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五年十二月初一,孔有德奉命來到馬尼拉,見到了西班牙的菲律賓總督勞恩則(lorenzodeza),遞交了朱萬化的信件和順便帶來的那個西班牙小老頭的信件。


    待總督勞恩則看完信抬起頭來,剛要說話,孔有德先說話了,他說:“我代表大明帝國,為十一月二十二日西班牙艦隊侵略、偷襲我交口行省金甌地區的侵略行徑,向西班牙王國提出抗議!希望此類事件今後不要再次發生。”


    待翻譯把這句話翻譯完畢之後,總督勞恩則看到大明的外交使節都如此的正義凜然之態,有點震驚,知道大明不好惹,但是在馬尼拉也常見生理人(中國人),態度都是和藹可親很少有這麽強橫的。原本準備斥責幾句,現在看來還不是逞口舌之強的時候,隻好用外交辭令說,船隊偷襲大明的事情還需要調查,大明的要求過於無理,但是他還會呈報國王,請大明等候西班牙國王的答複。


    隻要信送到了,就算完成任務,談判還早那。孔有德拱手,昂首闊步的走出了總督府。信的內容他當然知道,否則如何當這個信使啊?辦這麽提氣的事還是頭一遭,他心裏那份得意美得很,也很佩服朱家父子,覺得自己沒有跟錯人。


    謝鵬舉上報的情況裏不光是海上戰鬥和繳獲,還有一個內容,就是有關鄭芝龍的一些不妥當的做法。如何化解,朱萬化還在考慮之中。但是有一條他認為應該立即提醒鄭芝龍,那就是金甌的政治地位。鄭家到達金甌已經快一年了,局麵穩定了,地盤也擴大了很多,按說他早就應該上奏疏給朝廷,明確金甌的地位。當初朱萬化給他的參考意見就是建立南交口省,或者是交口省的一個府。但是這兩條鄭芝龍都沒有辦,他一方麵打著官軍的旗號擴張,一方麵又遲遲的不明確金甌的地位。這個做法就暴露了鄭芝龍的野心,他有搞獨立王國的意思,所以現在應該及時的提醒他。


    朱萬化當初安排鄭芝龍到金甌,也是考慮到這一點的。朱萬化的觀點倒是不在乎海外的土地多一點還是少一點,本土不丟就可以了。金甌作為大明的一個省,對於鄭家約束就會多一點,但是這個省恐怕也是獨立王國。脫離大明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歸根結底有一條,就是不能做大,不能成為與大明抗衡的一方勢力。所以,鄭家的擴張要有一個限度,超過了就要分割他,把它分成小塊。


    現在提醒他應該作為大明的一個省或者一個府存在,就是對他的限製。為了增加限製的力度,朱萬化提出金蘭灣作為南交口的一部分共同組建一個行政單位,上奏朝廷,鄭家、朱家上疏均可,兩家商議著辦。因此,朱萬化寫了一封親筆信,委托南海艦隊轉交鄭芝龍。


    這實際上也等於給鄭芝龍一個壓力,你不上疏,我朱家就上疏,你最好爭取主動。


    這裏順便說一句,“奏折”“折子”是清朝的詞匯,大明朝叫上疏、奏疏,曆史再往前推,叫做上表、表奏、表章,所以明朝的官員說上表還湊合,說奏折就穿幫了,說報告更加大大的穿幫。


    ......


    就在朱家兄弟算計著如何宰洋肥牛、養蚜蟲的時候,十二月初五,遠在北方的寧遠城出了麻煩。電報打到濟南大都督府,朱大典倒是有一些處置意見,但是,他的處置意見比較激烈,他怕誤了事,又用電報征求朱萬化的意見。


    寧遠出了什麽事,驚動了朱家父子呢?惹事者何人?


    惹事者乃高起濳也,就是禦馬監掌印太監高起濳。


    太監的機構也很複雜,有很多部門,最有權的一個是司禮監,一個是禦馬監。司禮監是管理皇帝文案的,皇帝的玉璽就在司禮監的手裏,司禮監還有代批奏章的權利,行話叫做“批紅”,現在的司禮監的掌印太監是曹化淳,在崇禎一朝的太監之中曹化淳是為數不多的一個好人。


    禦馬監可不是養馬的,他是管兵符將印的,是與兵部是對應的內廷官署,就是皇上親自掌握的國防部。所以高起濳並非等閑之輩,曆史上他在寧遠監軍有七八年之久,大名鼎鼎的吳三桂,在崇禎十二年時拜高起濳為義父。


