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淩俯身在地,一直等到沒有了聲音,她才起身,額頭已經發紅,衣服上都是血跡,她麵容悲愴淚眼婆娑,小十三,七月姐姐沒辦法保護你了。


    也不知是什麽時辰,也不知小十三是否已經被處決,她一動不動,滿臉是淚。


    直到晌午,才收拾好心情前往夕夏被關押的地方。


    那是一個很安靜的院落,護衛都是女子,最前方年輕的女將領臉上毫無表情,早已得到陛下的允許,對她放了行。


    辰淩走了進去,屋子裏靜悄悄的,一點生氣也沒有,她眼睛掃了一圈,才看到軟倒在躺椅上的夕夏,小腹隆起,卻毫無生機。


    她走了過去蹲下身子,隻見夕夏的麵色蒼白如紙,頭發淩亂地碎在躺椅上,若不是胸口微微起伏,她差點以為夕夏已經死了。


    “夕夏?”辰淩低聲喚道。


    夕夏張開眼睛,見是她,臉上露出一抹驚愕,隨即露出一抹笑,夕夏本就極美,這抹蒼白的笑令夕夏看來更美得不可方物。


    “你怎麽來了?我這裏好久不來人了。”她下意識地撫上肚子,又看到辰淩衣服上的血跡,登時有些發呆,她心思極細膩,當下便知道辰淩一定是付出了什麽,才能來看她,她握住了辰淩的手,“苦了你了。”


    辰淩搖搖頭,“夕夏,你想出去嗎?”


    夕夏露出一抹無比淒楚的笑,“怎麽出去呢?打掉孩子嗎?”她抓起辰淩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你感受到了嗎?這個小生命,他在動,他渴望來到這個人世間,我有什麽權利讓他離開?”


    隔著薄薄的肚皮,辰淩感受到一個小生命在動,她頓時覺得太神奇了,這就是孕育的生命嗎?是夕夏這個無力的身體孕育的生命嗎?


    夕夏緩緩說道,“感受到了嗎?你讓我怎麽舍得讓他離開?我怎麽舍得?”


    她眼睛裏突然冒出了一絲渴望,“淩兒姑娘,你與陛下交好,你幫我求求陛下,我出宮以後,隱姓埋名,削發為尼也可,這孩子與皇室一點關係也沒有,我隻想讓他活下來。”


    辰淩眼裏有淚湧出,她搖搖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公子錚怎麽可能留下一個先帝的孩子,他那麽決絕,他連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都不放過,更何況一個還沒有出世的孩子,“夕夏,這個孩子命苦,他長不大的,陛下不會放過他的,他步步為營走到今天,一朝登基,所有兄弟盡殺,他怎麽會留下一個先帝的孩子?”


    夕夏聞言,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眼淚順著臉頰流下,雙手捂在肚子上,漸漸哭出了聲音,繼而嚎啕大哭,她一手捂在肚子上,淒慘的哭聲持續不斷,她舍不得,她舍不得啊!


    辰淩除了坐在她的身邊,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前世的父親說過,女子本弱,為母則剛。她前世的母親,冒著生命危險也要懷著她,把她生出來,甚至難產,生出她以後便昏迷不醒好幾天。


    夕夏每天都在感受著這個孩子在肚子裏玩耍,如今卻要她親自下決定拿掉這個孩子,她怎麽舍得?


    哭累了,夕夏便小聲啜泣,委屈了,又是一陣撕心裂肺,“淩兒姑娘,我保不住他,我保不住他。”


    直到傍晚,她終於不哭了,目光呆滯,飯也不吃,辰淩喂一口,她便機械地吃一口,吃過以後,辰淩為她洗了臉,哄她睡著了。


    看著她憔悴的容顏,辰淩知道,她已經做好了決定,這個曾經殺伐決斷的殺手,如今有了柔弱的心思,再也不能殺人了,而公子錚也不會再用她殺人了。


    她在床邊守了一夜,第二日早上,夕夏醒來時,已經恢複到原來平靜的模樣,“請禦醫吧!”


    瞧她這麽平靜地說出這句話,辰淩的心裏抽痛,她去吩。


    過了一會兒,禦醫端著藥壇便來了,說道,“這藥早上陛下便吩咐熬好了,沒想到姑娘真的勸得動夕夏夫人了。”


    辰淩搖搖頭要他別說了,別說了。夕夏耳力好,已經聽到了,卻一句話也沒說。


    這時隻聽那禦醫接著說道,“陛下吩咐了,流掉孩子後,夕夏夫人便恢複自由身,想去哪裏去哪裏。這是陛下的賞賜。”亮出一箱子至臻之寶。


    夕夏看都未看,拿著藥碗,一飲而盡。


    過了一會兒,她便開始全身戰栗,開始還能咬著嘴唇,後來忍不住哀嚎,折騰了兩個時辰,如同生孩子一般生出一個死胎,那血腥的場麵,連見慣戰場的辰淩也忍不住顫抖。


    流出孩子,夕夏如同死了一般,辰淩吩咐人把她抬上羊車,捂得嚴嚴實實,一直送到華景樓閣。


    悉心照顧了三天,夕夏才漸漸清醒,晚上,她拉著辰淩的手,“淩兒姑娘,我知道你也是為了救我,我聽宮中的丫鬟說了,那日你隻身一人,闖宮,在陛下麵前長跪不起,為求陛下帶走我,淩兒姑娘甚至都不會為自己這麽委屈,這些夕夏都記在心裏。”


    辰淩笑了笑,手輕撫去她臉上的碎發,“說這些做什麽,我們姐妹一場,我不覺得委屈。”


    夕夏卻低下了頭,“你這樣,我更加無地自容。”


    無地自容?辰淩握著她的手,“好好養身體,等你好了,我們便離開,不在這個殺人不見血的皇宮裏生活了。”


    夕夏抽迴手,別開了頭,張了張嘴,終於開口說道,“淩兒姑娘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嗎?”


    辰淩不必想,便說道,“自然記得,在齊國邊境一個小客棧裏。那時候你冰冰冷冷的,我差點以為你不會笑了。”


    夕夏搖搖頭,“不,那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麵,我們第一次見麵,是在鄴城花滿樓。”


    辰淩一愣,鄴城花滿樓,她去的次數不多,她怎麽不記得見過她?“你是不是記錯了?我們什麽時候見過,我怎麽不記得?”


    夕夏再次搖頭,“我記得清清楚楚,你女扮男裝,來找藍月姑娘,險些被墨非要了性命,被墨家堂主放行。當時你給墨啟一個很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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