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來!蔣星辰,你冷靜下來!”他緊緊地摟住她,這才發覺到她冷得不像話:心登時擰成一團。


    他身上的溫暖讓她怔住了,她停下了掙紮,布滿淚水和驚懼的眼睛失去焦點地看著前方,任由他摟住自己。


    “沒事了。”他輕聲安撫著,眼神卻換上陰鶩。


    太可惡了,因為受到了對方的刺激,蔣星辰腦中被封鎖的記憶登時泉湧而出,為了不讓她再受到傷害,他必須速戰速決……


    對方挑高眉頭,趁著衛延注意力分散之際,手中的銀錐激射而出。


    “啊……”蔣星辰張開嘴巴低唿,眼底再次被恐懼填滿。


    手一揚,激射而出的銀錐登時停在半空,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阻止了銀錐的前進,她難以置信地瞠目,這種情況她……好像見過的!


    上次是、是衛延救了她!  ’


    對方同樣驚訝地看著衛延臉上的陰黛。不可能的!上一次他的結界根本阻擋不了自己的銀錐,他的手甚至還受傷了,這次為什麽他能夠阻擋得下銀錐的攻擊引 “我就看你能撐得了多久!”惱羞成怒的對方猛地射出手中剩下的九把銀錐。


    “鬧夠了。”簡單的一句話,衛延伸出右手張開,來勢洶洶的九把銀錐一起停在半空中。


    對方怔住了,卻聽到衛延冷冷地開口。“忘記告訴你,我的力量不僅是結界,而是可以封鎖所有的事與物的封鎖之力。”


    蔣星辰也怔住了,抬首看著深幻莫測的他。他、他在說什麽啊?!”


    “也就是說,隻要我高興,我可以讓移動變成靜止、也可以抵消任何殺傷力帶來的破壞。”他身上的保護式力量是衛家五人之中最強的一個,再加上從衛沁身上轉移過來的抹殺力量,要逃離是最簡單不過的事情。


    “對我來說,你的武器就好像玩具一樣。”張開的手掌陡地握成拳頭,轉移至他右臂上的抹殺力量登時湧現,凝在豐空的銀錐都成了灰燼。


    這些人真是該死,一個又一個地威脅著他們衛家、破壞著衛家原有的安寧,現在甚至還把魔爪伸向了無辜的蔣星辰,像他們這種人是不應該存在的!


    心底熾烈的憤恨讓他的眼神銳利又森冷,靠近的蔣星辰不由得一怔,她感覺到了某種深沉的氣息漸漸包圍了他,也包圍了她……


    “衛延……”下僅是對方傻眼了,連她也以驚詫不安的眼神看著他。


    她微帶恐懼的眸光像是一把又一把利劍般直直刺入他的心口,雖然他感覺不到任何痛楚,但是他的胸口似乎被某些力量壓得……


    很不舒服。


    “哼。”他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眼底盈滿了諷刺和憤然。“就算我們努力過著平凡的生活,你們這些人類還是不會把我們當成普通人吧?”


    蔣星辰深吸一口氣,瞠目訝然。“我們這些……人類?!”他為什麽會說這句話?他把自己說得好像不是人類一樣,但是最讓她在意的不是這一點,而是他極力掩飾悲憤痛苦的表情。


    “哪怕是最親愛的家人也一樣會害怕,麵對著未知而恐懼就是你們的本性!”


    他咬牙說著:心底的恨意不禁泛濫而出,激動之下握緊雙拳。


    啪啦!對方布下的結界登時碎裂,他一步一步走向對方,對方連續發動的攻擊都被他的封鎖之力擋下,嚇得立刻轉身就逃。


    “站住!”手指一揮,他封鎖了對方的移動能力,然後不顧四周傳來的好奇眸光,他走到對方麵前站住,殘忍地宣布著。


    “像你這種隻會威脅別人性命的人,不應該存在這個世界上。”


    衛家的人隻要使出了詛咒的力量,心底就會有個聲音慫恿著他們徹底地毀壞,這是潛藏在詛咒力量內的魔性。他們每個人自小就被訓練著懂得如何製住本身的魔性,但是現在的他卻沒有絲毫想要壓抑自己的念頭。