    曆史上高起濳今年應該在山東剿滅孔有德的叛亂,之後便任監軍到了關寧前線。現在的曆史變化了,孔有德的叛亂沒有發生,關寧前線吃緊,他就提前到了關寧邊關,職務當然是監軍了,和朱萬化是國防軍的監軍意思差不多。


    曆史上高起濳的劣跡很多,都是發生在崇禎六年之後,現在是五年,所以還沒有發生。


    具體的曆史事實就不說了,歸結幾個字給予總結:號稱知兵(懂軍事),臨敵怯戰,割死人首級冒功。設奸計害死了盧象升,後降清。細微末節的還很多,從略。


    高起潛的駐地在山海關,作為監軍他初來咋到按說應該找機會見一見主要的部將,起碼總兵、參將一級的應該見一見麵,巡視一下防地。


    在山海關一帶尚可,錦州、大小淩河他是絕對不敢去的,雖然清國的軍隊已經撤了,也立憲了,言和了,沒有了戰爭的危險。但是,祖大壽是何人?朝廷都奈何不得。祖大壽宣布遼東擁護基本法,執行憲政,朝廷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敢深管。高起濳說是監軍,但是說到底不過是個太監、宦官,在聽話的將領麵前可以趾高氣揚,麵對不怎麽聽話的祖大壽,他可是沒有底氣,搞不好祖大壽能要了他的命!


    寧遠城是不是可以去呢?高起濳考慮一下覺得還可以去。寧遠是祖大壽的老家,祖家的家眷親屬都在寧遠,但是祖大壽本人常駐錦州、大淩河,寧遠也是祖大壽的勢力範圍,當地的駐軍是祖大壽的部將張弘謨,據說張弘謨待人和善,脾氣好。


    十二月初五,高起濳帶著一隊親兵就來到了寧遠城,名曰視察軍務。


    祖大壽是一個不聽招唿的人,高起濳名義上是他的上司,以高起濳的脾氣秉性,定然容不得祖大壽,此來是否有拉攏張弘謨,或者是尋找機會占據寧遠,擠壓祖大壽的勢力和地盤呢?總之來者不善。


    開始時高起濳還是加著小心的,見了張弘謨並沒有頤指氣使的態度,又是檢查賬冊又是巡視軍營,很像視察部隊的樣子。


    在寧遠城中高起濳看到了一個高高的木塔,覺得有些奇怪,就帶人走了過去。


    這裏就是國防軍設立的有線電報聯絡處。國防軍廣泛的使用著光通信,光通信有其便捷的優勢,外出行動的部隊,在很大的範圍之內,隻要帶著一盞通信燈,就可以隨時保持聯係。因此,作為通信聯絡的樞紐,自然要建一個高高的木塔,來作為光通信的中心。高起濳完全不懂得這些通信知識,當然是看著奇怪了。


    陪同的張弘謨趕緊解釋,這是按照朝廷的要求,建立的聯絡地點,京城的電報預計明年正月開通,到那時,這個聯絡處就可以隨時保持與京城的聯係了。高起濳聽了更是暈乎,完全摸不著頭腦。


    於是就入內查看,一到大門,就看到了崗哨士兵完全不同的軍服和槍械。站崗的士兵手持的是新式火銃,本來國防軍是不使用這種火銃的,為了與大明官軍的接觸中平淡一些,不過分張揚,所以部隊中都有一些新式火銃,像這種崗哨就派上了用場。


    作為大明的上層人物,高起濳還是知道國防軍的,也知道他們很強悍,親眼目睹國防軍士兵,這還是頭一遭,因此也是看著新鮮。因為不是上戰場,崗哨穿的是綠色軍服,不是花皮。國防軍的禮節規矩是:國防軍內部全部是舉手禮或者持槍禮。對外,要按大明的規矩行跪拜禮。


    張弘謨是本地的長官,他們是認識的,由他陪同而來的官員必定官階更高,所以站崗的士兵一手持槍,行單腿下跪的跪拜禮,迎接長官,同時向內部通報。


    聯絡處的頭頭是一個排長,聽說有官員到了,趕緊整頓內部,集合隊伍,並跑到門前迎接。


    除了軍裝不同,禮節上一如大明的軍營,沒有什麽兩樣。他們也不會執行國防軍的報告製度。


    按國防軍的軍紀,要上前敬禮,報告自己的部隊番號和職務,對於大明的官員這個禮節就免了。不過他們的軍服上都有標誌,仔細看還是一目了然的,他們隸屬於第四師(遼寧)第一團第32營。


    高起濳對於這些士兵是不屑一顧的,不迴禮、不說話、也沒有任何表示,抬腿就往裏走。張弘謨緊跟在後麵,排長也趕緊起身跟著,大明的官員多數都是這麽傲慢,他們也習慣了。


    到了內部,高起濳一看,什麽也不懂,完全看不明白,不知道這是幹什麽的。沒辦法,問吧!


