁,天動地靜……


    楚驛在紙上寫得正是《清靜經》,相傳《清靜經》是葛玄整理出來的,但後據考證此書是在南北朝之時的作品。


    即使以年代較早的葛玄來說,他此刻還隻是二十五歲的青年,所以此經目前斷不可能問世,而楚驛便成了此經的整理者。


    將“仙人葛公曰”以下神叨叨的內容全部刪掉,再將“老君雲”換成“老子雲”,那麽這便是篇相當不錯的道家經典。


    馬氏喜歡儒學,對清靜經沒有太大感觸,但是對楚驛漂亮的字體產生了極大興趣:“好書法,楚侍郎,不知這字體是……”


    “行草而已。”楚驛微微一笑,馬氏擅長行隸和草書,楚驛投其所好,特意選了行草。


    馬氏雙手放在飽滿的酥胸上,臉上驚歎道:“楚侍郎真不愧是蔡大人的弟子,居然能隨意的將兩種字體結合起來,真是讓人汗顏呐!”


    楚驛謙遜地道:“夫人的書法功底遠勝於在下,在下也隻不過是得到了蔡子的指點而已。其實行草的技巧也不算複雜,夫人若是感興趣,在下定然傾囊相授,不敢隱瞞。”


    馬氏喜道:“那就有勞楚侍郎了。”


    楚驛將行草的一些技巧教給對方,兩人相談甚歡。


    楚驛“隨意”地道:“對了,夫人可知董相國目前鰥居一事?”


    馬氏笑了笑:“我知道。”


    “夫人名動西涼,而董相國性格怪癖又正好鰥居,說不得會……”


    馬氏微微一笑:“楚侍郎,你今日來便是想勸妾身聽從您的意見,藏在並州軍中躲避那董卓?”


    楚驛臉色有些尷尬:“額,您知道了?”


    馬氏平靜地道:“義真侄兒跟我說過了。”


    “那……”


    馬氏微微低著頭,使楚驛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楚侍郎,聽聞您師從蔡大人,博學多才。可知顏迴死後,其父請孔子賣了車子換顏淵的棺槨。孔子是怎麽說的嗎?”


    楚驛愣了愣,道:“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鯉也死,有棺而無槨。吾不徒行以為之槨。以吾從大夫之後,不可徒行也。”


    馬氏雙目一彎:“這就是了。”


    ……


    街上,車師侍子臉色一變,已經許久沒有人敢說他是什麽“西域蠻夷”了。


    從車師國來到雒陽之後,見識了天下最繁華之地,他的內心被極大的震撼了。比起他那總人口隻有四千多的車師國,人口數十萬的雒陽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天國般的存在!


    雒陽的人們大多衣著得體,談吐文雅。而他所接觸的那些士大夫,平日裏更是風度悠然,溫文爾雅,言行之間,無一不彰顯著天朝上國的風範。


    這些都讓車師侍子自慚形穢,而且最讓他記憶最深的還是某個世家子弟曾經麵帶輕蔑地對他說“遜矣西胡,天外之區。雖土物琛麗,然人性淫虛,不率華禮,莫有典書。”


    這讓車師侍子當時羞愧的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漢人遠勝過他們西域諸國的文明和強大讓他深感自卑。所以那世家子弟的輕蔑的言論,他自己內心中都是認同的。


    自那以後,他就將自己原本的衣服全部扔掉,一言一行都拚命模仿漢家士人。以自己“西胡蠻夷”的身份深以為恥。


    討得董卓的歡心之後,車師侍子驚喜的發現,原本叫他“西胡蠻夷”的人漸漸消失了,雖然他也知道是因為董卓之故,但心中也極是自得,一廂情願的告訴自己他是得到了漢人的認可。


    但是,如今“蠻夷”這個詞卻再次出現在了這個女子的口中,這讓他大為火光,臉上又紅又紫,仿佛內心中最見不得人的一麵被人赤裸裸地挑出來暴露在太陽底下!


    車師侍子死死地瞪著那女子,恨不得將那顛倒眾生的臉蛋按在胯下狠狠地蹂躪!


    “不知姑娘是何家小姐?”


    車師侍子臉色陰沉都要滴出水來,他雖然受到董卓的喜愛,但是也知道這個長安城中還是有不少世家是他得罪不起的。


    雖然那些大世家的公子小姐出門定然會帶有不少仆從,不會像麵前這個女子一樣孑然一人,但是保險起見,車師侍子還是問了一句。


    那女子皺眉道:“什麽哪家小姐?我不是哪家小姐,還請你們讓開。”


    那女子的雙眸可以明辨忠奸,而那個車師侍子在她的眼中是黑色的,所以她很是討厭。


    車師侍子在雒陽的世家中遊走了數年,基本的察言觀色還是有的,見那女子說的不像是謊話,心中大喜。連客套都懶得客套,****的目光在女子的身上遊走,一揮手:“把她給我帶走!”


    “你們想幹什麽,快點讓開!”女子後退一步,她久居深山,不太懂人間之事。對此也沒有多少懼意。


    “小美人,你衝撞了我,總得有點表示吧!”車師侍子獰笑著,眼中毫不掩飾自己的**,下流而灼熱地目光仿佛要把女子全身上下都要舔過一遍。


    “放開我!”


