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入了崇禎九年六月。


    國防軍限期四川官府兩個月答複已經到期了。事件是由四川樂山的袍哥聚眾襲擊國防軍的交通線所引起的,國防軍向四川官府的抗議,四川巡撫劉漢儒至今沒有隻字迴複,如石沉大海一般,完全沒有了消息。


    對此第七師的趙率教、朱明秋向陸軍總監朱萬傑請示,如何應對這一局麵?


    四川的行動政策性很強,策略也是很微妙的,朱萬傑不敢擅自決定,於是就報告到大都督府。為此,朱大典、朱萬化、朱萬傑三人就在大都督府商議此事。


    還是朱大典對於大明官員的心理狀態揣摩的清楚,他說道:“劉漢儒默不作聲是有道理的,他也隻能持這個態度。劉漢儒不會反駁國防軍的要求,任何一個官員坐在四川巡撫的位子上也不敢反駁國防軍的要求,因為第一,他們惹不起國防軍,他們沒有這個能力。第二,國防軍列出了袍哥幫會的罪狀,他們也反駁不了,他不能站在惡人一邊。不管劉漢儒對於聯省的態度如何,他畢竟還不是聯省的官員,公然同意國防軍到四川各地去剿匪,剿滅袍哥幫會,朝廷會怎麽看?他的官帽子還要不要?所以他的上策就是不表態,對朝廷方麵他就交代過去了。


    除此之外,還有我們聯省與朝廷的關係有了變化,使得大明的官員與聯省打交道更加小心了。這個變化就是源於我們聯省晉升賞賜爵位,它表明了我朱家沒有把朝廷放在眼裏,聯省與朝廷的關係開始變了,這個變化是什麽呢?就是從不太聽話的下屬向對立平等的關係上轉化。我們聯省已經露出了牙齒,開始示威了、揚威與天下了。”


    朱大典對於形勢的總結還是客觀的。朱萬化晉升公爵之事件,使得聯省開始斷絕與朝廷的關係,敵對的態勢逐漸公開化了。朝廷的官員更加不會主動的聯係聯省,聯省也更加不會在乎朝廷的感受。隻有聯省上交朝廷的賦稅還在維持,如果那一天斷了賦稅,雙方就徹底的撕破了臉麵。


    朱萬化終於邁開這一步,開始揚威天下了。


    朱萬傑說道:“父親說的對,我國防軍進入四川各縣去剿匪就是檢驗劉漢儒的態度,劉漢儒是否配合就可以看出他心向哪一方了。”


    朱萬化說道:“父親和四弟所說我都同意。剿匪的過程中,我們要就要看劉漢儒和四川各級衙門的態度行事了。他們配合我們,我國防軍對官府還是要留有餘地,第一保全他們各地的官府衙門,即便抓了個別的官員,我們聯省也不要設置自己的衙門,不要任命官員,保留他們的政權。第二,沒有大惡的地方軍也不要遣散,保留其原有的軍隊。但是爛透了,不可救藥的軍隊則堅決遣散,不能讓他們繼續危害地方。


    我們與朝廷的關係,確實如父親所說,已經逐步走向了對立,但是現在僅存的幾分和諧還是盡量的維係,維持這種關係就是向大明的官僚們釋放善意,這對於聯省的發展擴大有好處。


    如果四川官府不配合我們剿匪,甚至有敵對行動,則在四川全麵奪權,即便奪權,也要照顧朝廷的麵子,保留他們名義上的省一級的官府衙門,地方政權和軍隊則全部接收。對於樂山縣,因為其地位特殊,是我軍支援康藏軍的交通要道,另外,它也是袍哥鬧事的起因之地,因此,對樂山縣就不講條件了,軍政權力全部拿過來。”


    看得出來,朱萬化開始有變化了,態度日漸強硬。


    朱萬傑說:“父親,大哥,我們在四川已經掌握了不少的縣。目前還都是軍管的政權,此後掌握的縣越來越多,總是軍管就不合適了,是否考慮一個省級的衙門來管理行政呢?”


    朱萬化說道:“在四川官府存在的情況下,另立一個官府就過於張揚了,暫時不要考慮,還沿用軍管的辦法。如果我們的政權深入到成都平原,那就掌握了四川的核心了,到那時在考慮不遲。不過可以考慮任命一名第七師的副教官,再給他配一套人馬,專職管理各縣的官府。使朱明秋從行政事務中脫身出來。


    四弟,還有一事,趙率教年齡漸高,應該該考慮他退休,頤養天年了,你問問他本人的意見。考慮一下定居的地點,可以給一個名譽的官銜品級,也可以考慮爵位,薪俸等級優厚一點,還有住房有沒有難處等等。無論如何,要安排的好一些。”


    趙率教今年是67歲了,身體尚好,畢竟還是年齡大了。大明沒有正規的官員退休製度,聯省也還沒有顧及到退休之事,所以隻能就事論事了,一個一個的處理,這也是有待於完善的製度。


    六月初五,由陸軍總監下達的,在四川全省範圍內徹底剿滅袍哥幫會的命令到了第七師,在命令中,傳達了大都督府對於四川地方官府、地方官軍的策略。朱萬傑特別指示:首個打擊的重點就是樂山,對於樂山縣,可以仿照長江沿岸的辦法,接管當地政權,建立地方武警部隊和警察,遣散當地官軍,其他的武裝全部強製解散,建立地方保安鏢局為需要自衛的大戶提供安全保護。