    “你剛才說這是什麽地方?”他問張弘謨。


    張弘謨心中來氣,剛才已經告訴你了,你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進來幹嗎?好玩啊?


    心中有氣,臉上還得陪著笑,說道:“這是為了與京城朝廷通消息,設立的聯絡處,現在京城的通信設施尚未建成,所以暫時沒有使用。”


    “什麽,什麽?與京城通消息?怎麽通?”


    說話是公鴨嗓,典型的太監腔調。


    這個問題張弘謨就沒有辦法迴答了,他倒是知道電報,因為覺華島就有,為了軍糧他還用過,向大沽口詢問軍糧何時到達。但是怎麽通過去的,他就說不上來了。於是隻好把國防軍的排長推到了前邊,讓他解釋。


    對於什麽都不懂的太監,的確很難解釋,於是排長說道:“京城的通信沒有建好,還不能通信,但是到大沽口碼頭是可以通信的,我們和大沽口試著通信一次,大人您在旁邊看著,可以嗎?”


    排長不認識他,也沒有見過太監,所以也不認識太監的服裝,因此就不能貿然的就喊公公,隻能稱唿大人。


    “好。”


    於是,通信兵們開始開動機器,調試設備。由於有線電報開始使用載波電路,發報機有一部分電子管設備,所以驅動的動力就不是手搖發電機了,而是輕便小型的蒸汽輪機。由於這個通信點尚未正式工作,業務量少,所以每日是定時開機,現在的機器都是關閉狀態,要重新開動,蒸汽機的開動是需要時間的。


    在等待的時間裏,排長書寫了一份實驗電文交給張弘謨驗看,上麵寫著:“大沽口天氣如何?實驗電文。寧遠聯絡處。”


    高起濳拿過來看了看,拿起筆來重寫了一句:


    “詢問高養性,何時迴京?”


    明朝的大太監多數不是文盲,讀書寫字都沒有問題。


    他看著使用的紙張和寫字的筆,與常見的完全不同,今天到處都是新奇的事。


    排長說道:“大人,這電報隻是到大沽口碼頭,這個叫高養性的人在何處?”


    高起潛怒喝:“放肆!高公公的名諱也是你隨便稱唿的嗎?”


    至於嗎?一個太監而已,還什麽名諱?笑話!


    排長趕緊低頭,不做聲了。心裏話說,我知道他是誰?不問明白了,電報送給誰?


    “高公公就在大沽口碼頭的倉庫,正在查驗稅糧。”旁邊的隨從趕緊解釋。


    高養性是司禮監的太監,是崇禎派出去督察各地倉庫的太監之一,他現在正在大沽口倉庫驗收稅糧。在山海關還有一個太監張國元,負責核查兵餉。


    崇禎即位以來,第一件事就是鏟除飛揚跋扈的太監魏忠賢,剪除其黨羽。魏忠賢是大明一朝數的上的禍國殃民、罪惡深重的太監,號稱九千歲,在全國到處建生祠,已經嚴重到威脅皇權,甚至威脅到皇帝生命的地步。打掉這個集團實屬不易,是崇禎即位以來的第一個輝煌戰績。按道理說崇禎應該痛恨宦官幹政才是,那想到,沒有幾年,崇禎同誌就重蹈覆轍了,再次大量的派出太監到軍隊,邊關、六部衙門等要害部門幹預政務、軍務。僅僅寧遠到大沽口這麽小的範圍之內就有三個重權在握的太監。


    在西北圍剿亂民的官軍中,每一個總兵身邊都有一個太監做監軍。


    最過分的就是:司禮監太監張彝憲被任命為戶部、工部二部的總理,監視中央政府的財政,這是對戶工二部官員的極大不信任。


    張彝憲小人得誌,跋扈得很,他的惡行太多了,幾千字也寫不完,所以一概從略,隻舉出一個例子:崇禎七年,在崇禎的支持下,規定:地方官員進京覲見皇帝,必須先到張彝憲那裏遞手本(述職報告)。就是說,不管多大的官,哪怕是都督、巡撫,到了京城,都要先見他的麵,在大堂上給他叩頭!真是史無前例!


    被張彝憲罷免的官員從尚書到侍郎到普通的辦事員那就太多了。


    ---第255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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