    對方真的是害怕了,雙腿不聽使喚地發抖,看著他朝自己伸出右手。


    “不!”倏地,一個人影衝了上來,一把抱住了衛延,不讓他繼續前進。


    “你……”懷中的蔣星辰雖然還在發抖,但她那雙堅定澈亮的黑眸卻緊緊捉住了他的心神。


    “我不明白你剛才說的是什麽,但是我清楚一件事情!”她死命地抱著他,淚水卻情不自禁地淌落,滴在他想將她推開的手背上。“我不能讓你受到傷害!絕對不能!”


    “我會受傷?哼!”他笑她根本沒看清楚事實。


    “你會後悔、會痛苦一輩子的!”她淚眼迷蒙地喊著。


    “痛?”這個字揪緊了他的唿吸,他刻意避開她的淚眼,賭氣叫道。


    “那就讓我痛!我也很想知道什麽叫做‘痛’!”


    “衛延!”不管她的大唿小叫,他將她推去一旁,然後同樣封鎖了她的行動。


    他大步走向對方,但是對方的臉上已經沒有懼意,反而多了一抹得逞的笑容。


    就在他覺得不妥之際,站在他身後動彈不得的蔣星辰倏地驚唿。


    “炸、炸彈!”


    他連忙轉身,但已經來不及了,他極快地設下結界.將人群隔絕在外,然後不假思索地撲向她,身後傳來震耳欲聾的聲響,周遭的人卻感覺不到這股震動。


    過了良久,等到蔣星辰自暈眩中醒過來,這才發覺自己被他好好地按入懷中保護著。


    “衛延?”她一驚,連忙搖了搖雙目緊閉的他,看到他撐開眼睛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他輕輕推開她,若無其事地站起,越過驚愣的她走向前方,犀利的眸光望向左邊那個方向。


    利用一枚炸彈引開他的注意力,再利用這一瞬間救走同伴,“風之宿”的人果然不簡單……


    一股暈眩感湧上,他擰眉強逼自己保持清醒,拉下了深色的外套遮去手臂上淌下的溫熱液體,瞄了一眼處於驚愣呆滯狀態的她,不禁上前拉住她。


    “快走吧。”這裏已經不安全了,他必須帶她迴去。


    她一怔,下意識地看著他的手,那~雙和普通人沒有兩樣的手,卻讓她有種驚懼的感覺……


    似乎感覺到她的遲疑,他抽迴手,放開緊握她的手同時,心也跟著往下沉了。


    “衛延……”


    “好好休息吧,忘記之前發生的事情,你會比較輕鬆。”


    迴到了蔣家大宅之後,衛延的神情寫滿了拒絕,冷冷地拋下一句話,轉身離開她的視線。


    “但是——”蔣星辰滿腹的疑問在他冷然眸光的瞪視之下咽迴肚內,她不由得追了上去,卻在攔下他之後說不出話來。


    “別問,因為我不會迴答。”他話裏隱約透著堅決和冷漠,一如他的表情。


    她眸光中隱藏的狐疑緊揪著他的每一寸知覺,那種慣常見到的害怕和驚疑,曾經被他以為已經無法左右他的知覺了,但是此刻她眸中的慌亂卻讓他無法承受……


    他不再看向她,隻是拖著蹣跚的腳步朝自己的房間走去,自然也沒有發現到她臉上流露出來的神傷。


    直到關上了房門,他才鬆了一口氣,脫下已經被血染濕了的上衣,一陣暈眩感再度襲來,他忙不迭地扶著桌角。


    又受傷了,他苦笑,除了失血.過多而帶來的虛弱感覺、唿吸比較急促之外,他甚至感覺不到自己已經受傷了。


    他看到了鏡子中自己的背影,背部布滿了鮮血,顯然是剛才被炸彈威力波及而造成的傷口,但是那些縱橫交錯、血肉模糊的傷口看在他眼裏,全都變成了最諷刺的笑話。


    他沒有一絲疼痛,就連眉也不會挑一下,“痛”這種感覺似乎從來就不曾存在過。他的肉體和靈魂似乎是分開的,他的靈魂感覺不到肉體的痛楚,隻能夠諷刺地看著自己的肉體受到傷害……


    天底下為什麽會有如此嚇人的事情?一個連痛也感覺不到的人,還可以被歸類為人類嗎?他隻是一個怪物!一個魔鬼!


