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省發出對張彝憲的通緝令,朱鈺指示他的黨羽放張彝憲一馬,其實他們都白費心機了。張彝憲此時並沒有在開封府,也沒有在河南,更沒有迴北京,他隱蔽在南直隸的滁州(現代屬於安徽省)。此地在長江以北,距離浦口、南京都不遠。


    他為什麽到了滁州呢?他又是如何逃過國防軍哨卡的堵截的呢?


    刺殺案的事發當天,張彝憲是在現場遠遠的監視著的,現場上被發現的遠遠的人影,有可能就是他。爆炸聲一起,不管刺殺成功與否,說明刺客已經執行了刺殺的差事,張彝憲留在現場已經毫無意義,隻有被抓的份了。所以他當即趁亂逃亡。


    此時的他已經化妝。貼上了胡子,一身的短打扮,他事先在城外準備了三匹駱駝,帶著一些貨物,貨物以布匹為主,他就成了一個小批量的送貨之人,也叫趕腳的苦力。因為開封的紡織業發達,不少的布匹需要外運,這種送貨之人很普遍。他們多數就是一個人或兩個人,集小老板、苦力、保鏢的身份於一身,勞工的短打扮,攜帶木棒短刀之類的防身武器,會一點拳腳。


    產品的銷售方式有多種,其中就有店鋪固定*某一廠家的貨物,需要定時小批量的送貨,這種貨物就是雇傭小運輸隊,送到指定的店鋪。


    喬裝打扮也要符合本人的特點,否則容易暴露。張彝憲是個太監,太監的生活也是養尊處優的,三十多歲,定然身體很好,肥肥胖胖的,扮作乞丐定然不像,如果扮作商人,他不懂得行情,也不會做生意,一說話就露餡。不管是不是公鴨嗓,語言完全外行那是不行的。農民、雇工、地主、士紳,這些人沒有個緣由如何到處亂跑?和尚道士有一套專業的言行舉止,不是任何人都能模仿的。因此,這些角色都不行。


    太監們整日無事,不少的人就喜歡練拳腳。他們的身體已經去了勢,就相當於騸馬或者騾子,體力自然就強於普通人,因此,很多的太監都是練家子,武功了得。很多武俠小說中都有太監高手,那是有道理的。例如明成祖朱棣的部隊中就有很多這樣的人做軍官、士兵,著名的三寶太監鄭和就是這種出身,並且是有戰功的戰將,他的戰功很關鍵,救朱棣於危機之中,立功的地點叫做“鄭州”(不是河南那個鄭州,在河北省),因此朱棣親自書寫“鄭”字,賜予他姓鄭,原名“馬和”由此改名為鄭和,鄭和在皇宮裏任職的時間不足一年,他的絕大部分時間擔任的都是皇宮外麵的職務,時間最長的是軍職。


    因此,張彝憲扮成趕腳的苦力,帶上棍棒一類的簡單武器,就是運送貨物兼做保鏢之人,這個身份不容易露餡。語言上他可以少說話,憋著嗓子變得沙啞一些,也就蒙混過去了。他有內務府大總管的身份,什麽樣的身份官文、堪合也難不住他,定然是證件齊全。


    他行動又是極其迅速,沒等關卡嚴查,他就離開了開封,一路南行。


    他為什麽向南走呢?


    二月裏正是黃河的冰淩期,過黃河的唯一通道就是新建的黃河隧道,那個地方定然盤查嚴格,他絕對不敢去。向南不遠就到了南直隸(安徽),也就出了聯省的範圍,自然是最安全的方向。他趕著駱駝,在大平原上什麽道路都能走,也就可以避開盤查嚴格的重要路口,選擇僻靜的小路。


    他的這一番算計,使得他快速的脫離了虎口,逃到了滁州。


    他畢竟是內務府的總管,在內官(皇宮裏麵的官)中官居二品,也算是高官了,他離開北京去開封行刺是借故離職的私自行為,現在,由於聯省的通緝,他想迴北京也迴不去了,長期的離職也不是辦法。他知道長江沿岸都是國防軍的勢力範圍,因此不敢冒險過江,隻能差人秘密到南京向崇禎皇帝稟報,以求解脫這種尷尬的局麵。


