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靜謐,公子無虧站在窗前,已經站了很久,空中的月色清清冷冷,照著地麵如撒著一層白霜,如同他現在的心底,一片清涼。


    他冷笑,眼睛偶爾眯著,手裏的杯子似乎要被他捏碎了。


    是的,到了這一刻,他終於相信她是細作,得到的消息,司庫一職已經悄悄換了人,賬目也做了修改,之前風平浪靜,所有行動僅一天時間,動作如此之快,讓他想認為是巧合都不可能。


    心有點痛,想不承認都難。


    僅僅兩天,仿佛從天上掉到地上。


    仲孫無虧,你還要騙自己到什麽時候?


    他嗬嗬冷笑,嘲笑自己竟不知不覺陷進去這麽深。


    深夜,月亮掛在空中,理智的他很少喝酒,喝酒傷身喝酒誤事,可是這一次,他多喝了幾杯酒,滿身酒氣的他仍然理智的可怕。


    每逢喝酒必醉,這一次為什麽沒有醉呢?


    他站在窗前,一直站到天明,笑了一笑,雙眸中再無笑意。


    每逢春宴,大概是三殿下府裏最熱鬧的一天,甚至比年夜飯還要熱鬧,除夕之夜規矩很多,程序也很繁瑣,為弘揚傳統美德,除夕夜這一日甚至穿著樸素得當,可是春宴這一天就不一樣了,每個人都會為自己花心思打扮一番,體現春意盎然的味道。


    中午,得知仲孫無虧從宮中迴來,便開始春宴了。


    豔陽高照。


    辰淩抬手遮了一下正午的太陽,這應該算是她第一次正是登場吧?可是為什麽心慌呢?身體尤為不適,感覺腿腳發輕,渾身冰冷,是生病了嗎?


    出門前,她特別的打扮了一番,古人說女為悅己者容,這話當真是不假,銅鏡裏的她,麵容泛著紅暈,想著他的好,心裏很甜蜜,就像少女時看的言情小說裏,女主遇到男主,心就會小鹿亂撞地跳,她知道自己陷進去了。


    芍藥為她梳了靈蛇髻,插了那支殿下送的步搖,點綴了幾朵花,身上穿著粉色的齊胸襦裙,齊胸襦裙是她最喜歡的服裝,穿在身上顯得俏皮可愛,茉莉又為她配了一條淡黃色披帛,這一點綴恰到好處,她想起一個詞,婀娜多姿,她捂嘴微笑,滿心都是即將見到他的歡喜。


    她也是有些小心思的,據說往年的春宴,夫人們都是盛裝出席,而她一襲粉色襦裙,倒更別具一格。


    正想著,便到了宴席處,有那麽一瞬間,她想起了母親,雖然不是她的生母,卻是對她極好,母親還好嗎?她捏緊了手裏的帕子,想早點把母親接出來,再把師父救出來,這樣她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幫助殿下了。


    她候在一旁,並沒有落坐。


    這時,便聽到有仆人喚道,“許夫人到——!”


    辰淩一抬頭,便看到一位身著豔紅色窄袖褙子的女人款款而來,腰上的勒帛束著她纖細的腰身,一條白色的披帛垂在地上,胸部圓潤飽滿,不像她身材幹癟,她暗暗歎口氣。


    再看許夫人的頭上,墨色長發梳著端莊的牡丹頭,頭上插著美麗的孔雀金釵,臉上一層薄薄的淡妝,薄唇微啟,柔美端莊不失性感,當真是一代尤物。


    是啊,三殿下的夫人怎麽可能不是絕代佳人?看來她是高看自己了,那一身的高貴氣質,是她這個幹癟身材的江湖人所不能及的,即使她如此那般穿著打扮,也不過是東施效顰。


    茉莉開口小聲道,“夫人,這位許夫人就是太傅的女兒,太傅是殿下少年時的啟蒙恩師,這許夫人自小常常與殿下見麵,喜歡著殿下,太傅便應了女兒,求齊王賜了婚,殿下無法推辭,便娶了進來。”


    辰淩點點頭,原來是青梅竹馬。


    待那位夫人坐好,她便走了過去,俯身施禮,“辰淩拜見姐姐。”


    許夫人沒有說話,上上下下打量著她,這陣子殿下新娶了侍妾,在新婚夜沒有出現,這事兒她知道,原是不當迴事的,可是沒想到後來這小妖精竟深得殿下的喜歡,每日都在她房中就寢,又在府裏為她修了一座小花園,這是有多獨寵?如今看來,倒也不過爾爾,她淡淡道,“你就是辰淩?”


    “是的。”辰淩沒有動,仍保持著施禮的姿勢。


    許夫人仍在打量她,見這個姑娘也不過是15歲的年紀,自己不過是長了她3歲而已,可是這姑娘渾身散發著洋溢的氣息,這一身普普通通的齊胸襦裙穿在她的身上,顯得很有活力,難道殿下喜歡這款了?“妹妹這陣子伺候殿下,辛苦了。”言語間可沒有絲毫謝意。


    辰淩漲紅了臉,許夫人以為她害羞,其實兩個人並沒有床笫之歡,她還是一個處子,前幾日殿下想要了她,她卻是月信來臨,今天,殿下會要了她嗎?想到這裏,她不光臉紅,脖子都泛紅了。


    饒是許夫人端莊和藹,臉上也掛著點點厭煩的神色,吃醋本就是每個嫁為人婦與別人一同分享自己相公的女人無法避免的。她擺擺手,做了個請的姿勢,辰淩便離開了。


    不大功夫,辰淩便又聽到仆人傳喚道,“王夫人到——”


    辰淩向門口看去,便見到一位身著翠綠色鈿釵禮衣的女子蓮步緩移,柳腰輕擺,輕盈如雀,漫步走向堂內,鈿釵禮衣又叫襦裙大袖,層數繁多,層層壓疊,華貴大氣。


    辰淩再一次暗暗歎氣,自己真的想的太天真了,什麽叫豔壓群芳,她算是領教了。


    待女子走近了,辰淩便看清了她的麵容,晶瑩似雪的肌膚,潤膩無比,吹彈可破。臉上淡淡的脂粉,額頭繪著花鈿,眼睛極大,眸子很黑很亮,眼睫毛長長卷卷,豔色的紅唇抿著,頭上梳著飛天髻,插著華麗的點翠簪子,簪上垂著流蘇,極美。


    辰淩覺得自己掉了一萬點血,內傷嚴重。


    以前的她很少注意旁人的美貌,她原是以為自己不愛美的,原來隻是自己心裏沒有住著一個人罷了,如今,倒是在意起這些了。


    丫鬟小聲說道,“夫人,這位便是相國千金,王夫人了。”


    辰淩早有耳聞,笑笑。這王夫人生性嬌慣潑辣,卻是對公子無虧一見鍾情,一哭二鬧三上吊也要嫁給殿下,相國與這公子無虧本就有過節,這三殿下好生狂妄,有些事絲毫不給相國顏麵,二人本是老死不相往來的主,無奈自己女兒哭鬧無門,又以死相逼,這相國才求著齊王,把自己女兒嫁給了他。她與許夫人一起進府,同為側夫人,不分高低。


    辰淩上前,微微施禮道,“辰淩拜見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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