    女子皓腕被人擒住,眼中終於流露出一絲驚色。隻可惜她並不完整,身體裏沒有絲毫真氣,完全無法法抗。


    而遠觀的平民見那車師侍子似乎地位高貴,也都不敢上前阻攔。


    “小美人,我馬上就會讓你知道,什麽叫做禍從口出!”


    車師侍子托著那女子的下巴,激動地臉色赤紅,見那嬌嫩而又充滿魅惑的紅唇,忍不住就想當眾親吻上去。


    就在車師侍子的臉離那女子越來越近的時候,一杆畫戟從天而降,帶有著駭人的威勢,釘在了距離眾人不遠處的地麵上!


    霎時間塵土飛揚,大地都為之震動!


    那車師侍子頓時驚得冷汗直流,色心頓時飛到九霄雲外!要是這杆畫戟墜落的距離再偏移一點點,他毫不懷疑自己這群人沒有一個活口!


    “到底是誰?”車師侍子迴過神來,驚魂未定地看向前方,隻見有三人騎馬緩緩而來。


    那三人看起來是兩男一女,一男子跨馬在前麵,另外那一男一女則跟在後麵,看起來像是前方那男子的隨從。


    那為首的青年極是清秀,唇紅齒白,玉樹臨風,冷傲中帶有一絲生人莫近的的氣質。


    那青年走近,手一揮,畫戟“倏”的瞬間飛迴他的手上。


    一見那青年,女子不覺心中一緊,心裏不禁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情愫。


    那青年冷淡地道:“光天化日,你們好大的膽子。”


    感受到那為首青年凜然的殺意,車師侍子和他手下都忍不住心生懼意,但又舍不得那妖精般的女子,硬著頭皮道:“我是車師國的王子,董相國眼中的紅人!你,你是何人?”


    那青年身後的另一個男子冷喝道:“你不配知道我們將軍的名字,識相的快滾,不然此刻定叫你命喪於此!”


    “將軍?”那車師侍子大驚,一般平民不懂,見了軍官就會喊聲將軍,而有時官員之間也會互相恭維,也稱一些校尉都尉什麽的為將軍。但是軍卒中卻有著嚴格的等級,一般不會亂喊。


    而能被稱為將軍的男性……看起來又如此年輕,車師侍子想破頭皮也想不出來……


    這時,他最近聽說的一個傳言突然在他腦中閃過,車師王子頓時臉色驚恐:“啊!難道,你,你是……”


    “滾。”


    那將軍冷漠的語氣中透著一絲不賴煩,這讓車師侍子身體一寒。


    “是,是……”那車師王子點頭如搗蒜,轉身就跑。


    人的名,樹的影。世人皆傳此人的實力已然登峰造極,乃當時第一!而且此人比起他這個車師王侍子,也更受董卓的看重。


    那車師侍子雖然狂妄驕橫,但是也不是不知死活。


    車師侍子率一眾人急忙逃離,那將軍和他的兩個屬下下馬走到那女子麵前。


    那青年淡淡地道:“沒事吧。”


    見到將軍那清秀俊美的臉,那女子的心跳的砰砰響,臉上閃過一絲緋紅:“嗯,妾沒事,多謝將軍的救命之恩。”


    好美的女子!


    一見那女子,三人心中皆是一震。這女子不知做了什麽善事,上天居然賜予了她如此媚惑眾生的容顏!


    “沒事就好,以後還是小心些吧。”


    不過那將軍臉上驚豔的神色隻是一閃而逝,很快便恢複如初,淡淡地說完,便準備上馬離開。


    “……請等一等。”那女子輕咬貝齒,不知為何就是想和那將軍多呆一會,“妾要去司徒王大人家,請問三位可否送妾一程?”


    那將軍問道:“王司徒府上?你是什麽人?”


    “妾……”那女子在青年的注視下,有些心慌意亂,有些結結巴巴的,“妾,妾乃王大人的義女……”


    那將軍想了一會,王允位居三公,執掌尚書事,是如今長安城內最有實權的人,不妨順便賣個人情,於是對他的兩位手下道:“你二人先去皇甫大人那,我隨後就到。”


    “諾。”那一男一女兩位手下應諾一聲,便騎馬離開了。


    “上來吧。”


    將軍向那女子伸出手。


    “哦,哦哦……”那女子心道男女之間共乘一馬成何體統,但一見到那青年伸出來的手,卻又下意識地握了上去。


    那將軍倒是不以為意,將女子拉上馬,讓她坐在自己後麵。


    那女子滿麵羞紅,但是卻又感覺到那青年將軍的心思極為純粹,絲毫沒有其他男人看他時眼中帶有的欲望。


    “為何他都不看我一眼呢?”


    不知為何,那女子心裏感到很失落。這種感覺很怪,明明非常討厭別人看她時那赤裸裸的目光,但是卻又希望這位年輕的將軍能多看她幾眼。


    然而那年輕的將軍一路上並沒有多少話,也沒有因為對方的天人般的美貌的就對她另眼相看,那將軍對她一直很平淡,別是欲望,就連一絲感情都沒有。


    “難道我就這麽不值得一看嗎?”女子心中滿是挫敗感,甚至對自身都產生了懷疑。


    “到了。”那位將軍把那女子抱下馬,沒有絲毫留戀的。


    那女子望著那準備離去的將軍,心中悵然若失,忍不住道:“妾名貂蟬,不知將軍尊名?”


    “我叫呂布。”將軍頭也不迴,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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