    皇宮的內外還是有區別的,張彝憲之事,就沒有通過內閣、六部的大臣們,隻是宮廷內部處理。這一個小細節,卻躲過了國防軍的眼線。在皇宮的內外,國防軍還是有不少的眼線的,但是錦衣衛(後來有錦衣衛參與)本身就是特務組織,坐探是極難打入的。皇宮裏的小太監能得到的情報有限,疏漏總是有的,這個情報僅限於皇帝與個別人之間,不幸被漏掉了,聯省和國防軍對他們的活動都不知情。


    崇禎最初覺得張彝憲太孟浪了,竟然幹這種鼠竊狗偷之事,有損朝廷的臉麵,很生氣,想把他革職算了。但是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得知這一情況之後,卻極力的主張利用張彝憲繼續執行刺殺的事業。眾所周知,錦衣衛曆來慣用暗殺的手段,他們不認為有什麽不光彩的。刺殺的對象是朱萬化,那是皇帝和朝廷的頭號敵人,有何不可?


    皇帝幹見不得人之事也不見得少,經駱養性一攛掇,崇禎也就釋然了,能除掉朱萬化畢竟是他日思夜想之事,因此,他就讓錦衣衛參與謀劃,這就等於是朝廷指使了。


    對於此事,朝廷的大臣們可是不知道的,否則,絕對會有人阻止這種行為。首先,這種手段有點見不得人,一旦暴露出去,將極大的損害朝廷的聲望,當然也損害皇帝的聲望。另一方麵,假如刺殺造成聯省一方的傷害,則會給聯省武力進攻朝廷的口實,這個後果極其嚴重。崇禎沒有告訴大臣們,隻能說是崇禎的失策,如此大事怎能對內閣隱瞞呢?這也是皇帝一人專權的結果。


    可是,就算是崇禎預計到了其後果嚴重,他會有所顧慮嗎?他會縮手縮腳的放棄這次機會嗎?依照崇禎的脾氣秉性,他不會收手的!


    隱患太大了!隱患能否變為現實,這就要看刺殺行動的後果了。


    錦衣衛的參與,與張彝憲一人單幹的差別就大了。張彝憲純屬於個人泄憤,錦衣衛則是專業的殺手。但是張彝憲這個外行的殺手,卻歪打正著的使用了現代的炸彈刺殺手段,這個辦法又提醒了錦衣衛的殺手,再加上皇帝的支持,銀子、武器、人員全都不缺乏。於是大明版的恐怖襲擊就進入了計劃之中,陰謀的醞釀中心就在滁州。


    ......


    七月十二日,按照前幾天的約定,崇禎召集了內閣全體成員和六部尚書,商議對策。


    各位大臣們都有了十幾天的準備,個人見解應該是了然於胸,準備充分了,但是事關重大,開場還是一片的沉默,誰也不想先說話。


    楊嗣昌知道自己首輔位置的重要,他不能等著皇帝催促,因此,略一沉吟,便上前一步啟奏道:“陛下,依微臣之見,我官軍還是取守勢為上,靜觀其變。其原因自不待說,還是由於花皮的軍力強於我官軍,我官軍強行征討就要吃虧。但是我官軍應該調動起來,枕戈待旦,全力做好防禦之時,也要有出擊之準備,一旦發生有利於我的戰機,也是可以選擇戰場出動征戰的。從目前的態勢來看,有兩個地點可以設為出擊之地。其一就是南京對麵的浦口以及整個長江沿線。這裏駐紮的是花皮的第六師,他們擁有水路兩軍,是比較強的一支部隊了,但是,他們的戰線太長,每一地兵力都不多,以浦口為例,那裏不過一百多人。我軍的長處是人數眾多,並且在直隸、湖廣的官軍都新裝備了火炮,完全可以一戰。


    浦口是我京城之下,中原的核心,此地作戰容易引發全麵的大戰,因此,開戰要慎重,沒有好時機就不能動。


    微臣還想到了另外一個地點,那就是察哈爾。此地與浦口的情況剛好相反,那是偏遠之地,不是很引人注目,可以作為我方試探性的戰場。在那裏我官軍有很大的優勢,我們原來的宣大邊軍還在北京,現在被編入了京營,有四萬之眾,這是我官軍的一支勁旅,加上北京原來的京營之兵,有十萬軍可用。察哈爾基本沒有花皮的部隊,都是蒙古兵,我軍居於優勢。但是宣大邊防在花皮第十一師之手,這支力量不容小視,因此,如果發動對察哈爾之戰,我軍應該出古北口,避開宣大邊關,並且在延慶設防,阻擊花皮第十一師對北京的進犯。