    憎恨頓時填滿了他的眸子,他倏地探手向後,狠狠地扒抓著背部的傷口,傷口的血.紅變得更加刺眼,他則崩潰似的跪倒在地上。


    “你……你是五個孩子之中最可怕的一個……我不能要你!不能要你啊!”


    當年那番刺耳的話再度響起,就好像不曾停止的魔咒,啃噬著他內心每一個角落,瞬間推翻了他一直偽裝的堅強。


    為什麽惡魔要抽走他的“痛”呢?就因為他感覺不了痛楚,所以大人們可以盡情地奚落他、甚至拋棄他嗎?


    一直以來,大家都以為他最恨的就是媽媽對他的遺棄,但是其實他最恨的人是他自己!如果不是因為他,媽媽說不定不會狠下心腸拋棄衛家的所有人,是因為他太可怕了,所以媽媽才會離開……


    聰明、敏銳又有什麽用處,他再怎麽努力,還是無法改變自己身上繼承了詛咒力量的事實。他真的恨,好恨好恨如此殘缺的自己!


    門外不斷傳來敲門聲,伴著響起的是蔣星辰焦急的叫喚。“衛延!快開門!我知道你…定是出事了,你說話啊!”


    他出事?衛延譏諷地勾起嘴角,眼底卻一片黯然,她果然還是搞下清楚狀況,剛才幾乎出事的人是她才對。


    “不管發生什麽事都好,你別一個人扛好不好,開門讓我進來啊!”


    她似乎是那種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女人。


    裏麵的沉默讓她更是焦急,她連番敲門卻聽不到他的迴應,突然問她想起了自己的房裏還藏了一串鑰匙。“衛延,你等我!”


    她忙不迭地奔迴自己的房間,又急又喘地抄起鑰匙就往他房間跑去,終於在試了好幾次之後,她昕到喀的一聲,門被打開了。


    “別進來。”他的聲音像一道指令,門口又被下了一道結界。


    她雖然打開了他的房門,卻被一層無形的結界擋下,拒絕讓她進入。她隻能焦急地看著頹然的他,還有他身上驚人的血跡……


    “衛延!你、你在流血!快止血啊!你在幹什麽?”她氣急敗壞地拍打結界,手也拍得生疼了,卻隻是看到他跪倒在地上,望著地上的血跡出神。


    他沒有迴答,雖然知道自己體內的力氣正一點一滴流失,他還是沒有想要止血的念頭。因為他想嚐試一下,或許到了最後一秒,當他的傷口已經惡化到不行的時候,他或許有機會感覺到那一絲絲的痛意……


    “衛延!你快讓我進去!我替你止血啊,衛延!”她不停地拍打著結界,使盡全力還是無法擊破結界。


    他救了她!三番兩次的救了她!盡管她不知為何記不起來了,盡管他平日老是一副不氣死她就不快活的表情,盡管……再怎麽多的盡管,還是改變不了她在乎他的事實!


    她不要看到他死!絕對不能!那一種痛入心扉的感覺足以讓她不顧一切地大喊哭叫。“衛延,我求你,別再這樣啊……”


    “求”這個字眼鑽入了衛延的腦袋,轟得他一怔。她竟然求他,受傷的是他,止不止血、會不會死都是他一個人的事,她為什麽要求他呢?