    這就明確了,四川剿匪的起點就是樂山,取得經驗後向全省進軍,把四川的袍哥幫會連根拔除。


    為了準備今日的行動,第七師在國防軍情報部門的配合之下,在四川全省做了很多情報工作,對各地的袍哥組織、頭麵人物都是基本上掌握的。特別是樂山,在樂山城外就有國防軍的常駐兵營,他們對於樂山的偵查也得到了當地士紳、工商人士和百姓的支持。


    現在國防軍掌握了更多的情報,有些事情就知道的更清楚了,年初樂山的袍哥組織數百人攻擊國防軍和康藏軍的運輸線,不僅僅是為了尋仇,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四川的袍哥幫會,是在長江航運巨大利潤的驅使之下形成的,長江航運和商貿就是他們敲詐的對象,也是他們的財富來源。隨著幫會年深日久的發展,他們就以商貿運輸為線索,逐漸滲透到了四川的各地,幾乎到了無孔不入的地步,隻要有商鋪、有貨物運輸,就有他們敲詐的身影。


    雅安是茶馬古道的一個最重要的端點,從雅安直到拉薩,這條茶馬貿易的交通線上貨物運輸量,是各條進藏線路中最大的,利益也就巨大。但是雅安是西康大領主、活佛寺廟的天下,這些人可不是明朝的官府,也不是明朝的官員,用金錢收買大領主手中的利益,那不是開玩笑嗎?


    比方說:你給領主十兩銀的賄賂,要的是領主手中上千兩白銀的利益,這純屬天方夜譚!傻子也不會上當!


    所以袍哥在西康是沒有立足之地的。藏族等少數民族曆來比較彪悍,何況雅安沒有大明的官府、官軍,那些領主們自己就是稱霸一方霸主,無法無天,他們絕對不會允許又一股勢力來分肥,袍哥們若是敢去雅安,藏人的刀立刻就會把他們殺得幹幹淨淨!


    袍哥們既然去不了雅安,他們就打樂山的主意。樂山是雅安到長江碼頭宜賓的必經之路,宜賓以上,基本上沒有航運的,都是陸地運輸。他們在樂山控製出入康藏的貿易、貨物,所以樂山的袍哥是長江航線之外比較興旺的一個地區,是內地對康藏的這條活躍的運輸線養活了樂山的袍哥。


    國防軍、康藏軍的運輸線就是這條路,兩軍的護路軍營就駐紮在路口上,沿途的其他關鍵地點還有幾處軍營,國防軍定然不買袍哥的賬,整個運輸線都被國防軍和康藏軍控製了,哪有袍哥的份,這就斷了樂山袍哥的財路!


    這才是樂山袍哥聚眾襲擊國防軍、康藏軍軍營的真正原因。


    樂山的袍哥也是人數眾多的一個團夥,又有長江沿岸逃出來的幫會分子陸續加入,他們的人就更多了。這麽多的人不光是要吃飯,還要吃好的,還要發財!可是錢財何來?最大的財源被國防軍斷了。打!結果讓人家打的落花流水屁滾尿流。打不過!怎麽辦?


    於是他們就加大了對樂山城裏商鋪的盤剝,這還是不夠,他們就把手伸向了普通的居民,凡是住在城裏的,按人頭交保護費,不交就出動打手開打,明搶!他們還不知足,在他們看來,既然城裏人要交人頭保護費,城外的鄉鎮、村莊也要交人頭保護費。於是他們時不時的出動下鄉,強征人頭費,實際上等於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火執仗的土匪!


    官府、官軍就不管嗎?


    袍哥在四川已經有上百年的曆史了,根深蒂固,他們與官府、官軍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早就是一體了,也可以說,沒有官方的*,他們也不敢這麽猖狂!這裏是大明帝國的邊沿,川蜀之地曆來閉塞,與世隔絕,山高皇帝遠,這種官匪一家的狀態誰管得了?


    所以才有那一句名言:“天下未亂蜀先亂,天下以治蜀後治。”


    反過來說,如果沒有官府的支持,袍哥幫會能這麽猖獗嗎?城裏城外的收人頭保護費!如果官軍真的要管,烏合之眾的地痞混混那裏是軍隊的對手?


    巡撫劉漢儒非常清楚這個情況,幫會不是好東西,這一點他現在有認識了。巡撫執掌軍政大權,他有權調動部隊。但是調部隊剿滅袍哥,他是不敢的。因為他知道結果是什麽:第一可能激起兵變,還沒有剿匪,自己就亂套了。第二,假定官軍很聽話,下去了,幫會早就得了消息,一哄而散。官軍空手而迴就是好樣的了,極有可能官軍殺良冒功,即搶劫了財物,禍害了百姓,迴來還要邀功領賞!好端端的城鎮碼頭成了災區。不光是四川,大明的天下都是這個樣,官員們心裏很清楚,所以再換一個巡撫還是一樣。


    樂山的工商、士紳、百姓們恨透了他們,國防軍要收拾這幫人,自然會得到他們的支持。所以樂山的情報網在百姓的支持之下,情報掌握的相當詳細,不光是頭目、舵把子,就是嘍囉、打手也全部掌握,還有他們的罪行、證據、證人都掌握的很完整,為後麵的審訊也打下了基礎。


    現在,陸軍監軍大人的命令來了,樂山是重點,第七師也不敢怠慢,下了大力氣,朱明秋親自帶隊,調一個營,包括它的臨時營,近兩千人來到樂山,他們要把幫會在樂山的這個毒瘤徹底的鏟除!


    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迴分解。


    ---第420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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