    浦口和察哈爾這兩地是預選的戰場,但是切忌輕舉妄動,僅僅準備而已,沒有戰機,萬萬不可首先開戰,引起戰端。防禦、靜觀其變是眼下的上上策。


    除此之外,這半年來我們執行了新的國策,內部治理已經有了很好的成效,還要繼續整理內部,內部安定才能對外拒敵。農商的繁茂才能有更多的稅收,府庫銀兩充實,才有兵可用。”


    楊嗣昌的一番話幾乎是麵麵俱到,他的策略還是紮實的。但是有一個隱患他沒有說,那就是憲政。由於聯省的一方要建國了,聲勢浩大,定然引人注目,聯省製定的憲法已經在中華日報上公布了,中華日報在朝廷的一方發行量也很大,各個城市都有。公布的憲法就會引起很多人的興趣,虛君憲政的是他們建國的綱領。對於所有的這些,人們都會問個為什麽?都會有比較,即便是大明的忠君之人也會想到,崇禎皇帝為什麽就不能執行憲政呢?


    朱萬化抬出來衍聖公做皇帝,配合著虛君憲政,的確是籠絡民心的上策,在憲政的問題上,崇禎如果始終沒有反應,他將失去民心。


    楊嗣昌的這一番話代表了很大一部分朝臣的觀點,因為這些天來雖然沒有召開什麽會議,但是很多人也是多方的串聯商議,楊嗣昌同樣也找過不少的人,特別是兵部尚書傅宗龍,他們在宣大邊關就曾經共事,私人關係也不錯,他們在一起商議的時間最多。


    這時,大學士薛國觀說道:“陛下,那花皮賊子稱皇稱帝的已經是造反的叛逆,與我大明不共戴天。可是他們的中華日報還在我各省各府發行,近幾天來更是登載了許多無君無父的文章,我們不能再允許他們胡說蒙騙百姓了,這份報紙要立即禁絕,不能讓他們繼續蠱惑人心。”


    薛國觀這個溫體仁的餘黨現在在朝堂上很孤立,他自己也知道,他的官位怕是保不住了,罷官迴鄉是遲早的事。但是他秉性如此,還是不甘寂寞,每每的與同僚們意見相左,不過今天這個意見別人是不好反駁的。按說應該有幾位附和他的意見,因為站在朝廷的立場上,他的話是對的。但是,大明的官員們有個毛病,那就是黨同伐異,對人不對事,所以,沒有人反對,也沒有人附和他。


    崇禎也是明白人,知道朝堂上的這些規則,於是他主動的說話、表態,他說道:“薛愛卿說的對,立即查封,各行省都要下公文執行。”


    崇禎皇帝這是破例了,一般情況下,皇帝都不能直接的表態,而是內閣提出意見他批準就行了。他現在是等於給內閣下令了,這個問題不好反駁,楊嗣昌隻能照辦。


    薛國觀扳迴一局,甚是得意,他得寸進尺,又說道:“吾皇聖明,陛下,還有各地的郵政所、曙光銀號也應該取締,不能任由他們胡作非為。”


    這個意見可是有些過分了。


    聯省的郵政、銀行的確深入到朝廷的很多城市,但也不是每個城市都有,其原則是國防軍的勢力可以保護的地方,或者相對安全的城市,一般都是有國防軍的駐軍的地方才有,例如內河航運的各個碼頭,特別是曙光銀行絕對不會離開國防軍的護衛的。作為例外的就是北京城和南京城,都有孤立的郵政機構存在,但是沒有銀行,聯省不會把銀子送到別人手中的。


    在朝廷掌控的城市裏,其郵政就是為那裏的百姓服務的,也同樣為官府使用。例如,南京北京之間的通信,包括快捷的電報業務朝廷的衙門同樣是使用的。如果朝廷斷了南京、北京的郵政業務,他們就要自己派信使聯絡,那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一個信件的傳遞至少需要十天,並且途中還要有風險,輸送多品種小批量的貨物則更加的困難。


    因此,薛國觀的話音剛落,工部尚書劉遵憲立即反駁:“陛下,薛大學士之見謬誤,第一,我朝廷的上策是取守勢,我們應持穩健應對的態度,不可主動挑起事端,引起事變。第二,郵政方便百姓,也為我官府所用,強行關閉郵政造成不便,更會引發百姓的不滿,進而可能出現騷亂,梧州的教訓不可不察!”


    朝堂上還會有哪些爭論?且聽下迴分解。


    ---第521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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