    他不解地朝她看去,她臉上縱橫的淚痕頓時讓他愣住了,眼神中的真切關懷倏地教他忘記了唿吸。


    蔣星辰為了他而哭嗎?他的視線越來越模糊,身體也逐漸變得寒冷,然後他輕笑自己的傻氣。她怎麽會為了他而哭呢?他看錯了。


    結界因為他的意識逐漸模糊而變弱,頃刻間就消失了。她衝了進來,手忙腳亂地找來了救傷用品,吃力地扶起他,讓他的上半身趴躺向沙發。


    “不……需要你……”他推開她的手,倔強地拒絕任何人的靠近。


    被推開的她沒有放棄,拿起沾了消毒藥水的紗布就要清洗他的傷口,他卻厭惡地再推開她。“走開!聽到沒有?我……咳咳……”


    但是他的力氣所剩無幾了,手隻是輕輕地拂過她的手背,無力地垂落。她什麽話也不說,連忙捉緊時機幫他的傷口消毒、包紮。


    他咬牙,惱恨地閉起眼睛,背部傳來的一股沁涼漸漸舒緩了他的神經。等到他煩躁的內心被她指間傳來的暖意撫平之際,她已經將他的傷口處理好了。


    “唿。”換成是她輕吐了一口氣.累得坐倒在地,關切的眸光還是緊鎖在他身上。


    她應該早就察覺到他受傷的。那張清俊的臉孔上雖然沒有痛意,但是蒼白得不像話。咦?他傷得如此嚴重,背部的肌肉幾乎被炸得皮開肉綻,他卻哼也不哼一聲,好像……完全感覺不到痛意一樣!


    但是這重要嗎?她問著自己,很快地就搖頭。剛才的驚慌已經消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心疼。看到他突然間動了一下,就要起身.她連忙伸手過去。


    “小心——”


    “別再過來。”


    衛延勉力撐起上半身,往另一個角落縮去,拉開了和她之間的距離,俊臉上的蒼白更加突顯了他眸中的冰冷。


    她的心刺痛了一下,伸出去的手默然抽迴。他冷厲得可怕,但也落寞得讓人難過。


    “你出去。”他沒有迎視她坦然直接的眸光,冷冷地說著。


    這一次她沒有妥協,堅持地道:“讓我陪你。”


    “不需要。”他想到了上一次有她陪伴的晚上,更是避開她的眸光。


    她不說話,隻是以行動來表示她的堅決、她的固執。


    “你聽不懂嗎?我叫你走!你還厚著臉皮留下幹什麽?”他憤怒地叫通,吼得她的臉色一陣青白。“我不需要!你別多管閑事了!”


    淚水悄然地滑落,她咬牙拭去淚水,緊緊地環抱著自己,堅持賴著不走。


    無聲的淚水讓他怔住了,滲透了他冰冷的內心。他抿緊薄唇,陡地想到了今天她受的驚嚇已經夠多了,他不但沒有安慰她,還狠狠地吼她,她什麽也不說,就獨自承受恐懼相辱罵……


    “我……對不起。”他深吸一口氣,眼底的眸光放柔了。


    她的淚水因為他的道歉而流得更兇.忙著拭去不斷滑落的淚珠,他的手卻輕輕地按了按她的頭,好像平日哄小妹衛沁般地柔聲道:


    “別哭,沒事了。”“你已經傷成這個樣子了!怎麽會沒事啊?”她哽咽地看著他。


    “找沒事;”隻要傷口止血了,他就沒事了,失去痛的感覺讓他即使受傷後,也可以繼續工作,一點也不困擾。


    還來不及細想為何,她憤怒地叫道。“別……別那麽不在乎!你把自己當成是什麽?”


    他不停的說著自己受傷的事情,他完全不在乎自己死活的語氣激怒了她,卻也讓她難掩心痛地凝視他。


    他把自己當成是什麽?這個問題有趣了,他譏諷地扯起嘴角。“擁有一個連痛也感覺不到的身體.我算得上什麽?當然是一個怪物、一個魔鬼。”


    她怔愣地抬首看著他,他嘴角那抹諷刺的笑容很刺眼,但是遠遠不及他眸中的憎恨,她幾乎錯覺地以為他是在討論著一個仇人,而不是在說著他自己。


    “你是一個聰明人,看到的一切已經足以讓你聯想到了所有的事情。”他不再掩飾,卻也沒有解釋,隻是讓她自行猜想。


    衛延沒有再說話,他隻是站得遠遠的,眼神飄向了另一個方向,等候著她在驚醒後一臉恐懼地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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