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兒,不知有生之年能否再見你。


    記得我們的約定,這次修煉以後,我便親自娶你入門,不能讓你頂著肚子被人笑話,我要給你個家。


    看這樣,我是出不去了,顏擂給我下毒,使我急火攻心,我這幾日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常常不知身在何處,我怕有一天,我什麽都忘記了。


    如果有一天我什麽都忘記了,你要怎麽活,孩子要怎麽活?


    記得嗎?我們的孩子,名為迴。


    顏青看完雙手無力垂下,名為迴,是指顏迴嗎?五兒,是指五嬸子嗎?這麽說來,五嬸子當年是顏末老家主的未婚妻,顏末便是顏迴的父親,那麽當年顏迴殺死顏擂,是為父母報仇了?


    這麽說來,如果不是顏擂,那麽顏迴也不會性格詭異,顏家更不會有以後的遭遇不測。


    顏迴的天賦異稟也是遺傳自顏末老家主的。


    顏並背起顏末,“洞內有些許的風,水也在流動,應該有另外的出口,但我們今天不找了,原路返迴吧。”


    顏青點頭,兩個人一路往迴走。出了洞口到了冰室,顏青見兔子體內的毒蟲安分了很多,看來冰室確實有安撫毒蟲的功效,至少可以拖延時間研製出毒物喂食毒蟲,使一人一蟲得到共生。


    顏並又把冰塊堆砌起來,起身的時候,看了一眼四周,“好像有人來過。”


    顏青也有疑惑,是誰跟蹤了他們?


    顏並背上老者,顏青拿著裝兔子的筐,拿著火把向外走去。


    迴到顏家,顏青便把老者給了顏修,讓他好生照看著,並要他放話出去,“老家主顏末還活著,是顏擂陷害至其癲狂,顏迴殺掉顏擂,無可厚非。”


    顏並皺著眉頭聽她對下命令,待她說完,顏並便說道,“顏迴都死了,你為什麽要把此事張揚出去,對你沒有好處,隻有壞處。”


    顏青讓顏修下去照辦就是,對顏並說道,“人活著也好,死了也罷,這些都是事實。跟對我有沒有利沒有關係。”


    “是因為你覺得對顏迴有一份虧欠?有必要活得這麽清清楚楚嗎?”他轉身便出去了。


    是覺得有一份虧欠嗎?這麽做,他的人生不是那麽漆黑一片,是不是會安心些?


    顏末已經什麽都不記得,這樣也好,可以在顏家安度晚年了。


    “啟稟家主,下午有個孩童到顏記布樁傳話,明日請家主前去水岩寺。”


    “孩童?”會是誰呢?“知道是誰嗎?”


    “問過,孩童也不知道。”


    顏青擺擺手,那人便下去了。


    誰會請她吃齋菜?


    隔日,顏青如約而至。由小和尚指引,來到福安堂。顏青麵容沉靜。


    一進屋便看到一位身著黑衣的公子站在窗前,頭發隨意地挽著,袖子挽到胳膊,背對著她。光暈打在他的身上,清清冷冷的感覺,像公子詭又不是,公子詭的頭發從來都是梳得一絲不苟,衣服也是工工整整的。


    公子詭轉身,“是我,見你一麵真是費盡心機。”


    “您這麽冠冕堂皇地見我,會讓人起疑心的,對您不利。”對她更不利。


    “是對我不利,還是對你不利?”公子詭倒是極懂她的心思。


    顏青一笑,“剛見麵不必這樣針鋒相對吧,我還是希望您有個讓人不疑心的理由。”


    “看來我不解釋清楚,你是不會安心坐下來聽我說話了。”


    顏青沒說話,沒承認,也沒否認,等著他的下文。


    公子詭說道,“此時此刻我應該在福祿堂與方丈閑談,而福安堂與福祿堂是有密道相通的。”


    顏青笑言,“還是公子英明。”


    公子詭哼了一聲,坐在屋內唯一的小桌旁,桌上兩個齋菜,顏青落座,“看來公子和水岩寺的關係不一般啊!”


    公子詭眼睛一瞟,說道,“在外那麽多年,也不是一無所獲。”


    在外那麽多年?顏青不解,卻也沒說什麽,“公子……說正事吧,您不說出來,這齋菜我也吃不下去。”


    公子詭也不賣關子,說道,“宮裏的內線傳來消息,齊王要除掉顏家家主,就是你。”


    “除掉我?”顏青一頓,問道,“為什麽?”


    “我猜想,因為你是最後一個知道秘密的人,你死了以後,就再無秘密了。”


    顏青呆了呆,拿起杯子,“還要謝謝公子的大恩,如果以後有命,我會報答的。”


    公子詭不以為意,問道,“顏青,你信我嗎?”


    顏青微笑著看著公子詭,慢慢地問道,“您現在是皇子的身份,還是公子的身份?”


    “如果是皇子的身份,我今天就不會過來了。”


    “如果您是公子的身份,那我對公子至少是七分信。”


    公子詭一皺眉,卻聽顏青接著說道,“要知道,顏並我也不過是信了八分而已。”


    公子詭聽聞此言,不知是該高興還是不高興,皺眉說道,“顏青,你記住一句話,退無可退生死攸關的時刻,記得來找我,我至少會保你一命。”


    第一次聽到這句話,她以為他是在說奉承話,第二次聽到,她隻是記住了這句話,這一次聽到,她竟有些相信了,是不是謊話聽多了,也會讓人誤以為真呢?


    顏青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豆腐,公子詭嘴角稍微翹了一下,知道這話不管說多少次,她也不會當真的,“既然隻有七分信,那你不怕這菜下毒嗎?”


    顏青反唇相譏,“您請善於用毒的顏家家主吃飯,您不怕我下毒嗎?”


    公子詭哈哈大笑。


    兩個人吃了飯便告別了。


    她一個人在偏堂待了許久,茶壺中的水早已冰涼,她沒有點燭火,也沒有讓任何人服侍,火盆中的炭火已經熄滅,這個小小屋子在這個初冬顯得如此冷,是心裏冷,還是身子冷?顏青這麽想著,亦沒有動。


    人生,連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嗎?


    就算她想破頭也不知該如何才能拯救自己,她能做的,一直在做的,無非是逃而已。


    唯有死才是解脫嗎?


    這時門被推開,顏並掃視一圈才看見角落裏那個身影,他走到牆角用火折子點了燭火,看到顏青,一臉鐵青色走過去,“你一晚上都待在這裏?”


    顏青目光呆滯,緩緩看向顏並,好像沒有理解他的話一樣。


    顏並怒道,“你可知道我們找你都找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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